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司大人很难搞

作者:荻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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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朝廷纷争


      这话里话外的意思实在危险,葛瑶的语调中的杀意也货真价实——她在朝堂上装了好几个月的孙子,几乎都没人记得她还是北疆最是出名的将领,当着她的面咬成一团,一个个蹦跶得欢实的很。

      但老虎纵然不叫,那也绝不是病猫。

      刚刚还在下面狗咬狗一嘴毛的大臣们全沉默了,硬生生没人敢接她的话茬,全低了头装鹌鹑。

      葛瑶冷冷笑了声,彦初帝也回过神来——他是年轻,但年轻不代表傻,稍微一琢磨便差不多弄明白了葛瑶的意思,火气控制不住地涌了上来,手紧抓着龙椅,指节上的青筋不受控制地一根根突出。

      “真是有意思啊,朕果然想不到,”他声音里结满了冰碴子:“当初朕派人巡查的时候,你们不是说还无关紧要吗这就出事了?”

      任是个聋子都能听出这话里面快要爆发的怒火,也没人傻到这个时候去和皇帝顶牛,下头呼啦啦跪成一片——这会子倒是不要人提醒,整齐划一的很。

      葛瑶脸上仍旧带着那么一点笑意,叫人看着就心里发毛,缓缓道:“大人们可先别急着跪……我可还没说什么呢,这要是白跪了可不冤枉?”

      下面没人敢吭声,半晌后彦初帝长叹口气,疲倦地转向葛瑶:“还是劳烦天姬说清楚了。白塔的讯息,想必也一定是准确的。”

      彦初帝自然相信葛瑶的话。纵是白塔万般不对,但向来也确实是有一说一,不论虚言的。但心里也难免有点疙瘩——他好歹也是皇帝,然而这会子自己什么都不清楚,葛瑶却似乎已是了然于胸。

      是皇帝就得有点戒心,彦初帝年纪不大,但从小也给填鸭般的塞了不少帝王心术。而白塔从来便是他头上躲不掉的阴影——太过于全知全能,这搁谁身上,总归有那么一点如鲠在喉的。

      哪个皇帝喜欢一个几乎要凌驾在皇权之上的组织?而你们白塔,消息都快过了朝廷邸报,又是怎么回事?

      葛瑶的眼皮轻轻一跳,旋即转过身,能屈能伸地再向彦初帝一礼:“白塔昨天收到了颜天姬的私信,说西边灾情愈发严重了臣刚从北边回来,实在是气不忿。”

      三言两语把自己摘成一个没什么脑子的小青年,她也不管下面人怎么想,索性先上前两步把阿醉的信递给彦初帝。

      彦初帝少时师从阿醉,自然看得出信是真是假。略有些惊讶的一挑眉便顺手接过信往下读,脸色也可见的黑了下去。等到那封要人命的信终于给看完了,彦初帝微微直起腰,年轻的面孔上都写着掩饰不了的落寞。他先看了葛瑶一眼,声线都有点沙哑:“玟天姬,白塔在这件事上有什么想法?”

      葛瑶这个时候已经坐了回去,收敛起了一身煞气,又成了往常那副不管事的模样,闻言站起身道:“我们大祭师说,这种事自然是要在朝堂上论个清楚,毕竟颜天姬一人之言也不足信。不过毕竟事关重大,陛下还是要自己裁夺。”

      这就是撒手不管,任着彦初帝自己处置了。

      彦初帝心里头门儿清,白塔这么做确实不厚道,但也算避干涉朝政太过的嫌,没有再多说便转向下头那乌泱泱跪着的一片,叹口气道:“都起来吧,跪什么?”

      他纵是一肚子火气,这会儿连抓了罪魁祸首满门抄斩的心都有,却还不得不按捺住性子,先徐徐周旋再伺机而动。

      彦初帝这皇上,做得实在憋屈。他当年便是一个无宠非嫡的皇子,稀里糊涂在各方博弈中被推上了这至高无上的宝座。奈何外头胡虏未灭,里面掐成一团,唯一一个教他还算真心的就是白塔的颜天姬。

      但白塔的性质在那里,注定了要和皇权维持一个危险的平衡,压根就不可能互相信任。而他在朝堂上仍乏根基,并不能和世家大族当面把脸皮给撕了。

      咬着牙咽下了已经到喉咙眼的怒斥,彦初帝硬生生维持住了镇静,压着自己打感情牌——他还是不到二十的人,感情牌打得无比流畅自然:“已经到了卖儿鬻女的地步,这叫朕情何以堪錒……”

      也难为他说得无比情真意切,只差挤了几滴眼泪出来,看上去就跟急慌了神没什么区别。葛瑶坐在下头,本来正预备着听彦初帝发飙,闻言眉毛都挑了起来,嘴角现出一丝玩味的笑。

      ——很好,这个年纪已经示弱示得自然,顺理成章就把刚刚爆发的怒气解释成少年人的愧疚恐惧,虽则多少有点生硬,但总归比现在翻脸的好。

      这句话是没什么攻击性的,很快就有一个面白无须的中年人上前道:“陛下保重龙体——些许小民的事情,下去赈灾也就是了,陛下何必太过烦心?”

      葛瑶抬头看了一眼,似乎漫不经心的搭腔:“你是……太仆寺卿沈濂?”

      沈濂顿了下,恭恭敬敬朝葛瑶弯腰:“臣沈濂,天姬大人有什么要嘱咐臣的吗?”

      葛瑶扯起嘴角笑了下,摆摆手示意无事。彦初帝不引人注目的瞥了这边一眼,脸上仍旧挂着愁容:“沈大人,到底人命关天啊,年前皇后身子还不好,这要是再饥荒下去,岂不是再薄了皇后的福分啊!”

      ——彦初帝的皇后姓沈,是京城沈家的嫡女,也是沈濂沈大人的亲闺女。沈濂官在京城不算大,也就是仗着这层关系,才敢顶着风头第一个出列。

      沈大人被彦初帝这话给噎住了,但到底是几十年的老官油子,当即回过神来,袖子在眼角擦了擦,竟也挤出了几滴眼泪来,说得无比动情:“微臣惶恐,但皇后吉人自有天相,想必定然是无事的,陛下可不要担心太过啊。这饥民,着人赈灾也就够了,陛下自然不必再烦心了。”

      这话有点打葛瑶的脸——前头刚说灾情不好,后面就咬着灾情已是不用担心,沈濂大约是自觉有个女儿在宫里,加上后面撑腰的一众权贵,也没顾忌葛瑶的面子,光顾着和彦初帝扯皮了。

      葛瑶没吱声,眼观鼻鼻观心地坐在椅子上,仿佛那话和她无关。彦初帝忧心忡忡叹口气,仍是愁眉不展的模样:“话虽是这么说,朕还是心不安啊。颜天姬致信说那边饥荒已是不能再拖了,沈爱卿,朕想着,要不便开仓放粮吧。”

      话还没说完,户部尚书钟彦就走出来,上来就给跪下了——户部的人都这尿性,用国库的钱跟用他私房钱似的:“陛下,边境未平,年前还打了一仗,国库本来便不充实。最近边疆不太平,军费支出样样不能少。再者您大婚没多久,当时也花了不少银子,还有当时选秀女的事宜……陛下,现在国库真是掏不出多少来啊。”

      这话说得,就差指着鼻子说彦初帝自个儿把国库给掏空了。要不是谁都知道钟老头是个有名的不结党营私,没心没肺专知道抠钱,简直便要把这位归结成有意给皇帝添堵。

      彦初帝太阳穴上的青筋不受控制地跳了两下,给这老头子嚷得头疼:“那钟爱卿觉得如何呢?”

      钟老头重重咳嗽了两下,犹犹豫豫开口道:“臣听说诸位大人家大都囤了点粮食,要不……大人们捐点出来,臣再省点送过去?那应该也就差不多了。”

      朝堂一时静寂无声,葛瑶脸色抽搐古怪了半天,把要破墙而出的笑容给憋了回去。

      这位钟大人,可真是位妙人啊。

      看起来什么事情不管,稀里糊涂在朝堂上混日子,只知道闷在钱里头算账。但要是真的什么都不懂,又哪里能身居高位,还落得了个好名声?

      这位怕是真的大智若愚,活泛的脑子全给结结实实掩盖在不通世故的外表下,说起话来似乎并不考虑前因后果,但真要仔细琢磨却是句句切到了点子上。

      至少这话出来,钟大人一定很讨彦初帝的喜欢。虽是免不了要给一众权贵在心里头记上笔,然而却在皇帝的心坎上。

      ……

      朝堂上折腾了整天,直到傍晚葛瑶才靠上了马车回去。

      钟彦那话确实是一石激起千层浪,直接捅向了达官显贵们的切身利益,直接把眼光瞄向了他们手上的金山银山。彦初帝听了完那话虽然还斥了声胡闹,但只怕也是上了心。

      而暴风雨中央的钟大人功成身退,说完就老老实实缩在后头,看着朝堂上再次掐起来,功力之深令人叹为观止。

      葛瑶后面也没再说什么——言多必失,她不是一根肠子的的纯良,但也确实没有阿醉那份把人卖了人还帮数钱的功力,索性挑出矛盾就在旁边看戏,只差再买点瓜子磕。

      不过京中权贵连成的网确实深厚,至少就今天那劲头,哪怕彦初帝有心也未必便真能在他们身上把毛给拔下来。一个个家国大义在口边念叨,竟是挑不出什么错话。

      只是……也不知道心里头都在想些什么,义正言辞底下究竟是想着荣华富贵,还是万民安乐?

      葛瑶靠在马车里头,有一搭没一搭的转着些念头,直到外面有些声响。片刻后,马车夫过来轻声对葛瑶说:“天姬大人,外头李尚书求见。”

      李尚书,那就该是前几天和葛瑶刚一起从北疆回来的李柯,本来差不多回来就完了,这会子竟然一个人就来敲葛瑶的门,又是哪门子的事?

      葛瑶诧异了会儿,到底不便让老人家就等,掀开车帘笑道:“李老怎么又从这边走?难不成还要去看那位友人?”

      李柯:“……”

      他刚回京城的时候急着去见彦初帝,顺嘴搪塞了一句,结果姓葛的记仇,念念不忘到现在,还要拿出来噎他一下。

      不过李柯摸爬滚打这么多年,脸皮厚得能赛过墙,尴尬片刻后就上了马车:“大人也别说气话了,老臣也是身不由己啊。”

      葛瑶似笑非笑看了他一眼,到底没有再难为他,往里头让了让给老人家腾出点位子来:“无事不登三宝殿,李老,咱们有话也就直说了吧。我这人没脑子的很,什么弯弯绕绕怕都是听不出来的。”

      李柯苦笑一下:“不敢……玟天姬大人自然是明白的,老臣当时心急逾越了,大人不在意便好。”

      葛瑶往后头大马金刀的一靠,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架势:“那李老到底想说什么呢?葛瑶不才,但力所能及的事自然是能帮就帮的,大人可别拘束了。”

      李柯正是一脑门子的官司,愁的满脸都是褶子,闻言也实在顾不上寒暄,十分不符合本人风格地单刀直入:“玟天姬,陛下让老臣问您一句,颜天姬的信全都是实情?”

      明人不说暗话,葛瑶既然清楚他是彦初帝的人,他本人也是皇命在身,那再装傻充愣反而会把事情搅黄,还不如上来便交底,好歹落得个真诚。

      葛瑶玩味的看了他一眼,不过也算能理解老人家心急火燎的状态,爽快答道:“句句属实,大姐也不是乱说话的人。”

      李柯长长叹了口气,这会儿也是感慨:“老臣冒犯了……只是没想到惨到那个地步,竟也是京城没有风声。”

      “最近消息传得都挺慢,”葛瑶轻声说,瞳孔闪烁着不知名的情绪:“要不是芜天君传信,京城连饥荒都不知道,更别提惨状了。”

      李柯明白她的意思,一时半会儿没敢接话,直到葛瑶转向他:“李老直说吧,陛下想要白塔做什么?”

      李柯到底有求于人,这会儿问一句吱一声,也怕把葛瑶惹恼了撂挑子不干,闻言犹疑了下,索性破罐子破摔:“老臣不敢欺瞒大人,斗胆问一句,白塔能带头捐粮吗?”

      葛瑶没说话,半晌后静静道:“李老,既然是要白塔带头出血,那也麻烦把你们的想法说一声。葛瑶毕竟不是作主的,有个说法我也好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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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阿若1月期末考,1月16号考完,所以这个星期坚持15000字,下个星期就不一定行了……理解哈
    不过到寒假,保证狂更!
    今天U盘坏了……浪费一下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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