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绑票
王武愣了愣，不过很快就露出了一个嘲讽的笑容：“对啊，就是他。临走的时候还嘱咐我一定要完成任务呢！”
林志远皱紧了眉头，顾不得架在他脖子上的小刀，抬手就揪住了王武的衣领。
“你撒谎！”
王武看着他那一脸愤怒的模样，颇感兴趣地挑了挑嘴角：“我亲耳听见你们家佣人喊他二少爷呢！是不是长得白白净净，对人说话彬彬有礼，穿着月白的衫子，因为畏寒还经常捧个手炉？”
听着他的形容，林志远的手渐渐无力地垂了下来。
见他似乎冷静下来，王武收回握刀的手，稍稍放缓了声音：“这样的家，就算我放你回去，也早晚是个死。不如跟我走，换个地方重新开始，再也不回来了。”
林志远靠着身边的树干，手中紧紧地攥着那个深色的钱袋，低垂着脑袋，沉默了好一会儿，终于还是微微点了点头。
“好。”
在那之后，王武又在尸体的脸上做了一番手脚，二人一起将它沉入了流经附近的烟水河。在放开手之前，林志远犹豫了一番，伸手从口袋中掏出了那枚梨花状的玉佩，放在了尸体的手中。
算时辰，此时应该不过黄昏，山上却已经暗得几乎连路也看不清了。王武擦亮一根火折子，牵着马，有些小心翼翼地走在林间的小路上。
“喂！”他冲着走在前面的林志远喊了一声：“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彼此彼此。”林志远没有回头。
“噢，我叫王武。”王武加快了脚步走到林志远身边。
“王五？”林志远瞥了他一眼，挑了挑眉：“那我叫张三。”
“张三？”王武愣了愣，显然并没有解过味来：“你不是姓林么？”
“那就林三。”
这一次，饶是没读过多少书的王武也听出了其中敷衍的意思，忍不住皱起了眉头：“我说你这人......”
他话音未落，就听见咔吧一声脆响，是林志远不知道踩到了什么，脚下一滑，眼看着就要摔进那黝黑的灌木丛中，好在王武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他的衣领才幸免于难。
“看，遭报应了吧。”王武笑了一声，松开手让林志远站直身子：“我说，这山里好像有妖怪，你最好小心点。”
林志远拍了拍衣摆抬起头来，脸上带着一丝还未完全退去的窘迫。
“你一介刺客，还相信这个？”
“相信不相信的......我下午可是亲眼看到了，一只九条尾巴的白猫。”王武一边说着，一边稍稍放低了手，这才看清刚刚被林志远踩到的原来是一根皮肉早就被腐蚀干净的腿骨，也不知是什么动物的，在火光的照耀下泛着白惨惨的光。
“兴许是你看错了呢。”林志远没有注意，继续迈开步子向前走去。“不过我们村倒是有过这样的老话，什么黑猫门口叫三声，妖魔鬼怪不上门，白猫墙上走一走，定有好事在后头。也不知有什么典故。”
说到这里，他像是想起什么一般嗤笑了一声：“我是不信的。”
“有没有好事不知道，反正我是差点被它干掉了。”王武越过那具白骨跟上来，稍稍加快了脚步：“定是因为你们常年不拜山神，人家甩手不管了，所以才妖魔横行。”
“你不去说书真是可惜了。”林志远有些忍俊不禁地回头看了王武一眼：“我们这无名之地哪有什么山神。”
“你们村进山的地方不是有座庙么？”王武一边说着，一边警惕地关注着周围的动静：“我看都荒废好久了。”
“你倒是为了我这笔单子下了不少功夫。”林志远小心地走下一个斜坡：“不过那可不是什么山神庙。你见过山神庙里连座神像也没有的么？依我看，那应该是前朝遗留下来的祠堂，战乱时把牌匾都搬走了，就只剩下中间的那块石碑，也不知是做什么用的。”
“是么？”王武两三步跟了上来：“我上次进那庙不知不觉就睡着了，醒来后发现手边的酒竟被喝光了，以为是神仙显灵，还许了几个愿呢。”
“你这个人还真是有趣，杀了人不怕神仙治罪不说，还敢得寸进尺的许愿。”
“他既然收了贡品，怎么就不能听听我的愿望？”王武有些底气不足地小声道：“况且我不想杀你，这愿望不是实现了么。”
“但你还是杀了个人来顶替我。”
“你说那具尸体？”王武摇了摇头：“那可不是我杀的，是正好在树林中发现的，也不知是怎么死的。要不怎么说你运气好呢。”
“话是这么说，但那人还是死了。”林志远道：“我倒是觉得，不管通过什么方式，有失才会有得，所有愿望都是靠着付出一定代价才会实现的。像是靠着神灵美梦成真这种天上掉馅饼的好事，事后必然是会伴随着灾难的。就好比提前预支了你的商品，再慢慢收取货款一般。然而那货款往往还包含着利息，所以比提前支付要高昂得多。”
王武有些目瞪口呆地听完了他的话，吐了吐舌头开口道：“不愧是商人的儿子，连许个愿也能说得跟交易一般。”
他顿了顿，继续道：“但是世间还是有时运不济这种说法的，也不是每个人都能在得到商品之前就付清全款。不过这种事情，像你这种生在有钱人家的少爷估计也是体会不了的吧。”
林志远一哂，没有答话。二人就这样沉默地走完了最后一段路，待他们终于能够看到完整的天空时，夜色已经完全地笼罩了大地。
“我们就在此别过吧。”走在前面的林志远停下脚步，回过头来：“这匹马和本准备用来置办货物的银子就给你当做谢礼了。虽然没什么诚意，但我目前也只剩这些东西了。他日若是有缘再见，定请你品一品我亲手酿的酒。”
王武闻言皱起了眉头：“你还是要回去？”
林志远垂下眼睑，沉默了一会：“我会尽量不让他们发现的。”
“为什么？”王武有些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都说了你爹你娘心中早就没你这个儿子了，还有你弟弟......”
他的话被林志远一挥手打断了：“行了，我只是想亲自确认一下。”
王武的眼神暗了暗：“这么说，你还是不信我喽。”
他一边说着，突然出手如电，一把擒住了林志远的双手扭到身后，接着从腰间抽出了一根拇指粗的麻绳，将林志远捆了起来。
“你干什么？！”林志远吃痛，微微提高了声音。
王武笑了一声：“大少爷，我看是你没有搞清楚。那马和银子本来就是我的战利品，怎能算是谢礼？你还是先琢磨琢磨怎么给我供些更值钱的东西再想着跑路吧！”
“你这是绑票！”
“总比放你回去送死强。”王武说着一把将他拎起，扔在了马背上。
林志远挣扎着，开口道：“你这个人......唔！”
他的话没说完就被王武捏住了下巴，被迫张开嘴巴，眼睁睁地看着王武从腰间的暗袋里掏出一个小纸包，将其中的白色粉末倒了一些在他嘴里，随后又捞过马背上的水壶，用牙咬开盖子给他灌了下去。
“咳咳......！你给我......咳咳......吃了什么！”
“迷药！”王武随手将剩下的半袋药粉塞进了马背上的褡裢，翻身上了马，满意地看着林志远挣扎的动作渐渐微弱下来。“你实在是太吵了。”
说罢他便拉紧了缰绳，一夹马肚，趁着夜色迅速地沿着一条小路向前而去。
段梦看着他们渐渐远去的背影，禁不住暗自咋舌。
还真是简单粗暴。
不过就目前的情况来看，想要对付倔劲上来了的林志远，估计也只有这么一个法子了。
段梦回头看了一眼梨花村的方向，想到在见到“林志远”尸体后悲痛欲绝的林梦远，忍不住微微皱起了眉头。
他是真的早就知道暗杀林志远一事么？那他的演技未免也太好了。
可这人都死了，他又能演给谁看呢？
这其中莫不是有什么误会。
段梦皱了皱眉头，还来不及细想，就被一股大力扯着，不由自主地随着王武离去的方向追了过去。
******
王武骑马回到落脚的城镇已经是半夜了，街上静悄悄的，只能偶尔听到更夫敲梆子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虽是如此，他还是谨慎地先连人带马拴在了某个不起眼的角落里，随后翻身上墙，在屋檐间几个起落，轻车熟路地就摸到了自家院墙下。
他仔细地在院子周围巡视了几圈，并没有发现平日里盯梢的人，有些疑惑地咦了一声，犹豫了一番，还是迅速地回到角落，将林志远从马背上卸了下来，解开绑在他手上的绳子，又给他灌了好几大口水。
好容易把他给弄醒了，也不磨蹭，一手拎起马背上的褡裢，一手扯下挂在自己肩膀上的斗篷罩在林志远身上，拉着他便穿过小巷朝着自家院落而去。
“这是......唔！”林志远一把掀开兜帽，张口才说两个字就被王武捂住了嘴巴。
“小声点，被发现了我们俩都完蛋！”王武反手将他的兜帽重新罩上，眼睛里有警告的意思。
林志远朝四周看了看，皱紧了眉头，却是没再吭声，任王武拉扯着来到了那处院落前。
王武敲了敲门，压低了声音：“文文！”
不多时，房门被打开了一条细缝，段梦看见王小文正透过那条门缝向外张望。
“都准备好了么？”王武问道。
“恩。”王小文点了点头。
王武侧身从门缝挤了进去：“这是最后一次了，这次咱们去别的地方开个小店，彻底安定下来。”
他一边说着，一边回头拉了林志远一把：“这次不光咱俩，还有一个人也和我们一起走，进来吧。”
段梦跟在有些不情不愿的林志远身后走进房间，有些惊讶地睁大了眼。
只见这房间不大，贴墙摆放着一些简单的家具。此时那些家具都大开着，里面空空如也。而屋子正中的小桌上则放着一个精心包好的行囊。
这不正是段梦曾在王小文的梦中见过一次的场景么！
他甚至还清楚的记得，自己当时因为尹玖的呼唤从对面的窗户摔了出去，因此并不知道后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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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为什么这一段写着写着总有种要发车的错觉......
【不，相信我，他们真的只是纯洁的革命友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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