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像话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时乔每天基本都因为排练的事情臭着一张脸。
　　龚冉因为排舞的原因和班里的人渐渐熟了起来，女生也渐渐接纳了她，不会像原来十班的那些同学那么排挤她。
　　龚冉和时乔也渐渐话多了起来，本来只有午休和晚自修的时候会找时乔排舞，渐渐的连下课时间龚冉都要跑去时乔聊一聊，比如新想了什么动作，或者是昨天排练时有哪里不对，时乔一开始不耐烦，到后面也渐渐习惯了，开始和龚冉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
　　陆暇就坐在时乔的身边，安静地看着书。
　　没有插话。

　　语文课快上课了，陆暇抱着一堆作业走到了教室，本来想叫时乔帮忙一起发作业，却发现自己的位置上坐着龚冉，正在和时乔比划着什么，脸上带着笑容。
　　明媚，却也挺刺眼的。
　　陆暇从一堆作业中挑出时乔的那本，而后他拿着时乔的作业本走到了时乔的位置上。他把本子递过去，没等时乔伸手接住，就松了手，本子掉在了桌子上，啪一下打断了他和龚冉的交流。
　　时乔没在意，龚冉便又继续讲着话，还有越讲越收不住的架势。
　　陆暇挑了挑眉，面无表情地说道，“时乔，过来帮我发下作业。”
　　时乔看了眼陆暇，见陆暇的脸色有点儿僵硬，愣了一下，就起身跟着陆暇走了，反倒把龚冉晾在了一边。
　　时乔站在陆暇旁边，帮着他一起分发作业。
　　陆暇很沉默，从头到尾一句话都没说，垂着眼眸，让人捉摸不透他此刻的心情。
　　时乔捏了捏陆暇的手，问：“怎么了？心情不好？”
　　陆暇沉默了一会儿，才生硬地回答道：“没有。”
　　“怎么没有？”时乔伸手摸了摸陆暇的脸，皱着眉说：“你的脸比我还黑了。”
　　陆暇抓住了时乔的手，他的脸又往时乔的掌心贴了一会儿，闭了闭眼，“那可能是没睡好吧。”
　　“作业我来发吧，你去坐着休息会儿。”时乔搬过陆暇手中的那一堆作业，然后推了推他，说：“别磨蹭，快去。”
　　陆暇嗯了一下，也不推辞，点了点头就往自己位子上走去。
　　自己的位置已经空出来了，龚冉在时乔去帮他发作业后就坐回了自己的位子。
　　陆暇摸着桌子边，摩挲了一会儿，嘴角勾了勾，有点儿冷。
　　他盯着时乔发作业的身影好一会儿，直到上课铃响了起来，才有点儿不舍地收回了目光。

　　陆暇睡眠浅，晚上总是睡得不好，因此他有个午休的习惯。
　　一觉睡醒过来，午休结束的铃声响起来，紧接着就是下午第一堂课，陆暇身边的位子还是空着的——时乔还没有回来。
　　陆暇转头看了看不远处的位置，也空在了那里，那正好是龚冉的位子。
　　陆暇黑漆漆的眸子沉了沉，目光有点儿冷。
　　他起身刚出了教室门，就有人从他的背后扑了过来，狠狠搂住了他的腰。
　　这个扑过来的冲劲儿让陆暇趔趄了一下，他伸手扶住了墙，就听见时乔的声音在耳边低低地响起来，“陆宝你要去哪儿？”
　　时乔的吐息带着热气，扑在陆暇的耳畔，令陆暇觉得微微安心。
　　陆暇勾了勾嘴角，撇过头，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嘴唇擦过时乔的脸，说：“我去上厕所。”
　　时乔上前，换成勾肩搭背的动作，他盯着陆暇摸了摸脸，然后笑了起来，“我和你一起去。”
　　陆暇看着时乔沉默了半天，随即勾了勾嘴角，淡淡地笑道：“小姑娘似的。”
　　然后他伸出手亲昵地捏了捏时乔的手腕。
　　时乔晃了晃胳膊，边走边说：“对对对，妾身就是小姑娘儿。”
　　“你拉了小姑娘儿的手，”时乔握住陆暇的手，“就要对本小姑娘儿负责啊。”
　　陆暇忍不住噗嗤一下笑起来，“到底是谁拉谁的手啊。”
　　而后陆暇不着痕迹地轻轻挣开了时乔握着他的手，和时乔并肩走着，只是拉开了一段微妙的距离。
　　时乔也感觉出来了，但他并没有放在心上。
　　两人不知不觉走到了厕所，陆暇和时乔解完手后在洗手池边洗了个手，陆暇开着水突然捧起水就往时乔脸上泼。
　　时乔没防备，被泼了一脸水，愣愣地看着陆暇，有点儿呆。
　　“你干嘛？”时乔随便擦了擦脸，脸上还有水珠儿。
　　陆暇皮笑肉不笑，问：“今天中午是和龚冉一起排练到这么晚吗？”
　　时乔点点头，无辜地说：“是啊，她有几个动作总是和我配合不好，就多练了几遍……喂！”
　　猝不及防的，陆暇又往时乔脸上泼了一捧水。
　　时乔觉得莫名其妙，看着陆暇，一双眉向上挑着，“你还没完了啊。”
　　陆暇甩甩手上的水，笑了笑，假惺惺的，“就突然看你不爽。”
　　而后转身就走，一双手晃来晃去，就是没打算来牵时乔的手。
　　时乔被陆暇弄得摸不着头脑，盯着陆暇的背影，犹豫着要不要追上去。
　　刚刚还好好的，怎么就这样了呢，这是算发脾气了吗？
　　时乔觉得陆暇应该没发脾气，而是生闷气了。

　　之后陆暇晚饭也没和时乔一起吃，扭头就去了小卖部。
　　时乔连陆暇的小手都没拉住，人家就瞬间没了影儿。
　　以前怎么没觉得这个人怎么能溜呢。
　　时乔感慨了一会儿，只能无奈地和姜文琦一起去食堂吃饭。

　　时乔晚上排练完匆匆回到了寝室，推开门的时候发现陆暇还没回来。
　　时乔皱了皱眉，按理来说这个点陆暇早就洗完澡坐在桌前看书了，现在都快门禁了却还没回来，实在反常。
　　时乔脱了外套，问：“陆暇呢？他怎么还没回来？”
　　莫寒生正在做题，听了时乔的话，抬起头回答：“不知道，他不是一直和你一起回来的吗。”
　　时乔觉得有点儿不安，“你不也知道我这星期不是一直排练吗，哪儿顾得上和他一起走啊……”
　　卫生间门开了，姜文琦顶着一圈儿白雾赤条条地走了出来，他有些疑惑地看着时乔，说：“今天陆宝也没和我一起走，我记得他好像说，要等你来着。”
　　“什么？”时乔有点懵，脑子里一片空白，“他没和我讲啊。”
　　时乔心里突然着急起来，他拿起外套就往寝室门外冲，嘴里骂道：“他到底在想什么啊！”
　　教学楼漆黑一片，所有教室的灯都已经关了，就走廊上还亮着一盏小灯。
　　时乔跑到二班教室，有些喘，他着急地推开门，教室漆黑一片，看不清人影儿。
　　顾不上开灯，时乔凭着本能冲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就看见旁边位置上趴着个黑漆漆的脑袋，正慢慢悠悠抬起来。
　　露出一张在黑暗中也能白到反光的脸。
　　“时乔？”陆暇像是睡着了被吵醒，语气软乎乎的，突然就令时乔听着很心疼。
　　时乔一看的确就是陆暇，这才顿时松了一口气，他说：“你到底为什么要在这里睡觉啊！”
　　语气不受控制，有点儿冲。
　　时乔说完这句话就后悔了，黑暗里看不清陆暇的脸，但时乔却总觉得他的表情看起来让人心疼。
　　模模糊糊的，带着点儿孤独。
　　陆暇愣了愣，回答：“我就是……不小心睡着了。”
　　语气淡淡的，还有点委屈，令时乔立马没了火，只剩下揪心。
　　“你到底在想什么啊，”时乔的语气很无奈，他坐了下来，捏了捏陆暇的耳垂，“我这几天在排练，你根本不用等我一起回寝室的。”
　　陆暇低了低头，声音闷闷的，“时乔。”
　　“嗯？”
　　“时乔。”陆暇又再一次强调道。
　　时乔也又嗯了一声，说：“怎么了？”
　　陆暇把头搁在了时乔的肩膀上，双手搭在了时乔的腰上，说，“时乔，我在想你。”
　　陆暇的话直白不遮掩，直击时乔的心脏。
　　时乔觉得自己的心跟着颤抖了好几下。
　　他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有点儿干涩，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来回应陆暇。
　　他也想陆暇。
　　时乔伸出双臂，把陆暇搂进自己的怀里，他的脸紧紧贴着陆暇柔软的发，蹭了蹭。
　　时乔嗅着陆暇的独有的气息，觉得安心，他像安慰小孩子一样哄道：“中午你是生气了吗？我向你道歉，原谅我吧……是我的错，因为排练最近都没什么时间和你一起，”
　　时乔想了想，又添了一句，“所以陆宝宝自己待着的时候要乖乖的昂。”
　　陆暇笑了起来，肩膀都跟着耸动，脑袋都在颤，头发蹭得时乔痒痒的。
　　“你笑什么呢！”时乔有点儿不好意思。
　　陆暇把脸埋在时乔的颈窝里，嘴唇轻轻碰了碰时乔的有些滚烫的肌肤，说：“你哄小孩儿呢，这么肉麻。”
　　时乔笑，贫嘴道：“不，我哄宝宝呢。”
　　“那你还得加把劲儿。”陆暇闭上眼，扯了扯时乔的校服，小声哼哼道：“宝宝很难哄的。”
　　时乔揉了揉陆暇的头发，说：“你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陆暇往时乔怀里凑了凑，小声说：“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委屈了？”时乔不自觉挑了下眉。
　　陆暇摇摇头，笑了笑，“不敢。”
　　“起来。”时乔放开陆暇，把陆暇一把从座位上拉起来，说：“再不回寝室，寝室楼要关门了。”
　　“我们一起回寝吗。”
　　陆暇望着时乔，笑眯眯的。
　　时乔握住了陆暇的手，说，“那是当然。”
　　我们要一起的。
　　我们要在一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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