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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打二（2）
第三局比赛开始，朔间依旧游离恍惚，状态欠佳。水谷单兵作战，但拆除负重，倚靠幸村的指导和过人的基础素质，不落下风。
幸村看穿月野的把戏，心知朔间的表现绝非偶然，提点水谷化守为攻，转将攻势压制月野左侧。
月野被称为天才选手，可一旦换了惯用手，反被天资束缚一样行动迟缓，脑子也变得不灵光起来。水谷抓住机会，意欲在此分出胜负。
秋叶没有水谷那样出色的耐力。对拉十几回合后早已汗流浃背，染湿了她那漂亮合身的cos改装服。这套衣服是秋叶熬了三个晚上亲手做成的，因此格外宝贝，平时根本舍不得穿。可被汗水濡湿，她却没发牢骚，一球接一球，不依不饶地缠住对手。
月野打算到前场截击拿下这一分。为了不被反杀，她在跑位过程中也同时关注着搭档和对手的动态。忽然，她看见秋叶左边的眉毛缺了一大块，月野受到了视觉冲击，连补位都给忘到脑后。
“2-1，立海大领先。”
“你这眉毛是怎么回事？”月野被她吓得不轻。
“掉色了吧？为了画不同角色的眉妆，索性全部修剪掉了。前辈，下一局怎么打？”
第四局，该是朔间的发球局。但今天双方似乎都有破发的架势，轮到对方发球局反而能松口气。
“我太狂了吧？”
赛前，月野声称只打十分钟，任谁看来这都是她的赛前垃圾话。眼下七分钟过去，比分能停在2-1，还是托秋叶的福。
“是有点。”秋叶老实地笑起来。
“秋叶不打算露两招？以我的经验来看，现在不拿出本事，输了恐怕睡不着觉。”
秋叶用眼神回敬月野，认为前辈应该施展才华，一显身手。可当事人不让任何人打扰她似的摆弄大丽花，自己俯嗅花香，又把花送到北白川脸颊边，问了句“如何”。
看来不是时机，不吐不快的秋叶觉着难以纾解心中郁结。手轻轻摁在胸脯。
北白川开口，花叶沾上他的唇齿。
“真正厉害的雄鹰会隐藏利爪。不用担心。”
北白川将善于协作、奉献自己的月野比作雄鹰，秋叶感到吃惊。
秋叶首次担当主攻，精神难免高度集中。与强敌短兵相接，无瑕分心顾虑搭档的配合。可不知不觉间，秋叶融入了月野。不是主攻带动节奏，而是主攻融入副攻，带动节奏。
月野思维巧妙，对组合取长补短，凭借丰富的经验将秋叶的优势发挥到极致，自己的失误也得以转圜。无论如何都不会丢分的想法使秋叶卸下包袱，同摘下负重的水谷一样，秋叶如鱼得水，尽情施展才能，回球变得刁钻大胆，令人畏惧。
真正厉害的雄鹰啊……秋叶心想。在连丢两把发球局后，她仍然颇有信心地走进赛场。
“前辈，朔间的发球有两下子……”
月野轻轻点头，叮嘱了句“把前场空出来”。
秋叶不明所以，她心想这是什么战术？可却又十分信任月野似的径直走到底线。
比赛到了第四局，朔间终于渐入佳境，虽然一发擦网进区，但她仍有两次发球机会。接发的月野不掉以轻心，退后站位，不给她任何机会。
发球前，朔间抬起粉臂朝俊俏挺拔的鼻尖上一抹，揩掉细汗。
即便提前做好准备，但朔间的稳定发挥仍出乎意料。月野地跑动稍显局促，回球质量不高，秋叶连忙补位。不是遵循战术安排，而是本能地跑去补救。她被迫把前场给空出来，水谷当机立断，截击瞄准网前。
“15-0。冰帝领先。”
率先拿下比分，月野的脸色却并不好看，她若有所思地打量朔间。朔间弯腰去捡球，脚步踉跄，显然尚未完全摆脱自己的精神压制。可即便如此，她仍能在一发失误后顶住压力，打出同时压中线和底线的X球。结果打出惊艳漂亮的发球，朔间根本没有被人追捧的神气。她站在发球区，谨慎沉稳，再现绝技。
果然，自己没有选错精神压制的目标。月野若有似无地挑了下嘴角。
第四局的对决如火如荼，比分你追我赶，双方谁都不肯退让，仿佛已经到了赛点。
冰帝久攻不下，秋叶渐露疲态。水谷不声不响，反而沉着锐利，接连三次回马枪压秋叶正手拍。不依附搭档，整场跑动最多的水谷回击越来越稳，精神坚韧不拔。在准备不充分的条件下频频瞄准秋叶体能不挤的弱点，撕开对拉角度。秋叶似乎也被她的精神感染，竟也不再回避对拉。她直面应敌，打算在自己的劣势上同对方争个胜负。
这就是年轻人啊……月野心生感慨。
可体能问题不是头脑发热就能有所突破的，秋叶眼看就要败下阵来。若是自己再不拿出点天赋，比赛便就此打住了。眼下，她只能在协助秋叶和压制朔间之间选择其一。月野对自己的能力向来评估准确，既不高估也不自谦。
月野打定主意，开始后撤。年轻球员水谷看穿她做出的选择，脑海中浮现幸村的指导，下意识将球压向她的反手区。瞧见月野老谋深算的笑容时，水谷当即醒悟自己又上当受骗、落入圈套。
“30-30。冰帝得分。”
月野转看向幸村。一低头，帽衫系带上狡黠的绒球垂在脸颊前摇晃。幸村与她目光相撞。
从第三局比赛开始，水谷听从幸村部署，针对月野非惯用手、不善反拍的弱点，力求克敌制胜。月野有所觉察，却没继续在如何快速精进技术上下功夫，她反而加以利用，不动声色地反败为胜。在第三局才做出决断，显然不是有备而来。
幸村只凭两局就将初次见面的职业选手看穿，起初月野也大吃一惊，这使她觉得自己是和一个坐在椅子上的人较量。幸村肩披外套，要能坐着就打赢这场仗，的确有目空一切的资本。可若单论战术，对上大赛经验丰富又不按套路出牌的月野，幸村也棋逢对手，没讨到便宜。
结果一时的落败，反而突显少年卓尔不群，气宇非凡。月野计谋得逞，自然得意。幸村眼中明暗交杂，既眼含赞誉，又颇有几分正视失败、卷土重来的凌厉傲气。
月野分明是胜者，却在王者面前黯然失色。
“本来想问您下一球怎么打，我以前养成这种习惯了……”
秋叶刚走到她面前，月野就笑着抢白：“你已经有想法了吧？秋叶，让我长长见识。”
“是！”秋叶回答。
她的声音嘹亮自信，这并不仅仅是因为体会了一把能决定胜负的主导者的快感，而是与搭档齐心协力、彼此配合才能拿下一分，她兴奋得心灵颤抖。可同在网前的水谷让秋叶不敢忘乎所以，她连忙调整脚步，应敌备战。
水谷眼型狭长，又是单眼皮，很容易给人以凌厉之感。秋叶与她的目光短暂相交，便又看向他处。
比赛继续。
掌握了双打关键要素的秋叶思路清晰，出手一针见血。可到底体力透支，动作难免力不从心。她数次将将赶上，没有充分的引拍动作，只凭本能把球拍向球伸过去，球打在拍框。
“30-40。立海大领先。”
“抱歉，前辈，是我的问题。”
“不。与你无关。”
招架不住水谷的攻势，秋叶自认是体力不支的缘故。可月野看得清楚，从刚才那球开始，水谷骤然提速，不止秋叶跟不上，搭档朔间也插不上手。比赛俨然变成了新星独秀的舞台。
“真聪明。”月野赞叹。
水谷刻意绕开在网前伺机而动的月野，让她连上场的机会都没有，从而利用扎实的基本功将体能不济的秋叶斩杀在底线。
月野看向水谷，又看向幸村。
幸村神色平淡，对水谷微微颔首。仿佛她的球技天生就该如此稳定出色，仿佛她仅仅做到了一件情理之中的事。月野直逼人心的双眼叫人发怵生厌，像穿过水谷的内心似的，陷入回忆。
“比赛时不要被任何事影响，你能做到吗月野遥？”
黑部曾无数次这样告诫过她。
然而每当自己拿下比分教练却赞赏他人的时候，月野还是无法容忍、妒火中烧。那时她就会想一球扣到他脸上，然后再口是心非地回答说“能”。
“月野选手，月野选手？”
被拉回现实的月野没理会裁判，她看向教练席，目光近乎悲凉。
如今，她得偿所愿，那儿再也不会坐着一个穿着白西装的臭脸教练了。可北白川梳着一头长发，长度与黑部相同。
“几点了，那边有表吧？秋叶，我看不清……”月野生硬地转变话题。
“最后一球，行吗前辈？”
“好。”
月野不是在答应秋叶，而是对不在场的黑部说。
接着，她又没由来地叮嘱了句“最后一球，要小心呀”之类得不着边际的话。
秋叶觉得，月野球风巧妙多变，可为人神神叨叨，难以亲近。一旦认真起来，脸色几近透明，冷眼紧盯朔间的发球动作。
前辈拿出态度，秋叶也不甘落后。待时机成熟，迅速转体引拍，击出漂亮的下旋球。擦网而过，球速非减反增，急坠在朔间的双腿之间。
能在王者立海占有一席之地，朔间毕竟也不是吃素的。面对网前常见的套路，她老练地急停前冲的脚步，迅速后撤，稳住重心也稳住了心绪。她秀眉一凛，将球回击到对方的空场。
引拍的刹那，朔间也出了一口整场被精神压制、惹出笑话的气。
球飞快地弹向界外。秋叶即刻折返，她不放弃似的将上半身都扑得跌出去，却仍然没能改写结局。她倒在地上，疼痛使她更加清晰的感受到竞技体育的残酷。秋叶心有不甘，却也只能失落认命低下头。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身影拦在裁判的报分声前……
没有人看清月野遥是何时跑到了球的落点位置，只见她背对球落地的方向，双手持拍小臂急速弯曲，击球时甚至擦出片刻火花，毫无旋转的反手平击球直直飞向朔间与水谷的中间。
前职业选手的风采令人叹为观止，全场屏息。唯有水谷的声音响彻上空，“前辈，我来！”
朔间已经错过最佳回球时机。水谷断言，将这视为宿命的一球。她紧抿双唇，同样双手持拍地迎击。
平击球球速惊人。水谷的体能、技术再如何高超出色，眼下，终究还不是月野的对手。伴随一声巨响，水谷的球拍脱手而出，避震器也分离脱落。
胜负已分。
“这就是你要的结果？”十六夜瞧着仍然站起身，去捡避震器的水谷说，“左伊藤、幸村、立海大。真够可以。”
“你或许鄙视我。十六夜。”左伊藤不在意似的松了口气。
刚才的境况，若换做十六夜，结果自然不言而喻。
“可这不是争一时胜负的比赛。”左伊藤目似剑光、深远难测。
“那又如何？少把你的算盘打到我头上，左伊藤。”十六夜把手俯撑在左伊藤的椅背，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完，神色不耐地离开赛场。
先前还沉浸在月野球技中的观众也被这边的动静吸引，频频向十六夜和左伊藤投来目光。可十六夜迈着不温不火的步子，左伊藤也不动声色地继续观赛……怎么看，都像是跟队长报备行程而已。
可她是十六夜。她是左伊藤。
场内，场外。没有硝烟的战争一触即发。
水谷去捡避震器，月野去捡一只鞋。刚才那一球，水谷避震器脱落，月野也没讨到便宜，左脚的球鞋飞到了场边。
“十分钟到了，裁判，我月野遥弃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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