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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上辈子,傅如渊所好之物就两样:一是下棋,二便是斗蟋蟀了。
当然广的来说,傅如渊爱玩,什么都玩,但玩里面也分极爱和普通爱,他对这两样是真的百玩不厌。
下棋顾遇本就精通,但斗蟋蟀,上辈子顾遇可是一点都不会,后来为了改善和傅如渊之间的关系,她特意找民间高手学习了一段时间,她本就聪慧,下定决心学东西总是能学得又快又好,斗蟋蟀这件事情也不例外,可惜后来她和小皇帝之间的关系已经闹得太僵,小皇帝轻易不肯见她,她平日里根本逮不到人,更别提把这些技能展现到他面前。
此刻傅如渊蹲在草丛里,他看的认真,托着下巴一脸兴味盎然的模样。
顾遇伸长脖子看了一眼,两只蟋蟀一副弱鸡样,打斗起来压根没什么看头,也是奇怪傅如渊能看的如此投入。
她转身,眼睛在草丛中四处梭巡一圈,终于被她发现目标,顾遇捉住这只蟋蟀,将它放入那两只弱鸡的战斗中,高下立现,顾遇那只仿若王者,唰唰两下,两只弱鸡倒地,战斗结束,一切快的让人毫无防备。
额,好厉害……
傅如渊直起腰,想看看是谁的蟋蟀,结果一抬头,看到了顾遇。
刚才房间里面三个并排站着的女孩之一。
顾家人。
傅如渊眉头皱了起来。
他讨厌顾家人,不,这种说法也不准确,准确来说应该是,他讨厌不自由,而顾家人意味着今后他的道路上,都会有一个国师在他耳边念念叨叨,耳提面命,而他相当厌烦这种感觉,自然而然也对顾家人没有什么好脸色。
傅如渊一看到顾遇,原本还高兴的脸色下一刻就沉了下来,连声招呼也不打,转身就走,仿佛顾遇是什么晦气之物。
顾遇也没理傅如渊,他要走便随便他走,她自己玩自己的,也不会和他纠缠、质问他为何没有给她好脸色看,她对这一切都不在乎,怡然自得的又捉了一只蟋蟀和刚才那只“王者”放在一起,两只蟋蟀同样都很霸道,顿时缠在一起激烈打斗起来。
顾遇看的兴致盎然。
傅如渊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折了回来,站在她身边不远处,探头看着两只蟋蟀打斗。
战况的确激烈,傅如渊眼睛一眨也不眨,突然,他惊呼出声:“啊,那只‘王者’要输了!”
“不会,”顾遇声音温和,“‘王者’输不了。”
傅如渊眉头皱了起来:“都被扯翻在地了,怎么可能还不输,依我看,它最多撑不过三秒。”
顾遇没说话,一副‘你太天真’的模样。
傅如渊暗自撇嘴,走着瞧。
下一刻,当另一只蟋蟀扑上来的时候,那“王者”突然猛一翻身,一口咬在了对面那只蟋蟀的命门上,就见那蟋蟀瞪了两下腿,之后就全无反应了。
王者胜!
原来那王者蟋蟀看似仰倒在地翻不了身,都是它故意装出来迷惑对手的。
傅如渊浓黑的瞳孔一动不动看了顾遇半晌,突然道:“你等我一下,我要和你比比。”
“哦,可以啊。”
过了一会儿,傅如渊从草丛中回来了,手上拿了只蟋蟀,头超大。
顾遇看了他一眼,见他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看来是对这只蟋蟀很有信心了,她劝导道:“你要不要换只蟋蟀,你这只太弱,斗不过王者的。”
傅如渊只当顾遇是怕了:“少废话,开始比赛吧。”
比就比。
一分钟不到,王者胜出,大头蟋蟀死相凄惨。
傅如渊发愣:“怎么会,赵高说过挑头大的蟋蟀总没错的。”
赵高……顾遇听到傅如渊口中吐出赵高的名字,手猛地握紧,看来她猜想的没错,这个时候傅如渊已经认识赵高,而且看样子,还颇为宠信于他。
顾遇摇摇头:“头大不是挑选蟋蟀的关键。”
“那关键是什么?”傅如渊问。
“关键要听声音,真正上乘品种的蟋蟀,名声圆润凝重且有力,发音若钟声,那才是真正优秀的战斗蟋蟀。就好比这只。”顾遇说着,耳朵一动,听见旁边草丛中有一只蟋蟀叫声洪亮有力,是上品的蟋蟀无疑,如果真要比起来,可能比刚才战绩累累的“王者”还要厉害一筹。
她走过去将这只上品蟋蟀捉了回来,放到王者面前,两只蟋蟀立马斗了起来,片刻后,王者倒地。
傅如渊看着顾遇的眼神中多了一抹不一样的神采。
“你这只蟋蟀王能送我吗?”傅如渊问。
“可以啊,你拿去吧。”顾遇随意道,抬头看了看天,见时间也不早了,顾遇低头问小皇帝,“太子,时间也不早了,你要和我一起回去吗?”
傅如渊还想再自己单独玩一会儿,于是摇摇头:“不了,你先回去吧。”
“哦。”顾遇也不纠缠,也懒得叮嘱让他独自在外自己注意安全什么的,一切都随便小皇帝,她自己施施然慢悠悠的回去了。
傅如渊留下来和蟋蟀王玩了半天,玩多了兴趣也有些淡了,便也慢吞吞的回屋子里去了。
房间里,大家见顾遇终于回来了,脸上都带了好奇,顾清让问道:“阿遇,怎么样?”
“待会儿大家自己问殿下吧。”顾遇说完这句话,就站在陈婉身边不说话了。
大家都有点心痒难耐。
尤其是广德帝,他对顾遇饱含期待,但也清楚自家小子是多么难以取悦……算了算了,不想了。
没一会儿,傅如渊也回来了,黑色的锦袍,墨黑的头发,浓黑到化不开的眼瞳,整个人就是一团浓黑。
广德帝有些意外的察觉到,自己儿子的心情好像还挺好的样子。
他把傅如渊招到身边来:“放松了这么些时间,思路可有清晰一点,这两位姐姐想好选谁了吗?”
傅如渊浓黑的眼眸看了看顾柔因,又看了看顾遇。
顾遇低垂着眼眸,旁人看起来她似乎很轻松淡定的样子,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有多紧张,今生要报仇的前提,是自己一定要当上国师,只有当上国师,才能近距离接触到傅如渊和赵高,否则一切都是空谈,试问假如她姐姐当了国师,她一介平民,有什么资格能接触到赵高?她还想要手刃他,那完全就是天方夜谭了。
她当然也可以借着顾柔因的手办事,但顾柔因性子柔和,是否听她的尚且另说,光是赵高想要弄死顾柔因,都是轻而易举的事情,而她顾遇也就仗着上辈子对赵高、对小皇帝有些了解,方才稍有底气。
傅如渊迟迟没有回答,目光不停在顾遇和顾柔因中梭巡。
顾遇大气不敢出,额头渐渐有汗浮现,躲在袖子中的手慢慢握紧。
她应该对自己有信心的,毕竟刚才和小皇帝相处的尚算愉快,也和他聊了他最喜欢的斗蟋蟀,又把方法教给了他,小皇帝现在应该对她充满好感才是。但顾遇事实上也并不十分确定,因为小皇帝向来有些喜怒无常,喜欢和人反着来。
她只能告诉自己放轻松,一切随缘。
傅如渊在沉默了很久之后,手指伸了出来,遥遥指向一个人。
大家的目光顺着傅如渊手指的方向望过去,恰好此时顾遇抬起头,和众人的目光碰撞在了一起。
“我?”顾遇开口。
“你。”傅如渊点了点头,摸了摸袖口里的蟋蟀。
如果是她的话,可能会轻松一点吧?傅如渊想。
谁知道呢,反正总要在顾家人里面选一个当国师,那还不如选她呢。至于为什么要沉默这么久,他只不过不想让大家那么快知道答案罢了。
说白了,好玩呀~
……
傅如渊回宫之后,立马召来了赵高。
此时的赵高,年纪三十岁上下,别人说他是个很狠的人,傅如渊有听人说过,赵高是因为在外赌博欠债太多,为了逃债选择自宫,进宫当了太监。
啧,自宫啊,真疼。
傅如渊对赵高狠不狠什么的不在乎,无所谓,他喜欢赵高“会玩”,且能带着他一起玩,傅如渊喜欢这样的人。赵高从来不对他横加干预,不束缚他,不像那些迂腐的老夫子一样,不许他做这个,不许他做那个,相反他很支持自己,他想要玩什么,赵高都能陪着一起玩,他想要做什么,赵高从来没有提过反对意见,他觉得这样就够了,他对赵高很满意,赵高进了中宫不过一年,他就将他从一个扫地太监提升为自己身边的近臣。
赵高很快到了,身量不高,目测大约也就比小皇帝高了一个半头的样子,精瘦,下巴有些长,眼神浑浊,这就是一个市井二流子的货色,谁都看得出来,傅如渊自然也知道,但他就是不在乎。
傅如渊从袖口拿出顾遇送给他的那只蟋蟀王,有些兴奋的说道:“赵高,你带蟋蟀来了吗?遇到我这只蟋蟀王,你铁定要输了。”
赵高好歹跟了傅如渊几个月,岂会不知道他的喜好,只见他伸手入袖中,取出了一只头极大的蟋蟀。
傅如渊见赵高没经他提醒就带上了蟋蟀,脸上越发高兴,催促着赵高的大头蟋蟀下场和他的蟋蟀王战斗,赵高自然不会忤逆太子,手一送,“大头”和“蟋蟀王”缠斗在一起。
十几秒过后,蟋蟀王奋力一咬,“大头”以中间为轴,头尾分离,竟然活生生被咬成了两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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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