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不要跟那货组队

　　015

　　众人的运气还算不错，在绿洲待了没多久，就来了队商队。

　　说是商队也不太像，浩浩荡荡的一队骆驼一点不整齐，不仅行进的时候队伍乱七八糟，不是一只骆驼接着一只，骆驼上绑着的货物也横七竖八的，有部分还边走边掉。

　　在他们的后面还扬起了巨大的尘土，此时绿洲附近没风，尘土绝不是刮起来的，而是后头有人活着动物在追这支商队。

　　梅悼等人都是身经百战的，一见到这情形就知道不对，立刻寻了处藏身地，趴在那仔细看。

　　不多时追赶的上来了，是群挥着弯刀的蛮子，也骑着骆驼，从装束上看并不是蛮子的军队，战斗力显然弱一些，但商队的人战斗力更弱，便是丢了骆驼自顾自己跑也跑不过那群蛮子。

　　眼见着就要被追上，梅悼等人杀了出去。

　　商队虽然与他们无关，但任由他们被屠杀，藏在绿洲的众人良心上也过不去。炮灰们的战斗力是经历鏖战练就的，那些抢劫商队的蛮子根本就不是对手，很快就被梅悼等人杀的杀，赶跑的赶跑。

　　商队安全到绿洲，领队赶紧过来道谢。

　　领队是个衣着华丽的中年男子，汉人，初见梅悼等人身上的那身蛮子服饰时，还特别谨小慎微。后来得知梅悼他们也是汉人，不过是在荒漠里走散，又捡了些蛮子的衣服穿在身上。

　　领队的戒心就小了很多，还招呼了随行的人就地安营，整顿一番再走，自己走过来跟众人说话。

　　众人一直待在雍关，只知大梁国破了，具体什么情况却一概不知，正巧也需要个知情的人来说说情况。

　　大伙便围着坐下了，领队自我介绍：“我是粱都的一个商户，我叫何富，蛮子来了之后花了些钱弄到了张路条，一路从粱都跑出来的。但一路上都是乱的，这路条有时候管用，有时候不管用，我带出来有一百多口人，你看看现在，就三十多个人了，我的好多老师傅，好伙计都死了。”

　　领队说着直叹息，又指了指西边的方向：“我在俄岗城有一处产业，是早年走丝路的时候无意间买下的，现在粱都的家没了，我准备带着家人去那边住。”

　　“俄岗也是蛮子的地盘，你住着安全吗？”花椒问。

　　俄岗在雍关山脉往西好几千里外的地方，那地方在雪山脚下，是丝路上一个重要集镇，盛产葡萄，便是花椒这些不怎么懂西域地理的炮灰也听说过。

　　何富叹了口气：“就是不安全也只能去，好在现在蛮子的注意力在中原，在准备南下，不会管俄岗那种地方，日子应该不会太难。”

　　背井离乡的日子怎么会不难，更何况还要在侵略者的地盘上讨生活？若是大梁强大，那汉人走到哪都没有人敢欺负的，但现在国破了，不再强大了，谁都会来欺负你。梅悼心想，叹了口气。

　　“蛮子尚未南下？”萧泽疑问了句，雍关消息闭塞，他们能得知到的事情一般都是一两个月前就已经发生了的。

　　挥师南下贵在迅速，如果不是一鼓作气攻占，那大梁的南方凭借大江大河的天险是攻占不了的。

　　“没有。”何富摇头，“粱都破时，赵王正巧奉旨南巡，他立刻集结大军，划江而守，蛮子不通水性，一时奈何不了赵王。”

　　“有天家的人在南方？那夺回粱都也就是多花费些时日喽？”花椒、张韩等几个没见过太多市面的往好处想了。

　　但像梅悼、汪湖这种多少见过市面的却沉默不语，蛮子凶狠，挥师北进未必会赢，划江而治倒可保命，这个赵王恐怕不会收复粱都，搞不好还会乘机称帝。

　　梅悼想着还看了萧泽一眼，也不知道这个赵王是萧泽的亲兄弟，还是堂兄弟？

　　萧泽会意，低头在梅悼耳边解释了句：“赵王是二哥萧昱坤，皇后娘娘所生。”

　　嫡子？那是太子喽？梅悼心想。

　　萧泽叹了句：“二哥不是太子，大哥才是。”

　　不是太子，又是皇后的儿子，嫡子，那有这么好的一个登基的机会，这个赵王不会北进了。梅悼叹了下。

　　叹息间，一个小姑娘从商队里跑出来，神情惊慌失措，待看到何富的时候才稍微好些，躲进了何富的怀里就再也不抬头了。

　　何富见状又叹了声，歉意道：“这是我的小女儿，在粱都时受了些惊吓，你们不要见怪。”说着还拍了拍小姑娘的背，柔声哄，“蕊儿，这些不是坏人，是好人，我们刚才就是因为有他们相救才平安无事的，你不要怕。”

　　何蕊闻言，乖乖的点了头，还抬了脸，是个非常漂亮的小女孩，尤其是那双眼睛，看得这群长年在风沙里转悠的糙汉子都不由自主露出异常和善的笑容。

　　但这笑容似乎没有什么用，炮灰们常年厮杀，身上总是带着那么点杀气和血腥味，这种年纪的姑娘通灵性感受得到，便怯生生的转了头。

　　只有看到梅悼的时候，何蕊没有害怕，反倒是紧紧抓住了梅悼的说，哭着求：“救救柔福姐姐，安福妹妹，清妍姐姐……”

　　小姑娘一个个数着名字，越说越激动，何富看不下去了，抱过何蕊，何蕊趴在何富的怀里放声大哭，哭声震慑了每一个人的心。

　　何富忍不住狠狠拍着地面：“造孽啊，这种世道生在寻常百姓家，死生不过就是一刀，可生在天家……”何富再也说不下去了。

　　众人听着沉默，想想都知道不是好事，便不再问。

　　但不想，萧泽却忽然开口：“她们……怎么了？”

　　何富闻言摇头，不想说。

　　“说！”萧泽怒喝。

　　何蕊吓得哭声一停，何富则看了萧泽一眼，他没有怪萧泽的意思，这一路他看多了国破家亡，这种悲伤的情绪牵动着每一个人的神经，眼前的这一位定也是如此。

　　既然对方问，他便说了：“实话告诉你，我也不是寻常的商户，我是皇商，专门给皇宫，以及各王府供应绸缎布料的，因为我夫人家颇有些地位，小女便能经常出入宫廷，与那些公主、郡主，还有各府的小姐都认识。粱都城破的时候，大部分人家都来不及跑，男丁都被拉出去砍了，留下的女娃们就惨了，那……那真是群禽兽啊，这么大的姑娘……”何富比划了一下，没比何蕊高多少，“才九岁，金枝玉叶，就这么拉出去糟蹋了。还有那些混账的东西，挨家挨户的去抓，自己抓不到，引着蛮子去抓，就为了有口饭吃。这种饭白给我吃，我也不吃，谁家没有女儿，掌上明珠啊，怎么可以随便让蛮子糟蹋……啊，呜……”

　　何富说着说着就哭了，一个乱世之中带着全家跑出来的男人，一个出入宫廷享受荣华富贵的贵人，就这么毫无形象的在一干炮灰面前痛哭。

　　边哭边揉着何蕊：“我的蕊儿幸运，那群人来家里的时候，老伙计们拼了命救下了，可她刚才数的那些女娃，一个个……都没了。”

　　所有人都愣了，包括梅悼，他听过很多惨绝人寰的故事，但从未亲身经历过，此刻他依旧是听故事，可看到何蕊的时候，这么小的姑娘，那么漂亮可爱，趴在爹爹怀里单手就能抱起来的女娃。

　　想象就是这样美好的孩子，被一个个的糟蹋完。

　　梅悼觉得喘不过气，他极力平复的同时忍不住看向萧泽，萧泽是皇子，便是再不得宠，那些公主也都是他姐妹。

　　亲耳听到自己姐妹是如此凄惨死去的，只要还存着一丝血性，都不会无动于衷。

　　梅悼怕萧泽现在就提抢冲出去找蛮子拼命，这是得不偿失的事情，况且萧泽身上还有伤。

　　让他意外的是，萧泽没有，而是深吸了口气，异常郑重的说道：“我要去粱都看看，你们想去的可以跟我一路，不想去的好好保重，如果有幸，后会有期。”

　　余下的人沉默了，相互看着。

　　何富听了急了：“粱都已成地狱了，你们都是好汉，不要去送死。”这些人救过他，他不能看着这群人走绝路。

　　“我……想去看看，我是汉人，便是死，我也想死在汉人的地盘上。”张韩说道。

　　“是啊，我想回家，就算家乡只剩些坟包包，我也想回家。”鲁明说道。

　　其余人也跟着点头，梅悼也点了头。

　　萧泽看了他一眼：“你是江南东道的，你凑什么热闹？”

　　梅悼明白萧泽的意思，江南东道在南方，那边没有战乱，梅悼可以不随他去。可他已经不是原来的梅悼，家对他来说是完全陌生的，而且从原主零星记忆中看，他似乎是被逐出家门的。

　　恐怕再也回不去了。梅悼心想，正欲回答，欧泉已经替他回答了：“去江南东道也要绕道粱都，你不能把我们撇除在外。”

　　“老子也是，从这里回不了老子的家。”在大梁西南的花椒也说道。

　　萧泽语滞，不知如何回应众人。

　　何富见状，知道事已成定局，便将之前帮助他出来的路条拿了出来，那不是一张纸，而是块金属的牌子：“这东西我已经没有用了，后面的地方用不着它，你们要往回走的拿着，管用的时候就用，不管用的时候就自己想办法。”

　　“多谢！”梅悼替萧泽接了过来。

　　站在梅悼旁边的花椒好生看了何富一番，小心翼翼的问了句：“有个忙你能不能帮我们一下？”

　　“尽管说，只要我能做到。”何富拍胸脯说。

　　“有肉吗？猪肉？我们几个好些年没吃过猪肉了，想得很。”花椒说着，其余人听到也齐刷刷点头，并开始咽口水。

　　“有！”何富一听忙招呼下人，“猪肉我带了不少，我是汉人，我就吃得下猪肉，整只腌的，我不敢带活猪，蛮子那边不兴猪肉。”

　　说着何富就递了只腌猪腿过来，众人忙不迭的抢了过去，要架火烤。

　　何富拉住了他们：“不要用火烤，猪肉用火烤怎么会好吃，来来来，我带了家伙什。”他让随从从行李里抱来一口陶锅，样子和梅悼以前看到过的火锅有点像，下面镂空可以生火，上面是个锅，两个是连在一起的。

　　何富还拿出了银炭，将腌猪腿切片蒸，边角料则下锅顿，很快乳白色的汤汁就滚起来了，晶莹剔透的猪肉切片也蒸好了，梦寐以求的香味飘出。

　　众人都狠狠的咽了把口水。

　　拿起何富一道送过来的白面馒头，好好的吃了一顿。

　　还是猪肉最好吃啊！

《纨绔跟传言中的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