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与君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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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像你的眼睛和拂晓的星 /

　　【1】

　　江茶第一次来到街角那家书店，是在一个午后。
　　屋檐下挂着好看的风铃，她轻轻一推开门，就发出悦耳的响声来。
　　店里人不多，角落里站着几位店员模样的人。
　　她放慢步子，走向靠里侧。江茶微微仰起脖子看向上层的书架，在书与书的缝隙中，见着了一双眼睛。

　　江茶被吓了一跳，发出低声的惊呼来。
　　那双眼睛的主人伸手，把书架上的书给放置整齐，露出完成的脸来。见到她下意识倒退了一大步，低笑起来：“吓到你了？”
　　江茶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整个人也愣在了原地。

　　对面人径直走旁边绕过来。
　　这时候，江茶才看清了他的模样。
　　高瘦高瘦的，头发偏棕，发型干净清爽。好看的眸子敛着笑意，手里握着两本书。他低下头，再次询问了她一遍：“吓到你了？”
　　她迟疑地点了点头，目光扫过他的服装，是店内统一的制服。与此同时，胸口的那块名牌也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兼职：顾清源。

　　“抱歉。”他抿唇笑起来，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从口袋里掏出两颗糖果递给她，解释说，“作为补偿。”
　　说着，把手伸得更近了些。

　　彩色的糖纸，在光线的折射下映出奇妙的光芒来。
　　江茶本来想摆手说不用了，但抬起眼眸看他的那刻，好像触碰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小姑娘慢吞吞地伸出手，从他的手心里拾起糖果，抿了抿唇，道了一声：“谢谢。”
　　顾清源礼貌性地朝她点了点头，随后把手里的两本书放在正确分类的地方。

　　周围就是大学城，估计来这边兼职的，多半也是学生吧。
　　江茶看着他走过下一个拐角，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糖果，拿起一颗，拆开放入了口中。

　　甜的。
　　水果味儿。

　　她的嘴角弯了弯，开始觉得午后来到了这么一家书店，似乎也不是这么坏事。

　　【2】

　　江茶再次走过那家书店，落地窗的里面站了一只熊。
　　棕色的，行动略微笨拙的布偶熊，戴着蓝色的帽子，费力地跟周围的小朋友挥着手。
　　不知道是不是看见她的缘故，熊先生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朝这边转过了头。慢慢悠悠地渡到窗边，把脸贴近窗子，冲着她，再次摆了摆手。

　　那时候的江茶一下子就笑出来了。
　　“你也想出来吗？”

　　她指了指外面的天地，又指了指书店里面，用口型，轻声问着他。生怕熊先生还不能理解似的，她举起自己温热的手指，贴在玻璃上。隔着透明的玻璃，江茶在上面呵了口气，一笔一画的写了她刚刚问的那句话。

　　熊先生好像看懂了，笨拙地抬起胳膊，从身后变出了一大堆类似于优惠券的东西，摆到面前来，指给她看。
　　书店的优惠券？
　　是新型的促销方式么。
　　江茶眯着眼睛笑起来，走到书店门口，看了眼上次见到的风铃，推开门走了进去。

　　【3】

　　店里面开着暖气，温暖的温度让江茶舒服了不少。
　　比起上次来的那会儿，书店里现在装饰得格外有节日的氛围——中间圆弧形的书架，内部放置了一个不算高的圣诞树。倒是上面的装饰别出心裁了些，挂着迷你型的书本，周围还装饰了彩带。
　　江茶没走几步，就看见了熊先生。
　　对方还在挥舞着手里的优惠券，见到她，眼前一亮的样子，径直朝她走过来。

　　熊先生很高，看上去怎么说也有一米八五的样子。
　　总之就是必须得仰起头才能看见他。
　　按照刚刚在窗口的约定，江茶朝他伸出了手指，对方也抽出了一张优惠券递到她的手中。
　　全场八折。
　　上面的大字着实吸引人的眼球。

　　下面还标注了小小的一行：
　　当天购买均可获得布偶熊同款钥匙扣。

　　她眨眨眼睛，冲着它微微鞠躬致谢，随后走到一旁慢慢挑选起书本来。
　　奇怪的是，那只布偶熊一直跟着她，在她身后不远处，一直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江茶也没多在意，手指跟随着她的视线，掠过书本。最终，在书架最上面一层停留下来。
　　那是一本文学作品。
　　之前听身边朋友推荐过很多次，今天终于有机会可以购买了。

　　很快，江茶就发现了一个更大的问题——她完全没有办法够到那本书。
　　小姑娘垫着脚尖，指尖蹭过书封。
　　差一点，却也刚好就差那一点点。
　　江茶懊恼地垂下眼眸，缩回手。稍一后退，后背就撞到一个软绵绵的东西，带着毛绒的触感。

　　她回头看了一眼，布偶熊先生站在她的身后。
　　似乎是她的回头阻碍了他的动作，熊先生拍了拍脑袋，示意她不要乱动。紧接着，举起带着手套的手指，一只手扶着两侧的书脊，另一只手将书夹着拿下来。
　　末了，递到她的手中。

　　江茶刚接过来的时候还怔了一会，手中沉甸甸地分量有些不太真实的感觉。她扬起脸，站在他的对面，对着他道谢：“谢谢你。”
　　熊先生摆了摆手，对她伸出了“耶”的手势。

　　这是什么意思……？
　　小姑娘困惑地皱起眉，同时，也发现了一件令她在意的事情。
　　这次过来，没有看见顾清源。
　　是有事不在吗。
　　江茶的视线绕过店内的一圈，最终，还是定格在了熊先生身上。
　　像是完成了两个的暗号，她也举起左手，给他比了一个“耶”。不满足的熊先生朝她摊开了手掌，生硬地来了一个半完成式的击掌动作。

　　小姑娘笑出声，朝熊先生挥了挥手，走到了前台结账。
　　江茶从口袋里掏出钱包来，一并附上了优惠券。店员小姐姐笑得格外温柔，说出来的话却不禁让她脸红。
　　“今天赠送的优惠券要到1月1日才可以使用哦，礼物也是当天才能获得。不过今天可以额外赠送您一份书签。”

　　啊啊啊，是这样。
　　江茶半捂着脸，咬住自己的下嘴唇，把赠送的书签和优惠券一齐收进包中放好。走出书店的时候，她刻意回头看了一眼，熊先生却不见了踪影。

　　【4】

　　真的是新的一年了。
　　江茶假期实在没什么地方可以去的，刚好从包里翻出了这张优惠券，想着干脆再去看看有没有想要的书吧，只身一人再次来到了店里。
　　今天的书店，显然又换成了另外一种风格。
　　江茶前前后后的逛了几圈，终于在一个转角，结结实实的撞上了一个柔软的东西。

　　布偶熊先生。

　　她睁大眼睛，仔仔细细地看着眼前的熊先生，嘴角却下意识的勾出一个好看的弧度来。
　　还是上次那只。高高大大的，不抬头的话，只能勉强看到他的鼻子。
　　想到这里，江茶抱着怀里的书，跟他打起招呼来：“你还在这里？上次没见到你，还以为你已经不见了。”
　　她踮起脚尖，试图伸手去摸摸他的脑袋。
　　可她再怎么踮脚，也只能勉强触及到他的头部。
　　江茶一脸苦恼，正想着要不要放弃的时候，眼前的布偶熊却缓缓的蹲下来，单膝靠地，塞满棉花的手掌握紧她的手，一点一点的，把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脑袋上。

　　小姑娘睁大了眼睛。
　　奇妙的感受蔓延着，宛如撞击在一起的泡泡，嘭的一下就在她的心里碰撞开来。江茶就着他的动作，顺手蹭蹭他柔软的脑袋，还有蓝色的帽子。

　　她也慢慢蹲下来，直视着眼前的布偶熊，朝他挥了挥手里的优惠券。
　　“上次你给我的，这次我来了。”

　　像是赴了一个重要的约定。
　　江茶心满意足地蹭过他的脑袋，戳了戳熊先生的脸庞。

　　【5】
　　感受到她手指的触感。透过布偶熊的眼睛，顾清源低着头，注视着眼前的小姑娘。
　　很多个瞬间，顾清源都在想。他为什么一下子就记住了她，并且对方的每一个举动，都让他要命的在意。
　　也许是因为她可爱？也许因为只有她和自己搭了话？
　　总之无数人形布偶的背后，都是藏在萌系玩具下的一张张疲倦的脸。

　　他兼职来到这家书店，却有了自己的私心，给了她元旦时期的优惠券，并且还特意脱下服装跑到前台，拜托脾气很好的前辈给她赠送一些小礼物。
　　玩偶服一旦穿上，装载着的，就是别人认为他便是玩偶的目光。
　　绝对不能在众人面前脱下服装，无论怎样都要维持这个玩偶的形象，也算是这个工作的准则之一。

　　可今天，他想破例一次——

　　等到江茶的手指移开，顾清源握住头套，慢慢的摘了下来。
　　接触到新鲜的空气，他微微舒了口气。

　　倒是眼前的小姑娘因他的举动，眸子不淡定地扑闪了好几下。就连刚刚一直抱在怀里的书，也啪嗒掉落下来。

　　顾清源直起身，一并拿起她的那本书，站起来。
　　他冲她微笑，露出八颗牙齿来：“没想到是我？”
　　“……嗯。”
　　江茶小声地应答着，微微点了点头，视线偏向了其他地方。

　　顾清源眯眼笑起来。
　　果然是被吓到了。
　　他摘下手套，修长的手指掠过她的眼睫，拍了拍她的脑袋。像她刚刚对他那般，认真而专注。

　　江茶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倒是耳尖微微发烫起来，脸颊在此刻也烧得厉害。
　　一想到自己之前做的那些傻事，江茶就抬不起头来。
　　顾清源居然和熊先生是同一个人。
　　她在心里重复了一遍这个认知，小心翼翼地用眼睛的余光打量他，把怀里的书搂得更紧了些。

　　【6】
　　结账的时候，顾清源已经脱下了他身上的那件玩偶服，站在不远处，就这么笑着看向她。
　　江茶不太习惯的低下脑袋，又听见可爱的店员小姐姐和她说着这次买书的金额。
　　“一共收您六十八，这边是上面附赠的礼……”她话说到一半，突然停住了，低头在抽屉里翻了翻，略带抱歉的看过来，“小熊型的钥匙扣已经赠送完了，如果不介意的话，请收下这个。”
　　眼前的柜子上，推过来一个礼品盒。

　　“这是……？”江茶看着眼前超大的盒子，犹豫着问出声。

　　“算是幸运礼物吧。”店员小姐姐看了一眼身旁的顾清源，弯着眉眼，面不改色的继续说道，“等会儿也许有好的事情发生哦。”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江茶还是认真地道了谢，抱着盒子，艰难的从书店里面推门走出去。盒子太大，没办法拿着。外面天气寒冷，她不由得微微打了一个寒颤。
　　在空调房里呆得太久大概就会这样了。
　　江茶缩了缩脖子，低头拆开了礼品盒。
　　里面是一条米色的围巾，看起来超厚实。但是好像也有点……长？

　　她茫然的在脖子上绕了两圈，多出来的一大截，依旧让小姑娘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书店门口的风铃突然响了两声。
　　她回头看了一眼，顾清源站在她的身后，走向她的身旁，抓过江茶手里多出来的那部分围巾，扣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她指了指脖子上的围巾，困惑地看向他。
　　顾清源伸手，把她那部分打成一个漂亮的蝴蝶结。

　　“幸运的事情发生了。”
　　“嗯？”

　　“虽然钥匙扣没有拿到，但是熊先生本人出现了。”顾清源伸手拍了拍她的脑袋，笑容灿烂。
　　“要不要一并带走呢？”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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