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吊子皇后扮演手册

　　第十章 玉兰飞蝶衣

　　温氏与郭氏两方可谓此消彼长，这让凤翕然不得不怀疑大闹文华殿一事中，宜妃在暗中起到推波助澜的作用。柔仪才四岁，若是有心人故意引导她些什么，她又怎么能分辨好坏。可惜事件已经伴随着凤翕然第二天带着见业给姜师傅赔罪而落幕。

　　正如见业所说，论起亲疏，安仪的确可以喊姜文渊一声舅舅，宜妃的地位也的确远非康氏能比。何况，在姜家人眼中，康氏不过是他们家原先伺候茶水的奴婢，纵使如今身居婕妤之位，又是延禧宫的主事，表面的风光也依旧改变不了她的出身过往。再者，姜皇后过世，她马上急哄哄地转而投靠珍妃，这种做派的确很让他们姜家反感。

　　但姜文渊自有一身祖传的傲骨，大人之间的恩怨，他还不至于算到小孩的头上，况且，这还是当今皇上的长子，但凡姜文渊有些脑子，都不至于犯这种蠢。

　　可是他不犯蠢，不代表别人也不犯蠢。康氏一向对自己的出身耿耿于怀，总觉得姜家人瞧不起她，一定会明里暗里磋磨自己的孩子，就时常在见业耳边念叨着，再加上见业一向娇惯吃不得苦，又在心里事先存了偏见，自然不肯好好念书。

　　见业撅着嘴，歪着头站在一边，眼睛还有些肿。昨日从建章宫里出来，马上就有人盯着他们收拾箱笼，康婕妤还未来得及叮嘱几句，那些人就急匆匆地将见业送进麟德宫。偌大的麟德宫，建在后宫的一角，内有许多个小院，如今只住了他一个小主子，身边除了奶娘，伺候的全是陌生面孔，既不熟悉他的习惯，也不了解他的喜好，桩桩件件都不舒服不顺心。他自出娘胎以来，何曾受过这种委屈，晚膳也没用好，最后是哭着闹着，在奶娘怀里累得睡过去的。

　　一大早凤驾就到了他的院子外，对于这个新母后，他是既陌生又抗拒的。他冷眼看着凤翕然诚恳地俯身向姜文渊施礼道歉，再冷眼看着姜文渊一脸惶恐地跪下连连磕头，再看凤翕然亲自将姜文渊扶起，再看姜文渊以袖掩面又连连拱手表示：“微臣一定不负陛下娘娘所托，必将尽心竭力教导皇嗣。”再看安仪柔仪两个戴着新链子拥上前围着凤翕然表达喜爱和感谢。

　　哼！虚伪！

　　总之，此事揭过，没了孩子在身边的康婕妤终日失魂落魄，珍妃虽面上不显，却也是意难平。康婕妤跪着求珍妃，待皇上气消了，再想法子开口把见业接回来，到时候让见业认珍妃为义母，如此也算她膝下有后。珍妃的肚子一直没有动静，求医吃药不知道耗费多少心血，康婕妤的请求让她很有几分意动，却被太后骂了个狗血喷头，据说走出寿仙宫的时候，她的一张俏脸是灰败的。

　　唯有宜妃，膝下的两个公主都受到嘉奖，靖帝更夸她教养得宜，乃后宫典范，早请安的时候满脸春风得意，连腰肢都比往日软了些。这一役，却是宜妃大胜。

　　随后紧接着宫中各色佳丽异军突起，阖宫上下文艺气息异常浓厚，白天琴棋书画吹拉弹唱，晚上炮火连天弹唱吹拉，又立刻让温郭双方同时陷入心塞。

　　这个皇后！不是搅事么？

　　然而罪魁祸首，依旧打扮得精精神神，带领着一群晋封得赏的莺莺燕燕招摇过市。原本皇上就每晚都惦记着去看一回，现在更是连白天都离不得她了。

　　谁又能指责她呢？即便是太后也不能说凤翕然做错了，反而要在请安时拉着她的手当众大肆夸奖。人家一没有耽误君王早朝，二没有影响陛下批折，反而时不时的煲些参茶鸡汤给皇上进补，又常常劝慰皇上劳逸结合爱惜龙体，还令后宫雨露均沾一片祥和，只盼不日即将开枝散叶，子嗣昌盛。有此贤后，实乃大靖之福也。

　　总之，在一片花团锦簇的热闹中，又有消息来报，北辽的使团已经临近，不日即可抵达京城。

　　这日午后，凤翕然歇了午憩，一睁眼发生身边躺了个人。

　　吓得她一哆嗦，拥被坐起，那人缓缓睁眼，露齿无辜一笑：“元娘睡得真香。”

　　凤翕然手忙脚乱地起身披衣裳：“陛下来了，怎么没人通传。”

　　撩起帐帘往外瞧去，半个伺候的人都无。

　　“别恼了，我不让她们通传的。”秦深起身倚在床头，伸手拉她，“再陪我躺一会。”

　　“那可不成，不合规矩。”凤翕然连连摇头，一叠声喊人进来伺候梳洗。

　　秦深叹口气：“还不如寻常夫妇。”

　　凤翕然默然，帝后初次圆房算是件大事，内侍省专门负责记录皇上起居事宜的内侍还要细细的记录，眼下未到时候，就这么不明不白的躺在一起，传扬出去对她的名声有碍。

　　她起身穿上外衣，见秦深面色不佳，赶紧靠过去顺毛：“咱们现在还不是时候呢。”

　　在秦深灼灼目光下，她低着头憋出一脸羞红：“待……臣妾……以后……”

　　“快些长大罢！”秦深摸了摸凤翕然的头，无比惆怅。

　　兰心和春容进来，伺候着凤翕然在屏风后换上一身浅黄色缎绣玉兰飞蝶纹衣，下着一条雪青色素罗裙，只在裙边处绣了一圈折枝玉兰，又重新梳了发髻，鬓边压了一朵杯口大小的淡紫色玉兰花，又薄薄施上一点粉，略微点了淡红的口脂。

　　秦深已坐在外间临床的榻上，只见她梳妆完毕，撩开珠帘走出来。此刻的凤翕然，虽不及珍妃艳丽康氏娇媚，却也眉目舒朗，身姿挺拔。亭亭玉立的妙龄少女，不过是家常打扮，清爽简单，也不奢华，却令人不由神清气爽心旷神怡。

　　冬颜用托盘捧了小盅进来，她小心翼翼地将甜白釉小瓷盅摆在榻上的小几中。

　　“今儿的是什么？”秦深揭开盖子，热气散开，只见内里一汪清澈汤水，上面浮着零星几点桂花，底下又有几颗莹白圆润的小圆球，饶有兴致地问道。

　　“回陛下，是娘娘叮嘱备下的百合梨圆水，浇了一勺新启封的桂花蜜。”冬颜答道，“娘娘知道皇上不爱甜的，特地嘱咐您的那一份少搁些蜜。”

　　“都说秋天干燥，需要润肺，依臣妾看来，春日里花繁树茂，花粉柳絮漫天飞，吸得多了也需得润一润才是。”凤翕然含着笑看了冬颜一眼，示意她退下，“臣妾问过太医了，百合润肺止咳，清心安神，雪梨亦有润肺清燥，养血生肌之效，这两样炖水四季皆宜的。”

　　秦深执起瓷勺尝了几口，点头道：“极好，我不喜太甜，这样就很好。若是太后能用，也送一些过去。”

　　凤翕然轻轻吹撒热气，也喝了一口，闻言忙道：“送过去了，太医说这汤水滋补益气，太后娘娘也是适宜的，檀心姑姑说这几日太后茹素，正好能用。”顿了顿，又说：“见业那儿也送了一份去。”

　　她见秦深虽然不语，但眉间却是舒展的，便知他嘴上不说，其实心里还是关心儿子。

　　“对了，臣妾想起一事，本该早些说，偏又耽搁了几日。”

　　“这几日臣妾见方小仪来请安，算起来不过五个月的身孕，瞧着却像是七八个月的样子，人也胖了不少，听她说双足也水肿得厉害。”

　　“有这等事？让太医瞧了没有，别不是双胎？”秦深一愣，细细回想起来，他已经很久都没有见过方小仪了。自打怀孕之后方小仪就深居简出，也就是凤翕然恢复早请安后，她才每日按点过来报道，之前的吃食用度都是宜妃照料着，凤翕然接手后，也是一切照旧。

　　凤翕然皱着眉头：“臣妾以前也见过怀孕的妇人，即便是双胎，却也没有像她这般的。”

　　她斟酌着措辞，慢慢开口：“方小仪有太医定时请脉，身边也跟着医女，再加上臣妾不懂这个，因此一向没有细问。这几日见她变化太大，实有些反常，才细细问了她的饮食起居。”

　　“她每日饮食俱是养胎大补之物，除开宫中固定膳食外，还有小厨房中汤水点心不断供应，又怕外出一个不慎滑了脚，终日就呆在屋子里，这么养着，难怪如此了。”

　　“这我倒不解了，难道怀孕不该进补么？”秦深不明所以，“当初姜氏、温氏还有康氏，房中汤水点心也是时常供着的。”

　　“依臣妾愚见，寻常人家，素日饮食不见滋补，妇人怀孕时才需仔细补养一番，以供胎儿吸收养分，免得妇人自己空了身子；富贵人家饮食丰富，怀孕时也需精心调养，保证母体康健，将来才能顺利生产；像咱们这样在宫里，什么好吃食没见过，平时就已经精细讲究，又时时有太医照料着，怀孕之时反倒不能大补了，倘若腹中胎儿长得过大，再加上方小仪不爱动弹，到时候生产，岂不难上加难？”

　　凤翕然说完这话，心里是惶恐的。前世里，那些女明星怀孕，无一不是营养均衡，又有专业人士指导锻炼，产后恢复的极快。她担心方小仪过于重视龙胎，又担心是有人故意养大方小仪的胎，这样大肆进补，缺乏锻炼，胎儿养得过大，生产时体力不支，再加上医疗条件限制，只怕到时候凶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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