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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8 章
寂静的室内只有心电图的声音，光线也显得有些昏暗。
那身白大褂的颜色却愈发显得显眼了。
叶云锡眼底异常平静。
犹豫？
没有犹豫。
他也从来没有将叶云瑧视作自己的弟弟，也从来没有将其当做亲人。
你会同情自己养的家畜吗？
不会，人是不会对自己所养的家畜给予同情的。因为对于人来说，家畜本身的作用本身就是给人食用的。
但如果自己有条件给自己养的家畜更好的环境和更加舒适的生活，为什么不那么做呢？又或者面对家畜有什么简单的需求，也会为此去做。
因为对于人来说，这本就是无足轻重的事情。
并不代表家畜的身份发生了变化，因为人类永远都不会将自己扁为家畜的地位。
“我没有犹豫。”
这五个字说出口的时候，叶云锡面上没有一丝茫然和迟疑。
因为，这本就是事实。
“那就好。”戴远合上手中的文件夹，“我已将此事通知了董事长，他现在已经坐上了回国的飞机，你大概明天就可以见到他了。”
叶云锡淡淡看着他。
“公司总不能没人看着，你好好养着，这是最后一次了。”戴远放下病历，走到他身边，“我想你明白我的意思，你已经没有时间了。”
“手术的最佳时间是什么时候。”
“一个月后。”戴远看了一眼已经滴完的吊瓶，弯着腰替他把手背上的留置针取下，“你若决定好了，手术将会在研究所那边完成。”
叶云锡应道：“有劳。”
“你现在还能再睡一会儿，两个小时候我还要给你的身体做一个全面的检查。”说着，戴远便拿着那本属于叶云锡的病历离开了。
这个房间与其他病房有些不同，如果不是漂浮在空气中的消毒水的味道，几乎察觉不到这里是医院。
叶云锡合上眼，空荡无声的室内只有心电图的声音。
这个伴随了他一生的声音。
不管什么时候，还是无法习惯的声音。
“滴、滴、滴……”
正值中午。
“王管家，哥哥的电话怎么打不通？”
管家将午餐备好，回道：“云瑧少爷别等了，您和长宁小姐先用餐吧。”
叶云瑧微微垂下眼眸，看起来有些失落：“大哥公司又临时有事吗？”
“是的，云瑧少爷。”管家应道。
长宁看向管家，很快便收回了视线，
午餐后，长宁有午睡的习惯，便回了卧室。
路上，她眼底的若有所思，管家为什么要骗叶云瑧？
还是……叶云锡的授意？
思及叶云锡的为人，应当不会做出这样决定的人。
那么，就只有是出自于管家自己的意思了。
这个叶家看起来并没有表面上的那么简单。
并没有什么根据和推理的出来的答案，只是出于直觉。长宁微眯着眼，不管怎么样，只要是对自己计划有用的，就是喜闻乐见的。
而她，无时不刻不在等待时机。
现在她的耐性变得出奇的好，但她并没有忘记自己的时间并没有太多。
离七月七日只剩下一个多月。
想到这儿，长宁试图唤出自己的契印，却发现自己仍是无法将其唤出。
契印没有回应自己，就像是进入了休眠一般，她并没有抱有太大的期待，所以也没有过于失望。
明天就是周末，不需要去画室，可以出去走走。并没有目的，她只是不让自己那根弦有濒临崩断的可能。
第二天午后。
叶云瑧听管家说父亲会回来，十分高兴，他已经很久没有见到父亲了，为了能够早点见到，就去了外边的花园里。
阳光很温暖，让人懒洋洋的，叶云瑧原本只是坐在椅子上晒太阳，久了感觉有些累便找了一处草地躺下，灌木丛的阴影遮住了照在眼睛上的光线。
不知不觉间，他竟就这样睡了过去……
午睡后，长宁以为叶云锡又要好几天不出现了，却在出门的时候与之打了个照面。
长宁细心地发现了叶云锡脸色看起来和往常不一样，多了一丝病态，是生病了吗？心中一想，眼神也适时地流露出来些许显而易见的担忧：“你……没事吧？”
叶云锡和往常一般，态度平淡中带着疏离，嗓音却温温的：“我没事，长宁是准备出门吗？”
“嗯，去买一些东西。”说着，长宁视线不经意对上了他旁边的那个气质温雅的男人眼中，五官与叶云锡有着些许肖似，身上有着历尽时光岁月沉淀下来的独特魅力，竟比叶云锡还要出色几分。
一旁叶云锡顿了顿，然后对身旁男人说道：“父亲，这是长宁，云瑧的国画老师。”然后对长宁道：“这是我的父亲。”
长宁看了眼男人，微微弯下腰：“伯父您好。”
叶天擎微微笑着伸出手：“云瑧受你照顾了。”
“伯父您客气了。”长宁轻握他的手，松开。
短暂的寒暄完。长宁走出了叶家大宅，一路上，她满腹疑惑不得解。在路边拦了一辆的士，长宁随便报了一个地址便闭上了眼睛，总感觉有一种说不上来违和感……
午后的阳光渐渐有些灼热，风却显得更加柔和了。
叶天擎状似随意问了一句：“云瑧呢？”
管家把茶恭敬递上，道：“云瑧少爷有午睡的习惯，还没见他下来，需要现在叫云瑧少爷下来吗？”
叶天擎摇了摇头：“不必了。”
一旁的叶云锡解开了西装外套的扣子，缓了缓自己的呼吸。
坐了一会儿，叶天擎看了眼时间，对坐在沙发上的叶云锡道：“云锡，陪我去花园里走走吧。”
叶云锡点了点头：“好的，父亲。”
花园里种着一棵颇有年头的榕树，树下有桌椅可供人休息，旁边还有可供人观赏的灌木。正值小叶女贞的花期，白色的花点缀在绿叶丛间，倒是赏心悦目。
清风将空气里的燥热拂去，管家将茶具摆上。
叶云锡主动替自己的父亲斟了一盏茶，然后再给自己倒上。
茶香袅袅，太阳开始西垂了。
“这几年你的作为我很满意，公司的那些董事也满意。”叶天擎望着远处，声音和煦：“一明一暗，我们的计划才有可能成功……到那时，我们就不必局限于……”
不知道过了多久，风渐渐有些冷了。
耳边隐隐传来人的说话声，感觉也格外熟悉。
躺在草地上的叶云瑧揉了揉眼睛，正准备起身的时候全身突然僵住，那一瞬，仿佛全身的血液骤然逆流，大脑也出现了片刻的空白，连呼吸都变得痛苦起来。
“……当年你一出生就被检查出患有先天性心脏病，那时候研究所刚成立，加上你血型特殊，想要找到能够与之匹配的心脏概率为零。所以我取了你的体细胞，这才有了现在的云瑧。”
叶云锡点了点头：“这件事我记得父亲您在我记事起就告诉了我。”
“那你知道我告诉你的原因吗？”
“他和我是不同的。”叶云锡轻嗅着茶香，缓缓道：“哪怕与我长着相同的容貌，也只是一个廉价的复制品而已。”
叶天擎慈爱地看着自己唯一的儿子，说道：“你明白就好。”
“半年前，我拒绝活体脏器的移植并不是因为那无意义的感情。”叶云锡动作缓慢地替自己的父亲斟了盏茶，“只是那个时候还能保守治疗，我不用去承受更大的风险。”
“可眼下，除此之外别无他法。”叶天擎手中把玩着杯沿，等着他的答案。
叶云锡将杯中的茶饮尽，平静地说道：“我接受活体脏器移植。”
“你能不让我操心这点，我一直引以为豪。”叶天擎将手中的茶盏搁在茶具上，看向他，欣慰地笑了：“你是我一把手教养的，也是我最满意的作品。”
叶云锡低下了头，嗓音微沉：“很抱歉，这次还让父亲特意赶回来。”
“顺便看看你。”叶天擎似乎想起了什么，问道：“那个叫做长宁的女人什么身份？”
“给云瑧找的玩伴。我一开始怀疑她是白家派来的人，但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不像。”叶云锡眼底若有所思，“只是她一夜之间凭空出现在洛京这点还是说不通，我的人查不到关于她的背景，就索性将她留在了身边。”
“我没记错的话……”叶天擎似是想起了什么，“白家也在查这个女人。”
叶云锡微微垂首：“让父亲您费心了。”
“那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做？”
“既然云瑧喜欢她，就让他们永远一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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