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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线反击
首都北京,大雨封城。
景小钰推开车门,半边青色暗纹长裙瞬间被雨水打湿。约莫往锁龙井方向望了三秒,又收回即将跨出去的玉腿,砰一声关上车门。
夏恒生:“怎么,又临时改变主意了?”
“不是。”景小钰从包里掏出绢子,不紧不慢地擦干净裙子上的水,“钟鸿雪来了。”
曾经隐没在地下停车场外围鲜有人至的锁龙井旁,现如今汇聚着京城地界内最难缠的两股异能势力。一方是以玄武为名的降妖世家,北平萧家;另一方是号称降妖师克星的元老院。
一记仙风道骨的白色身影立于元老院与萧家之间,双掌横扫过的路径上,众人纷纷如麦倒。来者抬头,露出不泯与世俗且矍铄的双眼,一时荡开雨弧无数。
他便是成日升登台前的前二局局长,人称“降妖界最后的传奇”的钟鸿雪。
时天鸿雪,人如其名。
钟鸿雪的突然出现犹如气温骤降,将两军冻得严严实实。末了,他背负着巨剑,转过头,眸中有流光,倒映出萧衍差点没与地面齐平的下巴,淡淡道:“去,把你们萧家的事处理好,这儿交给我。”
连声音都是那么遒劲浑厚,放眼全降妖界,找不到第二位能与之相媲美的人。
萧衍大抵是被钟鸿雪的气场镇住了,甚至忘了问对方是谁?为什么要帮自己?是否不妥?遂点了点头,一步三回头地消失在了后方营地里。
见那变声一半的小毛孩去了后头,元老院领头的大高个又一次眯起贪婪且阴毒的眼。
元老院同现有国安部架构并非统一体系,前者本就是游离于合法之外的存在。就算成日升来了,也未必要买他的帐,更何况钟局长已经成为了过去式。
蒙面的大高个嗤一声冷笑,肆无忌惮地向前扭了两步。谁知就在其跨进钟鸿雪身前三尺处,后者眼中倏然腾起惊弃鬼神的杀意,用切冰断雪般的声音冷冷道:“滚。”
一字出口,大高个只觉脖颈被无形的手拽着咔吧一扭,经脉阻塞,气海翻涌。下一秒,他紧紧掐着胸口,呕出一口黑红色的血。
一睁一闭眼,一字一招式,杀人于无形之中。
十分钟后,萧衍顶着一头被雨水驯得服服帖帖的毛,从后方萧家驻地里一溜烟跑了回来。
待他回来一看,咄咄逼人的元老院精锐已经撤得一个不剩,只剩下方才出手相助的高人正矗立在雨幕中。背上一柄近一人高的巨剑,显得其背影格外高大。
当然,萧衍似乎并不知道来者就是钟鸿雪。他冒雨跑到钟鸿雪身边,鞠了个躬,雨点噼里啪啦砸在九十度躬起的背上。递过伞,口吻异常诚恳:“多谢前辈出手相助。”
“不必客气。”钟鸿雪不但没接伞,甚至头也不转地凝望着大雨深处道。
“……”萧衍握着伞柄傻在原地,有点儿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这位看起来道骨仙风的前辈,居然能以一己之力劝退元老院精兵,显然不是什么普通人。虽然具体过程不得而知,萧衍却从钟鸿雪身上感受到了一股凝练过岁月的压迫感。
他到底是谁?为什么要帮想萧家呢?今年高寿?该不会已经一百岁了吧……?!
带着莫名的异想天开,萧衍抹去脸上淌着雨水。忽然听见身后不远处的锁龙井里传来笨重的铁链拖拽声。
萧衍猛回过头,一颗心悬在嗓子眼上。
那些从井口吊进锁龙井深处的铁链根根粗如碗口,要三四个人合力才能拉动一根。迄今为止,被世人冠以不详之名的锁龙井人为地拉拽过两次链条,一次是抗日战争,另一次是文|革。从井中传来的巨龙呼啸声无一例外地把在场者吓得屁滚尿流。
可就是这么个富有传奇色彩的锁龙井链条,居然自己……动了?
萧衍忙赶到锁龙井边,弯下腰,细细听着井下的动静。
果然,耳畔除了轰炸似的落雨声,还有躁动的龙吟声循着井壁传至地面。咸腥腐臭的气味熏得萧衍不由自主皱起眉,再抬头,竟看见钟鸿雪站在一旁,淡淡垂眼看着他。
少年吓得腿一哆嗦,像弹簧一样地蹦了起来。
钟鸿雪的声音不带感情:“让萧家封锁这附近,做好接应下面的人的准备。”
“好,我马上就办。”萧衍讷讷地应了声,刚转身走了没几步,脑瓜子突然一顿。
下、下面的人……?锁龙井下面居然有人?!
与北新桥直线距离百余公里的密云县年赛指挥中心内部,狂蛇飞蹿,见人就咬。
促狭的空间里,温玲花白的大长腿踏着细足高跟纵里横出,避开亡命之徒们的穷追猛打,动作流畅得就像用了特效。而且辣妹子十分贴心地选择了毒性发作快、却不足以致命的毒蛇,可谓一咬一个准,准完就抽搐,抽完即倒地。
另一边,陈镇横甩出一枚伏妖钵,侧身翻上中控台。双手内缚,两食指竖合,再以两拇指压无名指之甲,飞速吟诵起真言心咒。刹那间,天降光幕,所有笼罩在光幕之中的人像是被强力胶黏住般,纷纷爬伏在地上。头碰头、身子叠身子,怎么也抬不起四肢,一片谩骂。
为首叫嚣的胖子险些也被光幕吃进去,忙倒退开几步,呸了口唾沫,哇呀呀地朝着陈镇扑来。
但他连陈镇的毫毛都没够着,温玲便一记飞踏跃上其肩头。以双膝内侧为着力点,用离一拧,嘎达——瞬间晕死过去。
然则电光火石间,无数发对妖用的流箭从门卫飞射而来。温玲被昏厥的死胖子拽着尚未跳开,一枚飞旋着的箭矢便已对准预计轨道上的太阳穴,倏忽而至!
扑嚓——□□被利物贯穿的钝响回荡在温玲耳边,她两眼一黑,准确地说是被人挡住的。旋即被陈镇扑倒在蛇堆里,背上一阵冰凉。
“喂……你到底……”
“我没事。”陈镇几乎毫无停顿地松了温玲,咬牙拔下刺入大臂的箭头。刚起身,一个没站稳,又摇摇晃晃地踉跄回地上。
被连砸两次的蛇群愤怒地嘶吐蛇信,以表达对飞来横祸的不满。
他差点忘了,对妖用武器向来威力巨大,区区肉体凡胎根本吃不消。陈镇只觉得世界一片天旋地转,神志渐渐模糊。失去主人扶持的伏妖钵挣扎着闪过几缕金光,犹如燃料耗尽般直坠回地面,打了几个转。
先前受制与光屏无法动弹的人,仿佛一只只重见天日的僵尸,纷纷从地上爬了起来。
哎我操,情况不妙。
说时迟,那时快。一声琴响循入室中,继而宫商角徵羽五音交错,化作层叠铺开的圆形音域,轻轻叩响音域内所有人的神经。
铮——转轴拨弦信手弹,那绵软的余音恍若一场梦,亦步亦趋地带领着入梦者的意识沉进音域的最深处,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咣——!抚琴的玉指陡然一转,音域的入口关闭,梦中之所见纷纷变了副光景。狰狞!可怖!支离破碎的美梦被噩梦所吞噬,在诸君脑中呈现出一幕幕宛如地狱的惨相!
一屋子人除了温玲,全都吭吭吭栽了下去。
未几,琴声戛然而止。许益美怀抱古琴,雷厉风行地跨进门。冷厉的双眼扫过地上横七竖八的陌生面孔,最后看向了角落里的两位副组长。
温玲尽可能扶着陈镇,略略尴尬地唤道:“许局,丁组长他……反了。”
许益美没吭声,抬脚跨过地上的人堆,冷眼盯着清一色的黑面屏幕。
“反就反了吧,难道还指望他能改邪归正不成?”铁娘子的声线一如既往沉稳,“先过来把通讯信号恢复了再说。”
温玲半个“不”字也没说,忙把陈镇安全放在一旁。后折回大屏幕前坐下,吐气、凝神——行云流水地敲击起键盘来。字里行间汇成的代码正顺着夏子期连上的信号桥,悉数回传。
百里之外,丁吉昌口袋里的信号发射器正急促闪烁着红光。
红团子叼着半张符纸,缩缩脖子,吧唧吧唧地嚼了。大概入口觉得难吃,又给吐了出来。
故意的吧……?这傻鸟绝对是故意吧?!
年近古稀的丁吉昌从没想过自己会有被鸟耍的一天,他恨不得把那只傻鸟抓来剥皮生烤。谁知正是这气不打一处来的瞬间,战局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在彼此“合作愉快”的默契之中,胶着在一起的轩、景、萧三家主心骨纷纷撤了手中的势头,目标齐齐指向了同一方。
第一秒,萧景瑜借着尚未弥散的玄武图腾,手持方天画戟飞踏向了丁吉昌。一如始终的双雄们则各自开道,眼中只有曾令他们惨败过的四凶穷奇。巫支祁发出愤慨的咆哮,双拳紧握如磐石,朝差点没摔傻了的夏子期砸来。
咚——!
第二秒,自诩灵活的夏子期一发平地滚肉,顺利躲过巫支祁来势汹汹的一击。再一旁的两只鳄鱼妖亦咧开一口阴森森的獠牙,扑向了涂涂和林放!
当然,始终待机的林放早已做好了准备。他一手揽着涂涂,另一手拔出夏子期先前交付给自己的犀牛左轮。盲对准其中一只鳄鱼的胸口,扣下了扳机!
砰——!
第三秒,林放被转轮和枪|管之间的火|药燃气炸伤了手,痛得他条件反射甩开枪。咸湿的空气蹭上了一股硝烟味儿,出膛的子弹没入鳄鱼胸口,瞬间炸开一团血花!
迎着肆意飞溅的血肉,夏子期一个飞扑,用自己的身躯毅然挡住涂涂,却不可避免地被第二只鳄鱼拦腰咬住,不由得一声闷哼。
小奶音当即哭叫出声:“夏哥哥!!”
那声“夏哥哥”犹如一针激素,迅速激起夏子期四肢百骸里的战意与斗志。他愣是顶住了越陷越深的鳄鱼牙,伴着声嘶力竭的咆哮,砰砰砰连开三枪!
三枪过后,两只鳄鱼妖均应声而倒。恼羞成怒的巫支祁赶来收拾涂涂,林放顾不得指间烧灼的痛,忙扑进黑暗中摩挲起被自己甩出老远的枪来。
然而枪没找到,林放便看见和自己一样被抓为人质的男人欲逃离石洞。奔跑的过程中,疾风掀开了兜帽,留给林放一发似曾相识的凌厉背影。
……见过的,一定见过的!是谁?在哪?什么时候?!
林放一颗大脑飞转如星球,最终在宇宙大爆炸的火光中冲了出来!
——“我姓陆,陆有摧车舟有澜的陆。”
“姓陆的!他就是姓陆的!!”
林放将肺泡中所有的空气悉数化作那一吼,以至于吼完的瞬间,因为缺氧,身体一下就软了。
不管是双雄还是萧景瑜,都随着林放撕心裂肺的吼叫稍稍怔住几分。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陆行舟被揭穿了身份,干脆不跑了。他重新面向林放,就像两人曾经在南城医院电梯里初见一般,满是压迫与紧张。
他冷笑着信手拈来一股煞气,煞气之中,此起彼伏的狼嚎声响彻石洞。
是夜狼。
千钧一发之际,一抹至纯至白的柔光驱散了黑暗。伴着那道足以照进灵魂深处的光芒,一位用西装革履全副武装起来的青年手持双剑,用剑锋劈开同样耀眼的光路,落地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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