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城 - 冰火情缘 (哈根炟释)

　　酒后真言

　　天刚蒙蒙亮，云飞就被屋外噼噼啪啪，鞭子抽打在地上清脆响亮的声音给吵醒了。他知道是艳炟在练武，那是她每天一清早起身后必定会做的第一件事。

　　他起身整理好头发和衣服，开门走了出去。

　　金灿灿的晨晖透过迎风摇摆的枝叶间的缝隙，在地面构成一幅美丽动感的图案。长短和粗细不同的光束，照亮了地上的露水，闪烁晶亮。黄绿相间的草木和湿润的泥土散发着淡淡的异香。

　　艳炟站在银杏树丛间，手中挥舞着花鞭，一次又一次地打落在铺满黄色落叶的地上。她扬手收回花鞭时，花鞭从厚厚的落叶层中飞快地穿梭而过，掀起了一阵阵黄色的波澜。

　　然后，她将花鞭高举过头顶，开始挥舞旋转起来。在地面上辗转飞驰的花鞭尾端，卷起了无数片银杏叶。很快，银杏叶环绕着她纤细的身段，满天飞舞飘扬。

　　只见她迅速收起花鞭插回腰间，轻盈一跳，飞跃而起，稳稳当当地落在了一根高高的树枝上。随后，她从背后的剑鞘中抽出一柄长剑，俯冲下来。长剑在她娇柔的手中，变得异常灵活，刀锋左右劈开，速度越发变快，劈开了一片又一片在空中飞舞的黄叶。刀光掠影，映着太阳的光辉，反射在站立在远处云飞愈发放大的褐色瞳仁中。

　　云飞看着她如燕般轻盈柔软的身姿，一次又一次从地一根树干骤如闪电般得飞到另一根，被她长剑劈开的落叶纷纷崩落。在她背后中间扎成一把的乌黑散发，随着她一起在空中翩翾而起，掠过纷飞的黄叶，掠过她娇嫩的红唇。

　　她注意到了正在凝视她的云飞，嘴角勾了一下，然后手持长剑，直指着他的胸前，滑步飞驰而来。

　　云飞大吃一惊，灵活地左躲右闪。艳炟突然俯身蹲下，一条腿向后蹬出，而手中的剑朝着云飞的脚边划了过去。云飞矫健地一跃而起，向后跳了三尺。艳炟迅速直立而起，手中长剑咄咄逼来。云飞眼见后面被一根粗大的树干挡住了退路，即刻反身，飞奔上树干。然后他双脚一蹬，腾飞而起，弓着背从艳炟的头上飞跃过去。艳炟抬头一看，瞬间对上了那双褐色的眼眸。她疾速转身，往前一个踏步，把剑尖停在了方才才在她身后落下的云飞的颈前。

　　看着云飞一脸惊愕，艳炟才收起了剑，插回了剑鞘。她莞尔一笑，说道：”看来我的药还真管用。去准备一下，我们出发吧。”

　　艳炟斟酌片刻后，决定还是应该朝着来时几个小镇的反方向前进。两人还没走几个时辰，就听到从不远处传来的哒哒的马蹄声。

　　很快，一群火族士兵从树林中奔驰过来，领头的火族男子头戴华丽的金色抹额，外表高大英俊，红色的眼眸中闪耀着一丝傲慢和邪气。云飞马上认出了这个与艳炟有几分相似长相的男子：他正是火族的王子烁罡。

　　艳炟冷冷地看着烁罡说道：”你这样大张旗鼓地出现，是怕卡索不知道我们在找他么？”

　　烁罡勒起马绳，嘴角挂着轻蔑的笑容，反驳道：”那么你扮成这番模样，一个人出来，又找到他了么？”

　　艳炟转开视线，蹙眉答道：”找到他住的地方了，可惜被他先跑了一步……”

　　“那就是没找到咯。父王已经等得不耐烦了，所以来派我看看。对了，有没有发现樱空释的踪迹？”

　　“没有。卡索是独身住的。”

　　“是吗？好，如果你找到他了，可别再像上次那样让他那么快逃跑……呃，不是逃跑，是从你眼睛底下走开!”烁罡说完仰头大笑。

　　艳炟依旧蹙眉，没有直视烁罡。

　　“对了，你旁边这个凡人是谁？” 烁罡打量了一下云飞。

　　艳炟立刻伸出一只手臂挡在了云飞前面，瞪着烁罡说道：”他是云飞，是我雇来帮我一起找人的。”

　　“喔。不过现在没他的事了。小子，你可以走了。”烁罡朝着云飞摆摆手。

　　“不行!他是我的人，得由我说了算!”艳炟有些恼怒地说。

　　“随你便! 不过一个凡人，认真什么。” 说着，烁罡朝身边的士兵打了个手势，那兵便牵了一匹马过来。”走吧，营地在前面。去了之后再商量怎么找卡索。”烁罡撇了撇下巴，示意艳炟上马。

　　艳炟上了马后，叫云飞一起坐上来。一行人开始向火族营地奔去。

　　云飞坐在艳炟的身后，望着眼前比他矮大半个头的女子，将手轻轻地安放在她纤细的腰上，心里回想着上一次和她同坐在一匹马上的情形：他是被揪上马，打晕了之后驮着走了一路的。

　　来到火族营地后，艳炟就直接进了她的营帐，一直都没出来，只有在傍晚时分才叫侍女来通知云飞给她准备酒菜。

　　等云飞端着酒菜进去后，他看见艳炟已沐浴更衣，坐在桌前沉思。她穿上了红的广口袖烟纱长裙，两鬓以上的秀发在脑后绾起了一个简单的发髻。她的容貌也恢复成了他记忆中那个火族公主的模样。

　　听到云飞走进来，她抬手示意让他在自己身边坐下，然后打发走了所有婢女。

　　艳炟打量了一下云飞的表情，幽幽地问道：“我真正的模样，没吓到你吧？”

　　“没！公主多虑了。我以前也看到过火族的神。”云飞坦然一笑，接着问道，”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办？”

　　艳炟神情凝重：“我得想办法确定卡索去了哪儿。还有，是否有人协助他逃跑。”

　　“你现在可以告诉我卡索是谁，你们为什么要找他了么？”

　　艳炟一笑，说道：”也是，冰火大战开始时，你可能都没出生吧……卡索是我族的世敌，冰族的加冕王子。我族大败冰族后他逃来了凡间，但是二十年来我们都未曾能够找到他。因为他灵力强大，又深为冰族子民爱戴，父王至今仍是心有余悸……现在好不容易有了消息，却又给他逃了。” 说着，她给自己斟了一杯酒，一饮而尽。

　　“那么，那个樱空释又是谁？”云飞小心翼翼地试探道。

　　一听到这个名字，艳炟就立刻紧锁起眉头，恼怒地瞪大了双眼。她放在桌上的双手紧握成了拳头，”砰”地在桌上敲了一下，吓了云飞一跳。

　　又是接连几杯烧酒下肚之后，艳炟才定了定神，开始解释说：”说到这个樱空释，真是我的奇耻大辱! ……他也是冰族的王子，是卡索的异母弟弟。他俩如今已是除了冰王和冰后以外，冰族王室仅存的血脉。20年前，他一度落到了我的手里，可居然又神出鬼没得不见了!……我竟然让一个完全没有灵力和幻术的小孩，就这么无缘无故地逃跑了，真是失败!”

　　云飞可以清楚地看到艳炟的眼里闪烁着恼怒和悔恨。

　　她顿了一下，缓了缓语气，继续说道：”其实，这樱空释也是个可怜的人……从小没有灵力，使不出幻术，个子又比同龄人矮小很多。王室里除了他母亲莲姬和卡索，没有一个人在乎他，连贵族的小孩们都敢欺负他。那个冰王，甚至可以为了安抚我父王，随随便便把他推出来送死!对自己亲生儿子尚可如此冷酷无情，还整天满口仁义道德，真让人恶心……总有一天我要亲手灭了他!” 说到这里，艳炟的红色瞳仁又燃起了怒火。她没有注意到一边的云飞也陷入了沉思中。

　　她垂目长叹：”如果他在那以后没有找到卡索，我看恐怕也很难在这世上孤身一人活下去……不过倘若他真的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对他来说，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艳炟突然转过脸来凝视着云飞，笑道：”我说你区区一个凡人，连神界的人听到我的名字都会打颤，你居然可以坐在这里陪我聊天喝酒？有意思!” 说着，她把脸凑到了云飞面前的咫尺之处，凝视着他。

　　云飞看到她面泛红光，从前额垂下、贴在雪白脸颊两侧的发丝有些凌乱，红色的瞳仁里折射着旁边在燃烧中闪烁的炉火，眼神迷离飘渺，身上沁人心脾的红莲香缠绕着酒香，朝着自己扑鼻而来。

　　“仔细看，你这凡人还真是长的好看！”艳炟眯起眼睛打量着对面的褐瞳。

　　然后，云飞只感觉到艳炟用纤纤指尖在自己的鼻梁上缓缓划过，然后还挑上了自己的下巴，娇嫩欲滴的红唇里缓缓吐出三个字：”我、喜、欢。“

　　云飞不由将身体往后倾了一下，转过脸去，蹙眉低声说道：”公主，你喝醉了。” 说罢，他起身收拾了酒壶酒杯准备要离开。

　　“嗯？你要去哪儿？”艳炟看着他的背影，打了个嗝，神情恍惚地问道。

　　“去给你炖碗汤解酒。”云飞说完正要离开帐篷，却听见身后沉沉的”砰“的一声和瓷器砸落在地后的粉碎声。他转头一看，艳炟已经伏面趴倒在桌子上了。

　　“公主，发生什么事了？!”营帐外待命的婢女惊慌失措地跑了进来。

　　”嘘——！“ 云飞举起一指贴在唇上，示意婢女安静。他走回艳炟身边，从肩膀和膝盖下面用两手把她捧了起来，走到铺着华丽红绸的卧榻边，轻轻放了下来。

　　“不胜酒力还喝这么多。”云飞望着她小声念道。正要离开时，却觉得衣角被拉住了。

　　”别走，陪我……”艳炟半开着双眼，迷迷糊糊地念道。

　　云飞叹了口气，在床边坐下。婢女见状也自动地退了出去。

　　夜半，艳炟微微睁开双眼，瞥见了熟睡中的云飞趴在床边的脑袋。她浅浅地笑了一下，又安心地睡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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