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绿水带笑颜

　　安宁说她不是故意欺压小姓，可能没人信，当是欺压了，安宁也不怕。

　　上辈子路富贵，路志林两家小姓对路家破败之后并没有搬走，邻里之间难免磕磕碰碰的，没什么大仇。

　　亦氏与路平安的下一代都还算出色。

　　可安宁这根定海神针定在这里，至少安宁有生之年，或者就死后都翻不起什么浪花，除非路家出的混账把她的话，当屁放了。

　　晒纸场上气氛有点诡异，不过换一个角度想，这么泼辣能动嘴就不动手的二姑娘不就是这样的吗？

　　她们竟然因为安宁温柔了，能讲理，能商量了，对她评头论足，管她的亲事，这真是羊闯狼窝——白送死。

　　齐氏救场骂了何氏，“就你多事，安宁是没分寸的人吗！”

　　“眼皮子浅薄的东西，都欠教训。”

　　齐氏后面那句地图炮可是真心在维护安宁，警告那些有点想法，有点门路的人。

　　安宁对她点头，见晒纸场里乙木树叶不多了问了两句，原来乙木树是野生的，满山遍野都有一些，附近该撸的都撸了，远一点在山上整理，她们打算下午送午饭时上山，上午选完了，才在这里闲谈。

　　按照计划，安宁想开的是杂货铺，只是她这个杂货铺跟街上的杂货铺又不一样，像现代大型生鲜超市食用住行，日用杂货全部囊括在其中，在这个时代她还打算推出药品，卖别人没有的东西，别人都有她都有的东西，还会引进别人的商品。

　　走亲民路线，但不是做佃户的生意，而是城中平民，这样前期不惹眼，做大做强了，尾大不掉，惹人眼红就是一家卖东西，关系错综复杂的商铺而已，与其打压，还不如合作。

　　这样在大周朝初期求稳，之后手里再金贵的东西，根据实力，安宁打算慢慢放出去。

　　才开始肯定只能在赵家桥墟市一家杂货铺做起，然后卖进乡里，卖进府城，卖进州城。

　　路家缺赚钱的法子，赚钱缺人才，要人才就要读书，要读书就要有钱，陷入了一个死循环。

　　年氏被齐氏扶起来了，小年氏自己爬了起来，安宁陷入沉思，众人半点不敢言语，二姑娘总是有些奇思妙想，想出来就是钱啊！

　　“唉，路家还是缺人。”安宁叹气，齐氏接话，“是缺啊。”要是路家的媳妇像朱家的那么能生？

　　说着还看了一眼吴氏与姜氏的肚子，吴氏前些时日还想着迁走，齐氏对她稍有不满，落在姜氏的身上，气的嘴一歪。

　　安宁啥都好，给兄弟找媳妇的本事不行。

　　“是啊！缺人，很缺人。”安宁叹息。

　　可她话里的缺人！和齐氏的缺人不一样，可都还是需要人。

　　两人仿佛找到了共同点，齐氏唠嗑起来，打起了主意，“去年干旱收成不好，分的谷子还没吃过秋天，过年米都是你伯父在墟市买的，安宁你看是否开仓就急啊？”

　　“要不？公粮不够的话。先紧着虎儿正读书，他吃糠咽菜根本吃不下，都饿瘦了，哪有心思读书，要不先逻公粮给虎儿吃，以后卖了乙木油再买粮回来。”

　　何氏，汪氏都看了过来。

　　安宁：“他要是个秀才，全村人饿着，紧着他，可。”

　　“让十四先把秀才考了吧。”

　　何氏差点笑出声。

　　齐氏不服道：“粮食都是要吃的，存着长虫不划算！”

　　“要是够大家伙吃，我也巴望着人人都有份啊！你以为我是吃独食的那种人？”

　　你还真是吃独食的那种人，“人人都指望着点公粮，公粮吃能一辈子，哪用我扣着，当坏人。种地呢，你们上点心，不是卖纸够吃够穿的时候了，你们也不瞅瞅地里粮食长啥样？”口子该紧的时候，不能松，“油菜地里冒头的都是草，麦子地里也全是草，荒地一块一块没人打理，田里没人管理水源……”

　　何氏傻眼了，他家男人可是最会种地，她打断安宁不解道：“这田里管啥水源，这不是还没到种田的时候。”

　　有何氏出头，众人补充，粮食收成不好，怎么能怪他们呢，“往年冬天田里都会放水种油菜，种麦子。”

　　“山上野兽多，山鼠野猪把庄稼都糟蹋了。”

　　“油菜产量低，种那许多种子，收获本来就少。”

　　“村里就这指着村里十几亩菜地，过日子了。”

　　众人七嘴八舌，连年氏都说种两季粮食不如杀两条猪，反正就是粮食产量低，尤其是村外山脚下土地与良田，田遇到风调雨顺的年成，还能挣点回来，土地全是亏本，挨山脚受灾害最严重，夏季还要被水冲，冬季干脆就不种了。

　　安宁有二姑娘种田的记忆，油菜产量低，真不怪油菜本身产量低，这会儿的油菜是本地种，不选种，撒种子真的是用撒的，所谓种满天星，不梳苗，不移栽，苗多多点雨水旱死了，野猪野兔糟蹋点，收成不可能有。运气差，油菜种子跟麦子种一样，种子种下去就被野兽吃掉了，种没了，啥都没了。

　　一片荒芜，有时有种子补种，没种子了，第二年种子不是借，就还是借。

　　镇上有钱人家专门有搞借贷的铺面，义仓。

　　好在二姑娘家是造纸，兼职种麻，二房最好的地都种上了麻，剩下菜园子外，村外山下的土地都给老五种，只剩下十几亩良田，将将就就还能糊口。

　　老五是在成亲两年后，吴氏想分家就分家了。

　　二姑娘与老六一起住，老六种地，造纸、卖纸，二姑娘纺麻布卖维持家用，偶尔打只虎，换钱了够一家吃半年，打点野味还能改善伙食。

　　只是安宁来了之后，冬季麻刚收割了，春季正月才发芽，安宁没打猎，也没纺麻线，都是吃老本。

　　还经常蹭老五家饭。

　　还好老五对她好，吴氏也不计较，安宁想到这儿有点尴尬，原来她才是个最懒的路家人，转头看吴氏低眉顺眼模样，现在两家差不多混成一家了，决定以后对吴氏好点。

　　安宁咳了一声，“开春我手把手教你们种地吧。”

　　齐氏瞪大了眼，眼角皱纹都浅了，“你说真的？”

　　“就你教你嫂子们纺麻还差不多？你不是说只准你自己种麻？算了，就你嫂子们的猪蹄子，纺麻也未必学的会。”

　　齐氏自然是揶揄的，纺麻织布几乎是待嫁女儿各家必备技能，二姑娘太过霸道，只准路家村自己种麻，别人不准种，何氏偷偷摸摸种了一点，没少和二姑娘磕磕碰碰的，她怕安宁前脚答应，后脚就反悔了。

　　安宁没接话，“那带你们去挖葛根？”

　　齐氏问，“葛根是什么？”

　　“吃的吧？”何氏抢答，她也不确定，“像乙木油一样卖钱？”

　　汪氏，吴氏都看着来，姜氏乖巧的模样，不吱声，可那亮晶晶的眼睛，表示好奇。

　　“野生的，去了就知道了，你们带好锄头和筐，在村口等我，待会儿跟一起我进山。”

　　安宁要去老五家里看看蒸乙木油的进度，把姜氏叫走了。

　　临走时道：“以后你们可以种麻了。”

　　安宁丢下一句话，不管她们的反应，等走了远了，听见何氏一句欢呼声，姜氏转身望了眼身后，而后看着安宁两眼亮晶晶的，对安宁崇拜道：“二姐是个好人。”

　　“呵。”

　　“那你回家看家，帮我查查账本，查遗补漏，看看错了没，晚上我回来过问？”安宁笑。

　　说到前面姜氏有点委屈，听到后面的内容，她眼睛亮了，对安宁点点头。

　　去看了老五家灶房，老五坐在灶门口旁边打瞌睡，路元启在看火，见安宁与姜氏进门站起了身。

　　“让老五歇会儿”，安宁小声道，“二哥你们也不要太累了，快上元节了，晚上不要熬夜。”

　　“恩，听二妹的。”

　　“那行，我带嫂嫂他们去凉叶湾头挖葛根了，中午饭让三姐去我家拿米来煮，都去三姐吃，下午让老五跑一趟送饭上山来。”

　　安宁交代完，出了门把灶房的钥匙塞姜氏手里，“乐意就帮三姐打打下手，不乐意就看看账本，乏了歇着。”

　　姜氏乖乖的点头。

　　真乖，只可惜不是自家闺女，实在太乖巧了，是弟媳妇，就只能忍着。
　　不能摸头。

　　见姜氏进了自己房间拿账册出来看了，安宁背了竹筐，拿了镰刀锄头，才转身离开，到村口大家都等在哪儿，吴氏手里抱着阿芸，背上背着扛着锄头，不见阿青踪影。

　　安宁瞅了一圈，发现两岁多阿青被三姑娘牵着，她对吴氏道：“五妹在家带阿青，阿芸吧，我保证葛粉有你一份。”

　　吴氏红了眼眶，“让二姐见笑了。”

　　何氏话最快，“三姑娘给五妹子带阿青，不是白带的，给三成呢。”

　　是这样啊，三姑娘果然贼精，贼精的。
　　安宁没接话，带着大家进山，在半路上的时候，不止开道，还帮帮吴氏换着抱抱阿芸，双身子的亦氏，大伙都尽量照顾她。

　　二姑娘打猎的记忆里凉叶湾阴山的山沟沟里面常年不见太阳，灌木林多，落叶厚重，泥色黑的浸油，生长着一大片野生葛藤。

　　葛根比蕨根大，挖起来产量多一点，如果食物不够，蕨粉，安宁也不会放过。

　　这两样现在还没人发现，可以做粉，而且比得上一般精粮，好吃又有营养。

　　行路间齐氏差点跟不上，咬牙坚持这，安宁发现的时候她满头大汗，靠着何氏歇气，“你爬我筐你，我背你。”安宁说。

　　是她没想的周到，以二姑娘那一般路程，不远，像齐氏身子骨弱，又老了，未必受的了。

　　齐氏摇头拒绝，“山里野兽多，还是安静一点，走吧，我跟的上。”

　　“有野兽就是要弄出声响，它们才会怕你，你小心翼翼的躲着它们，它们会以为你不怀好意，在暗中偷袭你。再说这种野草，根茎很大，几年生达到一斤左右，它叫商陆，有毒。根茎，叶子都不能吃，中毒会头昏呕吐，腹痛腹泻……”

　　齐氏拒绝安宁背她，安宁扶着她，跟身边的嫂子，年氏等人科普常见的野生有毒植物。

　　没过多久一片绿色的藤蔓，巴掌多大的叶子爬满山谷，有的缠绕着大树，有的覆盖了周围的小树与荆棘林。

　　安宁带着镰刀割了藤蔓，用锄头开挖，何氏，年氏也不愿落后，等安宁挖出一颗四五斤重的给她们看，“就是这种，这就是葛根，我会教你们做成葛粉，冲开水，可以喝，管饱。”

　　“选一些老藤蔓，有芽那种，你们不要毁了，一块砍回去，培育秧苗后，种山脚下地里，老鼠不会吃的。”

　　除此之外安宁也想到了乙木树树苗也可以移栽，种植成林，比野生价值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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