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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柯(五)
“直接打吧。”
最后这个“吧”字极其短促,待南柯反应过来时,本是轻飘飘的身体一瞬间像是被什么东西握在了手心,狠狠地往地上摔去。
她没忍住痛呼一声,知道自己施的那些法术在这道士面前全然无用,当即想往塔上跑。薛殳却迅速在她背上甩了一道符,让她瞬间动弹不得。
南柯趴在地上,一身裙装破破烂烂,显得狼狈至极,她对薛殳恨得牙痒痒,却见这蓝衣道士似乎在借着银白色的刀光冷冷地望着她,心里一下子慌张起来,开始使出所有女鬼都爱用的法子,“道长……道长饶命,我并未害过人……”
薛殳皱着眉,沉着声音问,“那谢鸣去哪儿了?”
南柯道,“我……我只是将他藏到了我的棺材里。”
薛殳一愣,“你的棺材?在这里?”
南柯楚楚可怜地望着他,低声细语地道, “对,就在前面,道长你放开我,我可以带你去的。”
思及谢鸣安危,薛殳没有犹豫,只手一抬,就揭开了这女鬼身上的符咒。
南柯于是带着他往塔上走,不知走到了多少层,那里果真有一口黑木棺材,薛殳吃惊过后,便脚步急促地往棺材走去。然而,就在他挥袖掀开棺材板的那刻,一只手却在他背后猛地推了一下。
薛殳心道不妙,却被一股强大的力道死死拽住,将他往棺材里拖去。
一阵头晕目眩后,薛殳再睁开眼时,朦朦胧胧间便觉得有一个毛茸茸的东西在自己头顶蹭啊蹭的。他怔了怔,缓缓抬起头,却忽然腰部一痛,有一只手在那地方重重拍了一下。
“别动。”
薛殳:“……”
那人虽叫他别动,自己却将脑袋抬了起来,只见他衣襟散开,长发凌乱,语气里充斥着不耐烦。
“……”薛殳再次震惊了。也是托了他很少下山的福,从未发现过这尘世间的妖魔鬼怪如此诡计百出!眼前这个一看就刚饱尝淫/欲的家伙竟然顶着谢鸣的脸!薛殳生无可恋地看了看他,又生无可恋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上。
果然,青一块红一块,一看就知道这张床上刚刚发生过什么。
“怎么了?南柯。”这个假的“谢鸣”见他愣着,不由皱了皱眉,伸手摸了过来。
薛殳下意识要一巴掌甩过去,门却忽然被人“咚咚咚”地拍了几声。
床上的“谢鸣”冷着声音问,“谁?”
一个女人小心翼翼地道,“季老爷,您家夫人找过来了。”
薛殳暗想,谢鸣在这里头是季老爷?!
“啧,知道了。”季老爷揉揉乱糟糟的头发,颇为烦躁地道,“你先出去,我等会儿就来。”
看着他这不讲究的动作,薛殳愈发确定这人只不过顶着张谢鸣的脸,内里还是季老爷。
可是光是这张脸,就够他膈应几天了。
“唉。她来了。”季老爷叹了口气,把衣服穿好,又给“南柯”披了件外套,道,“你先在这儿待着,我去去就来。”
薛殳完全不知该怎么回答。
他这是来到了“魇局”里?所谓魇局,要想离开,就必须要完全扮演好自己的角色,不被局中的其他人发现。其实还有个简单的方法,不说话,任其发展,等到扮演者的一生结束了,他自然可以出去。
希望季老爷在这期间控制一下自己,不要顶着那张脸对他动手动脚,不然他真有可能忍不住一拳挥过去。
不过魇局里头偶尔会混进一个熟面孔,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真是岂有此理。”
薛殳面无表情地站在铜镜前,瞥了一眼那里面一身裙装的自己,终究不忍直视地别过了头。
“希望谢鸣那小子千万别和我在一个局……”
季老爷走后,整个下午,薛殳都过得异常清静,直到傍晚,老鸨才推开他的房门,说那季夫人要请他去家里唱戏。
“……啊?”
薛殳斟酌片刻,觉得按照南柯的性子应该会答应,于是点了点头。
季夫人办事办的全,直接给他一个轿子送去了府上。却不是要他唱戏,而是要他招供。
“说,你个下贱坯子什么时候和老爷勾搭上的?”
薛殳还没来得及开口,几个家仆就冲过来将他按在地上打了一顿……偏偏他还不能还手。
穿着件被划的破破烂烂的衣服,还要装作若无其事地走在街上,薛殳觉得南柯这招可真是损,简直把他老脸都丢光了。
然而这还没完,第二天,季家又派了个轿子来,薛殳看着那比昨日更华丽的轿子,心想,我今天还能活着回来吗?
去了季府后,他才知道原来是季老爷知道了夫人做的事,特意赶在今天把他给娶了。
晚上,薛殳坐在新房里,季老爷喝了酒,摇摇晃晃就往他身上扑,薛殳果断闪开,一个手刃就劈了过去。
季老爷应声而倒。
薛殳叹了口气。
这一夜便这么过去了。待他再次醒来时,床边已站着个凤眉杏目的妇人,而他身上昨夜还穿着的婚服已完全换成了普通衣裳,季老爷却不见了。
薛殳认出这是季夫人。
季夫人的目光就像荆棘一样刺在他身上,看得薛殳浑身不自在。薛殳用南柯的声音问,“夫人,老爷呢?”
“老爷?!”季夫人的语调顿时提高了不少,“你还有脸和我提老爷?!要不是你这个狐媚东西,老爷怎么会不顾这个家……如今你还做出这种辱没门楣的事……”说着说着,她倒“呜呜呜”地哭了起来。薛殳真是不懂深闺妇人的脑子里天天想些什么,是以没有说话。
“你不说话是不是心虚了?啊?”
薛殳本已经决定躺平任骂,却不料又听她道,“今天我就尽尽正妻的本分,将你和那不要脸的奸夫一同处置了!”
“奸……夫?”薛殳终究没忍住,一字一顿地重复了一遍。
季夫人以为他要抵赖,立即叫道,“怎么?还不承认了,你自己看看你旁边躺着的是谁?”
薛殳挑了挑眉,果真往身边看去。
那年轻人眉目如画,双眸微阖,薄唇透着淡淡的血色。
“谢鸣?!”薛殳脱口而出道。
季夫人道,“看!你们果然认识,来人啊,给我把这对奸/夫淫/妇封到棺材里!”
“是!夫人。”
应天从几百年前就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凡是违背妇德的女子,都可以施以“封棺”之刑。虽然几百年过去,这种有悖人性的私刑已不被官府认可,但大多数施“棺刑”的家族都家大业大,因此官府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薛殳还没从这突发状况里回神,就有家仆提着棍子和绳子冲了过来。藏涯道尊可以自己躺平任打,却是从没有看别人躺平任打的习惯的,因此他下意识伸手一掰,挡开了那些乱棍。随后将还不省人事的谢鸣往身上一背,就风风火火地跑。
他刚跑出去,就听身后有人道,“不是南柯。”
“啊,这人不是南柯……不是……”
“抓住他们,”季夫人眼神空洞,缓缓抬起一只手,指着薛殳逃离的方向,“抓住他们……”
幽幽且阴森的声音又开始颇为杂乱地传到耳侧。身后突然追来了不少人,每个人都不顾形象,跑得疯狂,薛殳知道这是魇局里的虚像发现了“角色”的破绽。他想捂住耳朵,手却因为要托着谢鸣的腿不能得空。
却在这时,薛殳感觉自己的脚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随后整个人连带着谢鸣都向前倾去。
落地之时,他的眼睛之中一片黑暗,只感觉谢鸣似乎被自己压在身下,连忙去试他的呼吸,结果找半天没摸清鼻子在那儿,却听一个有些滞涩的声音道,“你……起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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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希望大家能多多评论啊~难道我真的是冷评体质吗(?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