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降烂桃花

　　几天后的一个早上，花小豆正在核对库存报表，凌乱的报表弄得人焦头烂额，她高度紧张，全神贯注，像一只警惕的兔子，丝毫不敢掉以轻心。

　　手机传来一阵铃声，花小豆两只眼睛牢牢盯着报表，伸手过去按掉了手机，没有理会。

　　一直到快要吃午饭的时候，将全部核对清楚的报表发送过去，花小豆才喘了口气，放松地坐在椅子上拿起手机，上面赫然显示着一个未接来电“许一飞”。

　　花小豆一下子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完全是随着自己的本能反应，立刻回拨了过去，电话响了一声就接通了。

　　“嗨，那个，嗯，我刚才在忙……”花小豆结结巴巴地解释。

　　“我们见个面吧？”许一飞的声音听起来很迫切。

　　“嗯，好啊。什么时候呢？”花小豆迟疑了一秒钟，答应了。

　　“现在可以吗？”

　　“现在？”花小豆愣住了，“可是，我……还在上班。”

　　“那下午怎么样？你几点下班？”

　　“下午六点吧，我给你打电话。”

　　“好的。”

　　其实花小豆今天下午四点就可以下班了，预留两个小时是想给自己一些准备的时间。毕竟，和初恋重逢这么重要的场合，对她来说，紧张程度不亚于参加演讲比赛。

　　接完电话的花小豆，整个人都开始高度紧张起来，心情无比激动而又忐忑，激动的是幻想着能够将年少时的遗憾修补完满，忐忑的是已经过去这么多年，自己早已不是当年那个懵懂无知的高中生，他又怎么还会是当年那个少年？

　　下午四点，时间一到花小豆就匆匆冲回了家，把正在床上挺尸的乐童吓了一跳。

　　“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我回来拿东西。”

　　花小豆急吼吼地钻进卧室，拉开衣柜，一边寻找一边开始脱掉身上的牛仔裤和黑色短袖。

　　她拿出一件白色小吊带套上，搭了一条红色短裙，从镜子里看起来颜色十分鲜艳明亮，显得人活力四射。

　　“这就是你说的东西？”

　　乐童靠在门框上，双手抱在胸前，眯着眼睛一脸鄙视地看着花小豆。

　　花小豆没时间和她斗嘴。

　　“这身衣服如何？”

　　“凉快吗？”

　　“什么？”

　　“穿衣服的人凉快，不过，看的人会很热。”

　　“你不如直接说这衣服太暴露，什么时候学着拐弯抹角了？”花小豆白她一眼，把衣服脱下来扔到一旁。

　　对了，他们相识的时候还都是高中生，应该保持他记忆中那个清纯天真的形象呀。

　　花小豆在柜子里扒拉了半天，找出一条灰色百褶裙和一件白色翻领短袖，还别出心裁地在短袖T恤上面摆了个黑色蝴蝶结。

　　“这个怎么样？怎么样？”

　　乐童抽了抽嘴角，深深叹了口气。

　　“姑娘，你要是五年前穿这一身，那绝对没问题，青春美少女啊！可是现在如果你穿这一身，站在路口拐角那家KTV门口，别人肯定以为，哟！这KTV又来一批新人。”

　　花小豆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虽然很想揍乐童，却又觉得她说的有那么一丝道理。

　　看看时间，已经快五点了。

　　花小豆随手抽出一件长款连衣裙，深蓝色，上面有浅浅的星空图案。

　　“这件呢？”

　　“挺好。”乐童点点头，满意地转身走了。

　　花小豆用最快的速度梳头发、画淡妆、涂上最爱的口红、还轻轻喷了点香水，出门之前，她拿出一双特别漂亮，但是有点磨脚的高跟鞋。

　　穿鞋的一瞬间花小豆犹豫了一下，还是穿着它出了门。

　　到了约定好的地方，许一飞还没来，花小豆看到路边有辆车，左右看看，四下无人，便假装不经意的样子，挪到车玻璃跟前。

　　玻璃反光出来的身影，看起来自信，优雅，温柔，嗯，完美。

　　抬起头，隔着好远花小豆就看见了许一飞，他正大步从广场那头跑过来。

　　他个子比以前更高了，跑起来头发随着身体晃动。

　　跑到花小豆面前时，他鼻尖冒出了微微的汗珠，让花小豆想起了那时在篮球场上奔跑着的许一飞，自己坐在旁边的台阶上看着他，不好意思像其他女孩子一样大声尖叫，只能攥紧了拳头默默为他加油。

　　那些美好的往事，想想都会脸红。

　　“不好意思，来的路上遇到堵车。”

　　“没关系没关系，我也是刚到。”

　　“你越长越漂亮了。”许一飞看着花小豆微笑，眼睛牢牢盯着她。

　　“别开玩笑了。”被他看得不好意思了，花小豆红着脸连忙摆手。

　　“正好是吃饭时间，去吃个饭吧。”

　　“好。”花小豆轻轻点点头，脑海中在快速搜索附近哪有环境优雅，消费又不是很高的饭店。

　　“去吃串串吧。我知道一家很不错的。”

　　“嗯？”花小豆以为自己听错了。

　　“怎么？你不喜欢吃？”

　　“没有没有，我很喜欢。”花小豆说的是实话，平时她是很爱串串的，每次和乐童两个人能吃一两百串，看着插得和刺猬一样的签子，相当有成就感。

　　可是……花小豆看了看自己今天特意换上的长裙，脚上的高跟鞋……默默吸了一口气，为自己昂贵的香水哀悼五秒钟。

　　坐在嘈杂的串串店里，许一飞贴心地递给花小豆一个盘子：“去挑你喜欢吃的菜吧。”

　　花小豆接过盘子，拎着裙子，小心翼翼地穿过人群，去取她最爱吃的腊肠和娃娃菜，地板有点油腻，她穿着高跟鞋走起路来像跳舞一样，左右晃动，生怕滑倒。

　　穿梭迂回半天，花小豆看着满满当当的桌子，长长地吁一口气，终于可以好好坐下聊会天了。

　　隔着雾气缭绕的桌子，花小豆静静地看着坐在对面的许一飞，觉得似乎有一种朦胧的不真实感。

　　“你那年……从学校离开后去了哪里？”她开口问道。

　　许一飞把饮料打开递到花小豆面前：“我去了一个职业学校，胡乱混了个毕业证，反正我本来也不爱上学。后来就跟着我爸做些小生意，中间还做过保安，送过快递，当过司机，开过饭店，现在经营一家小公司。”

　　说起他的公司，许一飞满脸掩饰不住的自豪：“我手下现在二三十号人，每年的收入比起你们这些大学毕业的可要高得多呢。”

　　花小豆挤出一个笑容，尴尬地哈哈两声：“是啊，我们工资确实不太高。”

　　空气凝固了一会，许一飞埋头煮菜，花小豆想了想，开始努力把话题往学生时代引。

　　“你还记得咱们军训的时候吗？我假装肚子疼躲在厕所里，结果教官带大家去教室看军事电影去了，我还傻乎乎地躲着不敢出来。”

　　“哈哈，我看大家都走了，怎么没见你，就蹲下来假装系鞋带，然后趁机跑到女厕所门口小声喊你。”

　　“要不是你来叫我，我指不定要待到什么时候呢。”

　　“当时我也挺担心的，生怕别人以为我耍流氓。”

　　“那时候军训非要让女生剪头发，我有些抵触心理，所以不想好好训练。”

　　“我觉得……其实你那时候短头发的样子挺好看的……”许一飞看着花小豆笑了一下。“你在厕所里一躲就是半个小时，忍耐力够好的，那还是个夏天，都被熏懵了吧？”

　　花小豆看了看锅里沸腾的菜，回忆起学校厕所的味……放下了刚举起的筷子，想扇自己一下，好端端的提起什么不好，非要提厕所？

　　喝一口柠檬水，她赶紧又换了个话题。

　　“有一次上课你趴桌子上睡觉，把历史书立起来挡在面前掩护，那时候历史书可大了，把你挡得严严实实的，结果我悄悄把书拿走了，你睡得那叫一个放心啊，老师走到跟前了都不知道，哈哈，最后……”

　　“最后啊，被罚在教室外面一直站到放学。”

　　“那个历史老师可是够凶的。”

　　“你也是够损的。”

　　“哈哈，看你睡的那么香，想整你一下。”

　　“哎哎，还有那次，星期五下午开全校例会，你本来要去的，结果在我的怂恿下，偷偷溜了，还记得吗？”许一飞边说边给花小豆倒上饮料。

　　“嗯，当然记得，吓得我坐在教室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不停往下看，生怕老师过来找我。”

　　“结果呢？咱俩在教室里悠闲地听着mp3，他们在操场站着，又晒又热，还得听校长唠唠叨叨。”

　　“当时听的什么歌曲？我都不记得了。”

　　“好像是后街男孩吧，其实一句英文听不懂，就是跟风，跟着别人听。”

　　在嘈杂的背景音下，花小豆还能回忆起当初的音乐旋律，那是一种回忆里特有的声音，无法遗忘。

　　“还记得咱们班第一次月考。”许一飞的声音打断了花小豆的思绪：“那时候我整天就知道玩，没注意过你的成绩到底怎么样，结果考试的时候，就一猛子照着你的试卷抄，后来成绩出来了，你英语考了全班第一，我除了作文，其他都照搬，考了个全班第五，把我吓坏了，把老师气坏了，还差点被叫了家长。”

　　“哈哈，我还记得，老师在讲台上挨个念所有人的成绩，唯独没念你的，然后你兴冲冲地跑上去问了。”

　　“结果碰了一鼻子灰！”

　　回忆起这些少年时期的往事，两个人笑得前仰后合，之前还略有些生疏的感觉顿时消散了大半，心中久违的温情又回来了，有那么一瞬间，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无忧无虑的年代，花小豆感觉自己眼睛里有些湿湿的，或许是太开心了。

　　“咱们班那个老是穿得奇奇怪怪的女孩你还记得吗？”许一飞突然提起了班里的同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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