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夜崇明饮花雕

　　究竟是从左边开打好呢？还是从右边开打比较好？

　　小夜子当真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

　　她还在那里研究战术的时候，段明崇倒是隐忍不发，只是脸色更难看了些。

　　他上前一步，对大大咧咧坐在椅子上的韦知了沉稳问道：
　　“韦兄，有什么话，你可以直说，不必这样拐弯抹角。”

　　“哟，现在倒成我拐弯抹角了。好啊，我就权且问一问你，你昨晚明明对我说的斩钉截铁，无事绝对不会登我这万景楼，恐怕连八抬大轿请你去，你都不会来。怎么会一转眼就忘个干干净净，居然不请自来。呵呵，段兄，你我相交多时，你的脾气秉性，我最清楚了，你到底想做什么？不妨从实说来。”

　　韦知了这话说得还算掏心掏肺，面目看起来也没有先前那班惹人厌恶。段明崇顿了一顿，正在思量，要不要说出来，如何说合适。

　　他这一番眉宇纠葛，都被小夜子看在眼中。

　　还未等段明崇言语，小夜子已经先急了。她生怕段明崇一着不慎，将事实全盘托出。她横看竖看这个韦知了，可谓是十足的不顺眼。眼下，更是不愿意与此人交换情报。

　　她生怕来不及阻拦，于是慌慌张张上前一步，拉住段明崇蒙头盖脑就是一句大吼：
　　“不能说！”

　　段明崇被她这语气吓了一大跳，认真一看，小夜子双子拉住自己的袖子，眼睛闪闪发亮，显得十分认真。

　　他还来不及思考，就听得韦知了在对面哈哈大笑，一边拿扇子敲打着桌边，一边故意抢白道：
　　“哎呀，看不出来段兄原来还是个妻管严啊，这位小娘子我可真是怠慢你了。先前居然丝毫未将你放在眼中，说起来，我还要叫你一声大嫂……”

　　小夜子眼神不屑，嘴皮子毫不示弱。她自幼一向得理不饶人，今天韦知了撞在她气头上了。她没准备让他好过。

　　“——你别叫我大嫂，我跟你无亲无故，无牵无挂，犯不上跟你攀这份交情。刚刚你说的嘛，我们二人萍水相逢，没有关系，现在怎么喊的这般亲热起来了？”

　　“大嫂不要生气，我刚刚不是不知道你和段兄的关系吗？我以为你是顺口胡诌，骗刘掌柜的。可是刚刚据我的观察，段兄果然对你情谊匪浅啊，既然如此，你我之间就有了这层联系了。”

　　“是吗？既然你还认段明崇是你的兄弟，那他刚刚三番四次苦求与你，不过是想请你成全个举手之劳，把你手边的账本给我们望上一望罢了，如此小事，你都推三阻四，借故推脱，你还好意思叫我这声大嫂？你好意思称他这声兄弟？我呸，像你这种两面三刀，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最会甜言蜜语拿人开涮，无事献殷勤的人，老祖宗说的最好了，就是些阳奉阴违的鸡鸣狗盗之辈！！”

　　小夜子气都不补的一口气说了这一段话，把她生平能用的词全都用上了，也不管用的合不合适。

　　说完之后，只觉得心中无比畅快。她斜睨韦知了一眼，得意万分，心道出了这口恶气，你奈我何？

　　韦知了大概有许多日子没有被人这样澎湃如潮的骂过了，如今恍然得了，竟一时不知如何还口。

　　段明崇在一旁听得苦笑不得，不过心中隐隐也有一股畅快油然而发。他倒是有些感激小夜子，在此时此刻替他出头，做了他想做而不能做的事。

　　韦知了楞了一愣，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被人指着鼻子骂了，不该是这个反应。

　　他颐指气使，将扇尾点向小夜子，口中愤恨不停道：
　　“好啊……你……你这个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黄毛丫头，你知道我是谁吗？你知道我韦家是什么背景？鸡鸣狗盗之辈？我呸，我家门第高贵，岂是你这样的人能够高攀的？”

　　“——诶，你说话客气点，谁要高攀你们家！还有，你说你们韦家门第高贵，背景显赫。如此了不起的门槛就养出你这样的废物，不知你家列祖列宗在上，看到自家的后辈如此不济，是不是肠子都要悔青了。你自己辱没门楣就算了，将这脾气发在我这外人的身上是怎么回事？”

　　韦知了气的浑身乱颤，双手一拍桌面，“你——”

　　小夜子毫不畏惧，继续怒怼道：
　　“——你自小熟读四书五经，难道你家先生没有教过你要与人为善，君子不与人相争吗？你除了会仗势欺人，借事压人，刚刚进门到现在，我真没看出来，你到底还有哪点拿的出手的。看你对段兄的态度，他应该没有做过什么对不起你的事吧，但是你有没有对不起他就不好说了。你们二人既然是老相识，又有多年交情，他既然不是你的仇人，如今看在往日情分的面子，求你帮个小忙罢了，你就如此狗眼看人低，存心刻意为难，你说你自己是不是阴阳怪气、小气肚肠？”

　　她一口气噼里啪啦说了这许多，将这伶牙俐齿的本性发挥了个彻底。如今气的韦知了脑门血气上涌，恨不得手拿个物件就要直接打过来。

　　小夜子胆子还真是越发大了，她径直往前走去，双眼直直的看着对方，口中还不罢休：
　　“怎么？道理说不赢，就想打人。我现在倒信，你是高门富户出来的了。毕竟，纨绔子弟都是你这副派头，自己半分本事没有，就只会仗势相欺。看起来凶的跟什么似的，不过是个窝里横罢了。不对，窝里都横不起来，看见自己家里的祠堂，主事的大老爷、二老爷啊，在祖宗牌位面前一骂，家法还没有抬出来，你腿就软了吧。不用谁说，跪的比谁都快。明明就是个不成器不成才的东西，在这跟谁装像呢？真当你小姑奶奶我是好惹的啊，我告诉你，你祖宗父母没教好你，那是他们失职，就你这样戳人的怪脾气，行走在外，迟早让人套一麻袋当街胖揍一顿，这就叫因果报应循环不爽。我今天把话立这儿，就看何时应验！”

　　看见韦知了没什么动静，小夜子越说越带劲，喋喋不休，越靠越近。

　　段明崇心里“咯噔”一声，大呼一声：“小夜子，赶紧回来，他出手快——”

　　这话还没说完，小夜子只觉得眼前天旋地转，她的肩膀已经被人制住了，整个人的身体被拉转了半圈，脖颈处已经被人掐住。

　　她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已经被韦知了制住了要害，丝毫动弹不得，隔着桌子对面，是段明崇焦灼的神情。

　　小夜子气的龇牙乱叫：“姓韦的，说不赢我，你就动手，真不是英雄好汉！卑鄙，无耻，欺负弱女子。”

　　韦知了轻轻用折扇的扇柄拍了拍了她白皙的脸颊，一脸惊讶状：
　　“你还叫弱女子？姑娘，我长到这般大，你这般凶悍的女人，我是第一次见到。你要是都弱，我们这些斯文人，可都不用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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