【剑三】山河此去应无恙

　　“拂衣师兄！好些日子未见顾先生了，不知他何时再来？”年纪尚小的小道童站在他面前，问道。
　　季拂衣微偏了头，称呼上的问题，他也并不计较。他只是静静看着小道童，也只有这样初生牛犊不畏虎的小道童，才能这样无所畏惧的靠近他，问这句话吧。师兄弟们，平时都是与他尽量少有交集就少有交集。
　　季拂衣是个怪胎，这是纯阳上下都知道的事情。季拂衣不能招惹这件事，也同样是深刻于他们脑海的。
　　在他令人无所遁形的眼神下，小道童依旧仰着稚气的脸，眼中一片执着好奇。
　　也只有这样纯澈心灵的孩童，忍受得了这种注视，并且毫无所觉吧。季拂衣抚了抚袖子，不知道从哪里变戏法一样，变出一根糖葫芦：“小矮子，给你。”
　　小道童接过了糖葫芦，鼓起了腮帮子，气鼓鼓道：“我才不是小矮子，日后贫道定是比你还高！”说着一口咬下一颗糖葫芦：“谢谢拂衣大叔叔！”
　　季拂衣就笑了起来，眼眯成了一条线，揉乱了还未束上道冠的小道童的头发。“小小年纪，称什么贫道，早课做完了吗？再晃悠可是要受罚咯！”季拂衣扬起恶意的笑容，说道。
　　小道童瘪了瘪嘴：“坏人！”完了他又道：“拂衣师兄，你跟传言里的一点也不一样！我去早课啦！”说着，他转身向太极广场跑了。
　　传言？季拂衣的笑容全然匿去，与方才竟仿似两个人。他唇角勾起嘲讽的弧度：传言？阴沉冷漠自视甚高？疯癫无礼放浪形骸？他拂袖，像是抖落尘埃那般，毫不在意。未束的头发，凌乱的遮了他半张容颜。而那黑发之下，若隐若现的是一片黑漆漆仿佛獠牙的面容。那半张面具下露出的下颌，却过分优美。
　　待小道童跑走，才懊恼想起来，自己是去问顾先生的行踪的。竟被岔过了话题。
　　季拂衣已经不是第一次听说“顾先生”这个人了，他们的言行就好像他是认识这个人，并且有着非一般的交情一样。但是实际上，他们素昧平生。
　　而“顾先生”更似一个幽灵，他的痕迹遍布他生活里每一寸，他却窥不得他半分颜容。
　　但是毋容置疑，季拂衣是个不讨喜的人，而“顾先生”恰好相反。他温柔和煦善良清和，惹得纯阳上上下下对他无一不喜。若是纯阳上有这样一个人，他也断不会有这般的关注，但是这个人，却偏偏处处同他扯上了关系。
　　他也曾偶然见过那顾先生不慎落下的东西，那是一幅画，画如泼墨，山水之间，仿佛能见那人潇洒疏狂不自轻笑的模样。
　　而后除了那些细节，他却是再没有窥得那人半分痕迹。
　　他对于这个隐于他身影之后的人，生出了好奇。
　　季拂衣如此不受欢迎的人物，这样光风霁月的人，又为什么偏偏，要同他扯上这样不明不白的关系呢。
　　季拂衣此人，通阴阳两界，一年四季俱带着獠牙鬼面，一年有好几月是游历在外同鬼神打交道，身上虽着一身白衣，却依旧阴森森的，他喜欢直视别人的眼睛，而那样直入人心的眼神，过于通透，仿佛下一刻，就能噬人无形。若不是季拂衣乃山石道人的挂名弟子，如此人物，怕是早被逐出山门。他是同仙风道骨的纯阳，格格不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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