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与君安

　　[ Billie Eilish - Six Feet Under ]

　　/ Our love is six feet under/I can't help but wonder /

　　第一次见到他，是在个夜晚。

　　他身上似乎带着好闻的露水的味道，也不知道从何而来，倾躺在玫瑰花圃里，似乎要和黑暗融为一体。

　　唯有那双眸子明亮，直勾勾地看着我。

　　我试探性的朝着他招招手，他惊醒般半坐起来，戴着刺的利爪抓紧了我的手臂。

　　力气很大，近乎快要捏碎我的骨头。

　　那一身漂亮的黑色羽毛下，他露出的那截白皙手腕，看起来纤细无比。

　　原来如此瘦小的骨架之下也能蕴藏着这么大的力量吗。

　　我笑起来，抬起被他抓流血的那只手臂，伸手反拥住了他。

　　他看起来有些无措，但也只是那么一会而已。

　　没过多久就适应了与我的这般接触。

　　就在那片玫瑰花圃里，周围弥漫着玫瑰甜腻的香气。我抱紧他的身子，试图用我的炙热来感染他的全部。

　　亲昵地渡过他的唇，吻过他的喉结。

　　我的手深深的插入到他的发丝中，周边纷纷扬扬地掉落了一地的羽毛，参杂着鲜红的血，妖冶夺目。

　　.

　　我带他回了家。

　　我把他锁在房间里。

　　除了我，没人知道他的存在。

　　他不会说话，不会开口发出任何的声音。

　　纵使我这般动情地亲吻住他，他也只是睁着那双好看的眼，单纯而迷惑的看着我在做什么。

　　只有偶尔的时候，他才会蜷缩起那小小的脚指头，轻微的阖眼，扬起天鹅般的颈部，喉结滚动几分。随后抬起手触过我的脸，稚嫩的回应着我的一切。

　　我想，我是喜欢他的。

　　而他似乎也从来不拒绝我的一切。

　　当我以极为温和的口吻向他提出“我想要你的羽毛”时，他也只是微微一怔，随后轻轻地点点头。

　　“真是个乖孩子。”

　　我这么感叹着，手指抚过他的黑发，那黑色而蓬松的头发近乎要和他的羽毛连结在一块。

　　一路顺势向下。

　　像是触碰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他微微发抖起来。

　　脸上带着醉人的酡红，连整个身体都泛着好看的颜色。

　　当天晚上，他超乎反常的热情极了。

　　主动而笨拙地吻我，湿润的舌尖一点点的勾勒过我的眼睛。我笑着抱紧他的腰肢，挺身的那一刻，他的鼻息吹拂过我的耳畔，带着吞咽后满足的声音。

　　却又夹杂着若无若无地叹息。

　　太热情了。

　　以至于不像他。

　　更像是对我讨好般的乞求。

　　第二天早上，我如愿以偿的在他那边取得了一根羽毛。

　　纯黑色的，黑到发亮。

　　他拔下羽毛的地方，汩汩地流着鲜血。

　　我连忙帮他清理，却看见他反常的背过身去，不愿意让我去看伤口的地方。

　　兴许是小孩子闹脾气罢了。

　　哄哄就好了。

　　这么想着，我又低下头，亲吻住他好看的眼睛。

　　他闭眼了许久，最终还是耐不住我的攻势，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手臂勾上了我的脖子。

　　.

　　黑天鹅的羽毛能卖出不菲的价格。

　　更何况还是精品中的精品。

　　我带着那根羽毛去了夜市，并在上面卖出了有史以来的最高价。

　　带着支票临走时，一个男人拦住了我。

　　“你一定见过一只很好看的黑天鹅。”对方注视着我的眼睛，眼镜后面的眼睛满是诚恳，“告诉我，它在哪里。”

　　“他是我的。”

　　我这么回答着。

　　男人从黑色西装下掏出更多更多的钱来，低声恳求道：“拜托。让我去见它一眼吧。”

　　见一眼？

　　我的目光扫过那些支票。

　　有了它们，我或许就可以带他去一个没人认识的地方，专门的为他打造一个专属的牢笼，两个人一起愉快而幸福的生活下去。

　　我被金钱迷惑了眼睛。

　　当我真的将那个男人带到他面前时，他依旧纯白得如同一张纸，无措的坐在秋千上，一晃一晃地动着身体。美好到我不想用任何东西来玷污他。

　　包括金钱如此丑陋的东西。

　　男人油腻腻黏糊的视线扫过他的那刻，我从旁边冲上去，一把抱住了他，冷声道：“看够了吧？看够了就给我滚出去。”

　　“你真当我给你那么多钱就是为了看这一眼？”

　　对方冷笑出声，冲上前一把拽过他的手臂，用力的在上面扯下一大片羽毛来：“愚蠢至极。”

　　黑色的羽毛被扯得倒出都是。

　　纷纷扬扬地从空中飘落下来，落在他的头上。

　　看见他受了伤，我失控地尖叫出声。

　　从边上握起一把刀子，猛地从后面插进了男人的心脏。

　　对方挣扎了两秒钟，扑通一下倒在了地上。

　　他似乎被这样的场景吓坏了，还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眼睛里带着湿湿的雾气，怔怔地看着我，拼命想弯弯嘴唇，却也丝毫挤不出一个笑容来。

　　这也是我唯一一次如此近距离清晰的看见他的伤口——

　　那拔掉羽毛后，露出来的肌肤像是一个个黑色的洞，正源源不断地从里面冒出鲜血，顺着他手尖那块，滴落至地上。

　　原来。

　　原来他的羽毛，和他的生命是相连接着的。

　　拔掉一根就等同于生命的耗损。

　　他愿意给我奉上了他的全部，我却被一己私欲冲昏了脑袋。

　　我是个罪人。

　　我伤害了我的黑天鹅。

　　他却在这时抖了抖羽毛，伸出完好无损的另一只手臂来，像当初我安慰他的那样，轻轻环住我的肩。

　　仿若当初我教他的那样，他拉起我的手，脸庞轻轻蹭了蹭我的手背。

　　却不再愿意抬起眸子，与我对视上任何一眼。

　　.

　　我拿着那些钱，带着他搬进了新家。

　　新家临近海边，晚上睡觉都能听到海浪拍打岸边的声音。

　　在花园里，我特意喊人栽种了一大片玫瑰，以此来纪念我和他的遇见。

　　他看上去，像是比之前更加单纯了。

　　每天需要我抱着给他上药，药水呲溜滴上他身体疼痛的那刻，还会撒娇般抱紧我，非要亲亲他才给继续。

　　但更多的时候，他则是一个人坐在床沿边发呆。

　　呆呆地看着窗边，失神许久。

　　我心里像是预感到了什么，却固执地不敢去相信自己的猜测。

　　而报应还是来了。

　　这天早晨，天蒙蒙亮的时候，我从昏睡中醒来。

　　窗户开着，吹拂进带着阴冷的海风。

　　而我的身边却空无一人。

　　床铺上还残留着几根黑色羽毛，上面沾着已经凝合的鲜血。

　　一路铺撒到了窗边。

　　我加快脚步低头往窗边看下去，正是那大片大片的玫瑰花，娇艳欲滴，惹人怜爱。

　　而我的黑天鹅，正安安静静地躺在其中。

　　炙热的红色花瓣包裹着他的身体。

　　他唇角带着一抹绯红，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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