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志恨别离,念难断

作者:柠初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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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一章


      就在曾书书与小环进屋后,空无一人的街道,一抹白色却突然出现在院门外。
      卫曦白透过窗口看见屋内灯火映出的影子。卫曦白知道书书肯定会猜出自己,但不见是最好的保护。毕竟,现在的死泽附近,到处都在厮杀。她既然答应要帮鬼厉得到神水,势必是要与青云,焚香谷交手。不见面,便装作不知道,也就不必为难。
      夜风吹动衣角,微微作响。卫曦白只是站在那里,不发一言。最后,也只是轻叹一声,转身离开,踏过那无人的小路,穿行于四散的茅屋,隐匿在阴暗的密林。

      “嘶嘶嘶”突然响起的蛇音惊动了此刻正对立而站的三人,秦无炎的面色不悦,似乎很讨厌这个不管是无意踏入还是有意打扰的访客,金瓶儿柳眉微蹙,忍不住抬眼看着那个一身寒霜的黑袍男子,鬼厉倒是一副了然于胸的态度。
      那些在外警戒的毒蛇并没有阻拦住来者的脚步,衣摆擦过枯叶时的轻响,还有来者不慌不忙的脚步声传入三人的耳朵。这下,秦无炎的神情有了改变,多了几分好奇,还有几分探究。毕竟如此轻松的就破了他精心布下的蛇阵,定不是寻常之人。倘若真是合作者,那此番行动的胜算可就提高了不止一星半点。终于,闯入者出现在三人眼前,靛蓝色衣袍,配上那白斗纱巾,倒是有些不伦不类。
      不待其它二人,秦无炎率先开口,“阁下既然能只身前来,为何不敢以真面示人?莫非,是旧识?”
      鬼厉却接过话说道,“她是我请来的朋友。”
      “朋友?那就更没必要藏头露尾了。”
      “秦无炎,你的话太多了。”
      “怎么,血公子莫不是以后连话都不打算让我说了?!”
      “够了。遮掩只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我会帮你们解决长生堂,至于能不能夺得救活那位姑娘的灵药就要看你们的运气了。”
      金瓶儿虽然不曾开口,但却也一直在观察她,只是她把自己遮挡的太过完全,竟不能从中找出一丁点分析身份的证据。只是,这个声音太过熟悉,金瓶儿一时间也不知道是谁。
      倒是秦无炎,刚一听到那个声音,居然微微后退了一步,垂下的指尖竟有些颤抖,他的脸上布满震惊,疑惑,还掺杂了些许担心。不言而喻,秦无炎已经知道来人的身份。
      他不知道为何她会出现在这死泽,更不明白她怎么会选择帮助他们,可如果是她,这场合作就可以进行下去。
      “既然如此,那就合作愉快。”秦无炎的情绪似乎一瞬间恢复平静,连语气也不再咄咄逼人。
      倒是金瓶儿听到这话猛的一抬头,毕竟他们三人中,最多疑的就是秦无炎了,只怕到现在为止,他都不曾相信自己与鬼厉。这个女子,居然只开了一次口就让秦无炎立刻选择信任她。这倒让金瓶儿内心多了几分担忧,万一要是他们联合起来,黑吃黑怎么办。可她又是鬼厉请来的,说实在,比起秦无炎,金瓶儿更加相信鬼厉。更何况,妙公子的名号也不是白来的。倘若遇到一点就惊慌失措,那她也不必在这江湖上行走了。于是,压下心头的不安,金瓶儿面上带笑点了点头,表示同意她的加入。

      卫曦白知道,只要自己出声,秦无炎就会知道自己是谁,这是打消他疑虑最快最有效的办法。不然,她也不会没有丝毫准备就这么贸然出现在他们面前。

      眼见达成协议,鬼厉自然也很满意。他向前一步,而后开口说道,“如此,那我们就好好商议如何解决长生堂。”
      此时,深林里已经起了薄雾,雾气笼罩着他们,身影越发影影绰绰,甚至连声音都多了几分不真切。因离死泽还有一大段距离,所以这雾气中只夹杂少量的瘴气,丝毫伤不了四人。
      “长生堂一定会去偷袭青云等人。我们只需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要想一击即中,我们还要做一件事。”
      “什么事?”
      “告诉青云的人,长生堂会偷袭。”
      “这是为何?!为什么不让他们两队人拼个你死我活,我们再一起解决就是了!”
      “你能确保他们一定能在长生堂的偷袭之下还能重创玉阳子他们?万一他们不仅根本没办法消耗长生堂的战力,反倒被长生堂解决又该如何?”
      “那只能说明他们太过不堪一击,技不如人就该呆在自己的峰头好好修炼。跑来这死泽自然就是来送死的。”
      “他们带的那些法宝可是足以增强长生堂的战力,到时候就算我们一起围歼,只怕也会损失巨大,又如何有足够余力争抢灵药?”
      “青云那帮人什么时候这么没用了!”
      “这里,是死泽。这里,是长生堂的地盘。”
      一番你来我往的辩驳,也许只有那句关于灵药的才是最有效的,好在最后终于达成一致。其实四人心里都很清楚,向青云透漏消息存了一部分私心,至于是谁反对的那么激烈,自然也是显而易见的。不过,大家还是为了各自最重要的目的妥协了。
      这一刻起,争夺天帝宝库的战役,就此打响!

      随后的几天里,青云的人不断深入死泽。一路上,虽然有不少人打量这只队伍,但忌惮于青云的名号还有领头人的实力,倒也不敢去招惹。行至途中,林惊羽他们也同阿相以及他的师兄弟碰面,互相寒暄一番相比焚香谷,青云与天音阁的关系要更亲近一些。于是,便一同结伴前进。这一日,他们终于彻底踏入死泽的范围,之前只是在边缘行走,并没有那么直观的感受。可一踏入后,那股阴森,似乎总有一双眼睛在注视你的感觉令所有人,尤其是林惊羽他们如鲠在喉,可只能忍受这些继续前行。
      午夜时分,一行人在野外安营休息。原是安排曾书书,阿相,陆雪琪,还有林惊羽四人一起。谁知曾书书一看见是同林惊羽一队,直接扭头就走,他找到萧逸才,虽带着几分无赖却异常坚定的说,“萧师兄,我要换队。”萧逸才正欲劝说,曾书书一句话就把所有的路堵死了,“要是不行我就自己一个人一队。”
      这怎么可能,十年前那一战,青云折损了多少,现如今道玄闭关,水月经脉尽断也是无法理事,田不易的性子太急也不太适合,因此大多数时候还是要靠曾叔常来照看整个师门。曾师叔可就曾书书这个一个儿子,断然不能出差错的。无奈之下,萧逸才只得给他换队,与宋大仁他们一块。
      午夜时分,林惊羽依旧独自坐在篝火旁,时不时添上一两根枯枝,听着它燃起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望着远处发呆。突然,一个身影走了过来,在他身旁坐下,原来是阿相。阿相席地而坐,也随手朝火堆里丢了几根枝叶,一时间火苗燃烧愈发旺盛。林惊羽没有转头,依旧看着远处被雾气笼罩的隐隐绰绰的树木,“还没睡。”
      阿相低笑一声,“你不也一样。”
      火光映照下,林惊羽的面容似乎终于多了一些血色,整个人似乎才不那么冰冷。不知是谁叹了一口气。
      “自从小凡离开青云,从我亲手刺了她那一剑,我就再也很难入睡。”
      阿相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是该劝他放下还是劝他去找那人。放不下,兄弟与挚爱。寻找,早已隔了千山万水。
      “有时候我真怀念那时在渝都的日子,那么惬意,甚至是热血飞扬。刚下山的你们,刚回家的我,还有她。可是不过十余载,就已经物是人非成这般。”
      林惊羽听到阿相说的话,脑海中浮现出多年前的一幕幕场景,她在台下吹笛的模样,她在雨中跪下失声痛哭的心痛,还有他们一起深夜走回城主府时那天的星空……太多太多,这些日子以来他都逼着自己不去想,可那些难以忘却的回忆始终被珍藏在脑海中,只要他人的一句话,就会立刻浮现。
      看着不断燃起的火焰,林惊羽突然冒出一句,“自那一次,我再也不曾看过那般灿烂美好的烟花。也许,永远都看不到了。”
      感叹的时光总是容易被打断,两人还沉浸在各自的愁绪,突然火焰剧烈的晃动了几下,瞬间把林惊羽和阿相从感怀中拉出来,“有人!”这是他的第一反应。斜前方还在微微抖动的树叶昭示着刚刚从这里走过。
      林惊羽一把抄起放在身边的斩龙剑,与阿相对视一眼,示意阿相留下来继续警戒,阿相此刻也已起身,警觉的扫视四周,然后对着林惊羽点了点头。林惊羽随即朝着那人离开的方向追去。
      林惊羽顺着方向跑去,每当他不知该朝哪里追时,总能发现那人留下的细微线索,又继续追下去,就这般,林惊羽越追越远。林中的雾气越来越大,甚至已经开始辨不清方向,林惊羽突然觉得此人是不是故意调虎离山,把自己引开,好对其它人下手。这般想着,林惊羽似乎越发肯定,便打算立即赶回去。不料,他刚刚转身,前方浓雾中却传来一阵细微的脚步声,那声音虽轻,但林惊羽一直警惕着四周所有的状况,所以脚步声刚一出现便被他发现。林惊羽随即转手,右手手指轻轻推动剑柄,随时打算拔剑而出。
      声音越来越近,林惊羽握剑的手不断收紧,一道身影也慢慢透过雾气一点一点显露。可看着那朦胧的身影,一样的消瘦,一样的决然。林惊羽下意识开口,“曦白,是你吗?”
      没有人回答。那人只是继续走着,直至踏出那一片浓雾,却是一身暗紫劲装的金瓶儿。看着面前的她,林惊羽似乎有些失望,但那只是一瞬间,随即又重新保持警惕。
      “金瓶儿,怎么是你?”
      “怎么,看到是我很惊讶?”
      “不意外。既然合欢派都到了,想必万毒门和鬼王宗也已经在这死泽之内了吧。”
      金瓶儿看着面前的林惊羽,虽不曾再走近,但却连法宝都不曾亮出。她只是看着他,“你们这几日要小心长生堂的人偷袭。”
      林惊羽冷笑一声,“怎么,你引我来就是说这个?”
      “信不信随你,要不要提防也随你。我言尽于此。”
      金瓶儿转身欲离开,林惊羽却开口叫道“等下。”
      金瓶儿站定,只是依旧背对着林惊羽,“有事?”
      “他们是不是也在这里?”
      他们,两人心里都清楚这个他们指的是谁。金瓶儿只是低声回答,“林惊羽,正魔殊途这是你亲口所说,又何必再问呢……”
      说着便抬步慢慢走远,余音似乎还在耳畔回想,是啊,正魔殊途,斩妖除魔,这是他亲口说的,他不也是这么做的!
      就在林惊羽追出去的时候,陆雪琪所在的帐篷也突然冒出一个身影,陆雪琪被惊醒,立刻翻身,正欲追去,却见帐门口一把匕首扎在那,还留有一张字条,上面只有四个字——小心偷袭。
      那字体太过熟悉,在渝都,她看过很多次。所以,她知道是谁留下的。陆雪琪伸手握住把手将匕首拔出,又把字条折好小心的收起来,转身回到帐篷,打算明日同林惊羽商量一番。

      所谓月黑风高夜,正是杀人好时节。
      长生堂的一众人马趁着月色的掩护,慢慢靠近一处平地,在距离不足三里时停了下来。竟是玉阳子亲自带队,他看着前方不过十余人的巡逻队伍,还都是普通弟子。嘴角勾起一丝冷笑,“哼,青云的人也不过如此。他们还真把这死泽当成自己的地盘了。”
      站在一旁的孟骥可是嘲讽的看着前方寥寥的几处火堆,接着玉阳子的话说道,“师父。趁着他们刚入死泽,正是手忙脚乱之时。我们杀他个措手不及。到时候就算是鬼厉他们要争夺天帝宝库我们也无惧了。”
      原来,早在他们踏入大王村的第一天起,他们就已经被长生堂盯上了。外围不好动手,所以这才等到他们进入死泽。玉阳子也很清楚,他没有太多的时间了,必须以最快最有效的方法提升长生堂的实力,这样才能和鬼王宗,万毒门对抗。一次解决青云门和天音阁是最好的方法。
      月光此刻已然完全被遮挡,玉阳子紧盯着前方,终于那最后一队巡逻的弟子也打着哈欠,准备回帐篷休息了。又过了半柱香,还是没有其它动静。玉阳子终于下定决心,抬起手,向前轻轻一挥,孟骥带着几乎所有的弟子悄悄的摸过去了。
      玉阳子此刻已是成竹在胸,似乎已经预见青云那帮正派弟子败在自己手上,蔑视他们的快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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