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杀天使

　　楚宿在离开首都之前去看了心理医生。
　　他刚坐下，医生就已经认出了他。
　　楚宿二十七岁，是警界新星，入职警察之后，年纪轻轻就破了不少大案，警阶一路飞升，新闻报道说他即将前往希特利尔市任职警察局长。
　　如果是真的，楚宿将是帝国最为年轻的警察局长。
　　可这些成功，并不是他被大众广泛知道的原因。
　　他的父亲是大选中投票热门的国会议员楚修然，在媒体上他们家的全家福占尽版面。照片上，楚宿长着180的个头，俊美非凡的面容，足以让电视机前的少女们放声尖叫。
　　嫁给他，将来就有可能成为总理的儿媳妇！

　　“在你的梦里，你一直留在岛上等待，而且你预感到自己等的是一个天使？”帝都要价最高的心理医生接过楚宿画的涂鸦。
　　楚宿的画技烂透了。速写本上的几个笨拙的线条就是海，歪歪扭扭的正方形就表示小岛。
　　“楚警官，最近工作上有什么烦恼吗？”
　　楚宿挑眉。“我没有创伤后应激障碍。”
　　最近一个月，他跟老爷子每次吵完架，都能吃完两碗白米饭，胃口特别好。
　　从当警察那天起，他面对无数死亡血腥，就没有受到任何心理刺激，眼睛都不带眨的。他的身心不能再健康了。
　　“我不关心我有没有病，天使在心理学指代什么？”楚宿用手敲打着桌面，他职业病上来了。
　　“楚警官，每种情绪都有成因，你不真实说出自己的感受，医生是没办法判断的。”看在谁是他爹的份上，这位戴着银边眼镜的心理医生已经拿出职业生涯中最大的耐心了。
　　楚宿走了。

　　出了豪华装潢的心理诊所，楚宿抽了根烟。
　　他上哪找真实感受去，这个梦在他四五岁记事起就一直在做。
　　这个古怪的梦从没影响他的生活，相反他做梦的时候很放松，虽然始终岛上始终是他一个人，却像是真的在等待什么人一样。
　　他管那个未曾到来的人叫天使。
　　然而最近他一成不变的梦境，发生了变化。
　　梦中，小岛外围的大海已经干涸。
　　他感到忧虑……不是为自己的心理状况忧虑。
　　……
　　如果这个天使真的快来了，要怎么划船啊。
　　“拜托，天使都有翅膀，会飞的好不好！”昆西，他最好的朋友嚷完了这句，觉得自己疯了跟他辩论，直接给他介绍了心理医生。

　　楚宿打电话说那心理医生一看就不是好人，昆西跟他吼开了：“你确实神经错乱了……”昆西刚从国外公出回来，听到他要去希特利尔的消息，相当震惊。“你的正义感用不完？希特利尔会毁了你的。”

　　希特利尔，是这个国家谋杀率最高的城市。在这里，有人阴险地完成谋杀，也有人脑浆涂地终结此生。日夜不间断发生的各种犯罪，真正进到社会大众耳目里的仅仅不过千分之一，到处充满罪恶血腥。
　　希特利尔市的政府官员都在想办法离开，没人愿意在这里葬送前途。
　　“你他妈真是理想主义者！”。
　　昆西和楚宿都来自上层社会，父母非富即贵，掌握着这个国家的经济政治命脉。作为继承者，他们不是从商就从政，像昆西刚读完政治学，就是去了众议院，成为最年轻的议员。当然在官二代富二代里，一定有不争气的太子爷好吃懒做，无事生非。
　　但楚宿，绝对是个另类。

　　楚宿自小就和父亲不和，性情固执，很反感由父亲安排的人生道路，以平民身份去读警察学校。他毕业后，在帝都的区警察局工作四年，成绩斐然。
　　但父亲楚修然表示不屑。“你不靠家里？你要不是我的儿子，谁给个毛头小子表现的机会！”

　　楚宿的任期将满，他寄给警察总署的职务志愿意向表上填了“希特利尔”。
　　要知道警察总署巴不得有人毛遂自荐前往那里任职。
　　新闻报道出来，父亲和他陷入冷战，挚友怒气冲冲地质问他是否清醒。
　　他周围人的观点极其统一，他很幼稚，没有人能背叛自己的阶层，也没必要。就算去当乞丐了，昆西敲他的脑袋，你还是会先洗手再吃饭！

　　第二天傍晚，楚宿简单地收拾了行装，坐上了去往希特利尔的飞机，楚夫人温茗派人送他的时候一直唉声叹气 ，她的儿子从小到大一直和丈夫争吵，父子之间的矛盾无休无止。
　　而对于楚宿自己，他只要离开，去向何方并不重要。既然在世人眼里，希特利尔就是个散发着恶臭的脏泥潭，住着的人形形色色，稀奇古怪。
　　那就让泥潭里多一个幼稚的人，又有什么关系。

　　华灯初上，夜幕降临，西林特尔后现代主义的建筑在迷幻的灯光下，多变妖冶。纵然它被无数人憎恶，却无法否认它的魅力。与其相比帝都像是沉闷的老人，正在丧失活力。
　　楚宿下了飞机，跟着人群移动，每个与他擦肩而过的市民看上去都神采奕奕，表情甚至比帝都的百姓更精力充沛。一个洋娃娃似的小女孩跑过来递给他一根棒棒糖。
　　“谢谢，美丽的小天使。”楚宿捏了捏女孩的脸蛋，他特别爱提“天使”两个字。
　　要说帝都报纸给他明星绯闻待遇也是有根据的，他电力满格的桃花眼太害人，随便看都是在撩。
　　小女孩害羞地躲在妈妈的裙子后边。
　　楚宿心情很好，叼着棒棒糖，拍了张夜景照片给昆西发过去了。
　　“你看，希特利尔并没有很差啊。”

　　就在此时，一个秘密的磁波信号和楚宿同一时间来到了希特利尔，在城市的上空扩散。
　　“确认云雀在西林特尔，处决她！”
　　在城市深处的街巷，四个身形彪悍的黑衣人无声无响地潜行，突然被人拦住去路。
　　领头的黑衣人还来得及作声，那人的身影犹如鬼魅，提着一只银白色的手术刀，刀刃特有的寒光一闪而过，眨眼之间就割开了他们的喉管。
　　四个人齐刷刷地倒在了地上。

　　“别杀我，别杀我！”街巷有个下水管道，窝在里面的老乞丐双手乱舞，他目睹了一切，吓疯了。
　　那人蹲了下来，挑开死者衣服，别在夹层的通讯器发出忽明忽暗的光亮，似乎是遥远地方的人在确认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们的尸体上被洒上了液体。通讯器被液体慢慢腐蚀溶解了，很快所有痕迹都消失了，只留下一滩污迹。
　　老乞丐叫了好几声，抖抖索索从下水管道里爬出来，街巷没有半个人影。
　　他揉揉眼睛，地上空无一物，懵掉了。
　　上帝啊……上帝啊……希特利尔的噩梦为什么这么吓人。

　　“小伙子，到这来！”楚宿刚出了机场通道，就被塞西尔看见了。

　　塞西尔吹了口哨，见到真人，这年轻人确实是长得不错。
　　楚宿吃了一惊，上飞机前，他给希特利尔警察局打了电话。但没想接他的是自己去接任职务的前警察局长。
　　这份礼遇，太大了。
　　楚宿坐在塞西尔的车上，他一改侃侃而谈的性格，这晚上很规矩地在听塞西尔局长说话。

　　塞西尔局长心里说：“是个有分寸的。”
　　塞西尔局长谈性很浓，指着市中心的钟楼尖顶。“小伙子，瞧那个！”希特利尔大教堂的双子钟楼，高耸入云。“希特利尔的名声都是传坏的，这里可是天使诞生之地，最，最圣洁的地方。”
　　塞西尔带着楚宿在教堂附近绕了两圈，里边隐隐传来唱诗班的歌声。
　　塞西尔偷眼看了下他的脸色，在心底松了口气。楚宿的履历他翻过，警官学校的成绩优异，也破过不少大案。但真的太年轻，以他的年纪就能接任自己的位置，晋级的速度可以说是窜火箭了。塞西尔在和州长的闲聊中听到了些故事… …楚宿的父亲坚决反对儿子来希特利尔。
　　这位国会议员是个狠角色，在昨天的报纸上塞西尔还看见了他对国家司法体系的批评。
　　警察总署首肯楚宿的就职，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塞西尔是个老家伙了，怕他打退堂鼓，亲自接站。塞西尔很想顺利离开这个联邦谋杀率最高的城市，他年纪已经很大了，更乐意平平安安就此退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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