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医生，我牙疼

　　“你把她带过来干嘛？！”

　　门内外两个世界，有人欢喜有人愁。

　　五分钟后，斐乐和南风一人坐在沙发的一头，中间是正在教育南风的奶奶。

　　这时斐乐才知道，原来她不只是位普通的老奶奶，也是南风的亲奶奶，当初自己晕倒在他家门口，就是她叫南风把自己抱进家里的。

　　斐乐不仅没有为南风根本没在意过自己的感冒觉得失落，还有些庆幸，要不是没有奶奶自己怎么可能在南风家住这么久哈哈哈哈！

　　“以前就天天看人家姑娘照片，一会哭一会笑的，现在人家回来了，你怎么又一副死相？”奶奶训斥到，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什么看照片，什么一会哭一会笑……”斐乐听到这里才觉得不对，奶奶说的那个姑娘……是自己？

　　“你要他自己跟你说。”奶奶也傲娇了起来。

　　南风始终保持沉默，即使是面对斐乐的疑问也只是嫌恶地瞥了她一眼，随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大门“砰”一声响，房子里的两个女人一个开始思考自己是不是把孙子逼急了，一个在理顺难道“天天看人家姑娘照片，一会哭一会笑”的女主人公难道真的是自己？

　　“奶奶请问……”

　　“小姑娘……”

　　二人同时开口，斐乐赶紧闭上嘴让奶奶先说。

　　奶奶顿了顿，眼神落到茶几上，似乎在回忆往事：“我们南风啊，人还是好，就是他爸去世得早，可能他受了刺激，性格一直怪得很，前几年说走就走，那时候他和你应该还是男女朋友吧？”

　　她抬头，慈眉善目的，看得斐乐有些心虚。

　　“是……是的。”

　　奶奶握住她的手笑了：“我就说嘛，这么好看的姑娘，奶奶看一次就记住了。”

　　那天，斐乐在奶奶家待到暮色四合，她还想留斐乐在这睡一晚，斐乐却觉得自己没法待下去了。

　　她无法待在离南风这么近的地方，却又不能靠近他。

　　仅时隔12小时不到，斐乐又重新敲开了林靖童的家门。

　　“怎么啦？”林靖童看她哭得眼睛通红，也是吓了一跳。

　　“没事。”斐乐跌跌撞撞扑进她怀里，“让我抱抱。”

　　林靖童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但猜也能猜到是和南风有关的，她拍了拍斐乐的背，轻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

　　斐乐又在林靖童家蹭睡一晚，白天起来的时候林靖童已经去上班了，斐乐懵了两秒，抓着被角思考自己究竟该何去何从。

　　她不可能对南风视而不见，不可能做到两人都在锦市，却形如陌生人。

　　她做不到。

　　可是南风做得到啊，他冷漠到让斐乐怀疑自己是不是一袋垃圾，不然他怎么会用这样嫌恶的眼神看她。

　　林靖童下班回家的时候，斐乐还是她出门时看到的样子，一动不动地蜷缩在被子里，像只受伤的小兽。

　　林靖童正想安慰她，就看到了床边的外卖盒。

　　“斐乐，你又在我床上吃外卖了？”之前的一星半点同情心顿时烟消云散。

　　“对不起，我错了，原谅我。”斐乐从被子里探出头来，短发堆在头上，乱得像鸟窝。

　　林靖童有什么办法，当然是选择原谅她啊，谁叫自己遇人不淑摊上这么个好朋友。

　　她把斐乐从床上拽起来扔进浴室，扔掉外卖盒叠好被子，一直到房间恢复往日的整齐才长舒一口气。

　　“帮我拿一下毛巾！”斐乐在浴室里大叫。

　　于是林靖童又去阳台帮她取来毛巾，五分钟后，斐乐洗完澡，终于人模狗样地出现在自己面前。

　　“童童我跟你讲啊……”斐乐将误打误撞去了奶奶家，和南风伤人的态度娓娓道来，“你说我怎么办？”

　　林靖童沉默半饷，把最近发生在自己和路亦然身上的事告诉斐乐，反问道：“那你说我怎么办？”

　　斐乐？？？

　　“你不就是过不了心里那道坎吗？哪有什么排斥反感男生啊，他亲你的时候怎么没见你抽他大嘴巴子？”斐乐为自己这位迟钝的朋友感到着急，“我说路医生这么好的人，你怎么就不会珍惜一下呢？”

　　“那你不也就是过不了自己心底那道坎吗？既然这么喜欢南风，那就再追啊，以前不是追过一次吗？为了他改变啊，不去酒吧、少去和别的男人聊天，老老实实谈个恋爱不好吗？”林靖童单手托腮看向斐乐，“这么会教育我，怎么轮到自己就拎不清了。”

　　十多年的友谊此时因为两个男人岌岌可危起来。

　　斐乐捏住林靖童的脸，“哼”了一声：“那你，从明天开始试着接受路医生，我，我去追南风了，管他接受不接受，反正我都要烦到他接受！”

　　斐乐是行动派，想通了之后马上就收拾好去南风家了，剩下林靖童一个人在家装死。

　　什么嘛，前一秒还是需要我抱抱的小可怜，下一秒就变身女战神了。

　　林靖童腹诽，脸上却不由自主泛起一个微笑。

　　能有这么一个敢爱敢恨的朋友，真是太好了。

　　她从柜子里找出之前买给路亦然的领带，深吸一口气，按响了隔壁的门铃。

　　路亦然刚回家不久，新的周一新的忙碌，他累得饭也没吃，想先回家休息休息再吃东西，没想到刚一坐下就在沙发上睡着了。

　　这两天他睡得不好，睡在沙发上无端端地做起噩梦来，儿时那些小孩子“哑巴哑巴”骂他的嘴脸骤然浮现在眼前，要不是门铃响了，还不知要被纠缠多久。

　　他透过猫眼，正好看到一个林靖童的后脑勺。

　　路亦然苦涩地笑笑，似乎没想到有一天她还会主动过来找自己。

　　门开了，林靖童凝神瞧了他一眼，总觉得哪里不对。

　　他眼睛怎么也红红的？不是和斐乐一样哭了吧？

　　林靖童还在胡思乱想，头顶就传来声音：“林医生。”

　　“这个，给你。”她低着头把装领带的盒子递到路亦然面前，像做错事的幼儿园小朋友，“对不起。”

　　路亦然挑了挑眉，“对不起什么”的质问都已经到了嘴边，却还是生生被他吞进肚子里。

　　“等等。”他接过领带，本想进屋里拿之前出差给她买的东西，但一转身又怕林靖童跑了，“我去拿之前带给你的东西，进来坐一会儿吧。”

　　斐乐的话在心里过了两遍，林靖童点点头，走进屋里。

　　路亦然的家已经不是第一次在门口瞥见的样子了，横亘在客厅的几个大纸箱没有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简洁的装修，扫地机器人在工作，音响放着小提琴曲，声音轻到林靖童怀疑他是不是特地开着睡觉的。

　　路亦然从卧室出来，手上捧着一个精致的盒子。

　　“送给你的。”他将礼物递给林靖童，“打开看看。”

　　接过来的时候两人的手有短暂碰触，林靖童竟然也没觉得不适，她打开盒子，里面安静地躺着一条项链，吊坠是一只小熊的形状，上面缀的小小碎钻在灯光下闪烁，可爱又低调。

　　林靖童向他道谢，一时屋子里又陷入尴尬的沉默。

　　客厅里流淌的音乐换了一首钢琴曲，路亦然在林靖童旁边坐下，沙发慢慢塌陷，让她的身子不住往他那边偏了一点。

　　“路……亦然。”她叫他的名字，斟酌着用词，“我是那种，很难对人放下戒心的人，现在跟你说到这个程度，对我而言都已经很艰难了。”

　　“每一次和异性身体上的直接接触，都会让我有生理不适，像这样。”林靖童伸手，深呼吸，鼓起巨大的勇气，缓缓，缓缓用手指轻触路亦然的手背，“大概是我能做到的极致了。”

　　除开对斐乐，她第一次像现在这样坦诚，像把衣服一件件脱下，赤身裸.体地展露在人前，那些隐蔽的，丑陋的，不为人知的一切，在灯光下都无所遁形。

　　“那那天接吻呢？”路亦然没脸没皮提起往事。

　　“比我想象的要好一点，但是后来有点反胃，双手颤抖，四肢无力。”

　　在这一切即将变成两个医生对于病人症状的研究时，路亦然及时把话题拉了回来。

　　“我们试一试吧。”路亦然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确认没有在她脸上看到明显的嫌恶，嘴角展开一个放心的笑。

　　艾佛列德.德索萨写过这样一首诗，他说：

　　去爱吧，就像从来没有受过伤一样；

　　唱歌吧，就像没有人聆听一样；

　　跳舞吧，就像没有人注视一样；

　　工作吧，就像不需要金钱一样；

　　生活吧，就像今天就是世界末日一样。

　　音响里播放的钢琴曲隐隐传入耳朵，林靖童偏头注视路亦然的眉眼，他的眼睛很亮，眼波仿佛琥珀，流转着动人的光芒。

　　林靖童鼓起勇气点点头。

　　那么从今天起，去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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