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生丸]贵公子妻氏

　　脖颈处一直不舒服，就像刀在刻在刮，有想要去挠的冲动。

　　郦尤醒来，眼前是一片薄透的绿色。

　　正是黎明将晓，朝霞倒映在水面上一片绚烂。

　　“用湛榄叶挡住了光线，防止受伤的眼睛会疼。”力牧在身旁道。

　　“谢谢！”郦尤坐起身，去抓脸上的东西，还未碰到，伶伦先说话了，“你确定要看？”

　　郦尤已经将眼睛上的东西取掉，正好凤凰降落的地方是一处河流。郦尤走到河边洗了眼上的血污，看了会儿水面倒映出的自己模样，又摸了摸自己胸口。

　　伶伦坐在纤细的树枝上，力牧站在树下，待郦尤走近他们同时露出不可置信的目光，“为何？”

　　郦尤的右眼依然能视物，准确说完好无损，明明昨晚只剩空空的眼洞。

　　天光明亮，发白的天空完全映照大地。伶伦和力牧看清了郦尤的眼睛，一银白一金色。

　　受伤的眼变成了金色的眸子，胸口上的洞完全消失不见，身上只剩一些淡淡的细小伤痕。

　　“郦尤，难道你的自愈能力还保留着？”手持骨笛的伶伦问。

　　若说身体的复原能力。爬出黑河，被炎帝一脉追杀，借金乌山岩流逃跑，最终到了扶桑。经历了滚滚岩浆的吞噬，依然活了下来，并且身体逐渐恢复如初，这样的自愈能力确实不算差。但是郦尤很清楚自身身体的变化，逐渐平凡化的躯体，一夜之间眼睛重生，身体复原，这太过不可思议。

　　“不管怎样，这是好事。”伶伦跳下树枝，突然之间变成纤细的女子形态。“郦尤，有一件事只有你能做到。”

　　“就凭我现在的这个样子？”

　　力牧和伶伦相视一眼，最终道，“我们想让黄帝复活。”

　　“复活？”郦尤不解，“黄帝死了？”

　　力牧和伶伦未料到郦尤不知道此事。“你居然不知道？黄帝在你死后收服了神农氏炎帝，还和蚩尤发生战争，最终心力交瘁而陨落。”

　　“我确实不知。”郦尤醒来时便遇上炎帝的人追上，根本就没时间去搞清楚黄帝的所在，而异域扶桑更是没有黄帝的消息，“未想到黄帝已经死了。”

　　“所以我们想让黄帝复活。”

　　“复活做什么？既然炎帝归顺，如今天下不应该是轩辕氏的吗。”

　　力牧和伶伦未想到郦尤会说出这般话语，但细细一想这确实是郦尤应有的反应。

　　“你不想让黄帝复活？”

　　“除了追随黄帝我不知道还能做什么。但是复活一事太难。”

　　“可以复活。”力牧握着牧杖向前一步，面对风土而立。“郦尤，我告知你几点事项，第一，这已经是五千多年后的世界，第二，现在的天界由紫微一氏掌管，第三，上古之神所剩无几，你和我还有伶伦都是特例，第四，复活黄帝的方法就在郦尤山。”

　　郦尤山是郦尤出世之地。

　　具体来说郦尤的原型本是山精灵魅，因追随黄帝创世而有了神格。

　　“我本是郦尤山的主人，此事容易。”

　　“现在不是了。”

　　力牧的话让郦尤目光一凛。“不是我的，那是谁的？”

　　“你到了郦尤山便知道了。”伶伦指着前方远处的山峦道。

　　那是郦尤山？

　　郦尤面向远处乌烟瘴气的山峦，其中一处如众星捧月，犹自带着白色的纯净气韵，那便是她的山。

　　***
　　几只妖怪围在斜坡下打赌，用各自的能力让立在手指上的稻草坚持最长时间的人胜利，输的人要交出身上的东西，由赢得人倾点。

　　或狐妖或龟精，山妖水怪，还有些看不出身份来历的妖精鬼怪，其中一个少年，十四五岁的样子，带着书生帽子，穿白衣，衣上翠绿山竹，本就长相白净漂亮，一身打扮愈发像人界的书生少年，只是一双眼睛贼精，像是藏着无数的坏点子。

　　“这破东西谁要？”少年将龟精献上的武器随手丢掉，“我要你肚子里的龙珠。”

　　“你怎么知道我有龙珠？”龟精防备的看着少年。

　　周围的妖怪听见两人对话，亦是一惊。
　　少年神态悠哉，那模样简直欠揍。“前段时间东海龙宫的夫人遗失了传家宝玉芳龙珠，有外界传言是被人偷了。想来便是你偷的吧？”

　　龟精紧张了。“什么龙珠，只是我在路边捡的一颗普通珠子。”

　　“既然是捡的，物归原主可好。”少年向龟精伸出手掌。

　　龟精自然不肯。“我可不会相信你会物归原主。”

　　“物归原主是说不定，但，某龟偷珠的消息一定会传到龙夫人耳朵里。”

　　“你威胁我。”龟精生气了。

　　“愿赌服输。更何况你的东西来路不明，带在身上肯定会惹祸上身。”少年的言语像是出于好意，然脸上的嚣张之色表露了恶劣的心思。手一抬，却见一颗半只拳头大小的玉白珠子在手上甩动。珠子衬着手，不知是珠子白一点还是手白一点。

　　“所以还是让我来保管吧。”

　　“小混账！”龟精一摸身上，东西早没了，便是被对方趁着刚刚玩闹摸走了。

　　龟精几乎暴跳，却又拿对方没法。

　　“这小贼偷东西。”倒是一旁的妖怪看不惯少年狡诈的行为。

　　“这小鬼头整我们的次数还少吗？”重要的是妖怪们同样窥觊玉芳龙珠这样的宝贝，故而开始动手袭击少年。

　　少年将珠子往怀里一揣，连续躲过一群妖怪的攻击，身手轻盈，跑下斜坡，往小树林钻。

　　跳跃着，风就在耳边，不时回头冲追得辛苦的妖怪扮鬼脸。一抹身影如同背景从身旁闪过，少年放缓脚步回头，轻薄红纱，莹白长腿，□□足踝，高挑妖娆的身段，若隐若现的精致面孔。少年轻浮地冲越来越远的身影吹了声口哨。

　　“这混账跑得还真TM快。”低级小妖们累得够呛，注意到旁边走过的红衣女子，盯着看得回不了神，直到身影远去，几个妖怪依然站在原地傻望着。

　　“这女子是谁？”

　　“生面孔。是去妖之都吗？”

　　“这五山两野居然有这等绝色我等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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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地繁荣，属于妖怪的国度，他们已经这样生活五十多年了，经营着属于妖界的店铺，管理着秩序和来往通道。

　　妖怪们喜欢这种属于人界的社会性生活，然而大多数妖怪撑着一张狰狞妖脸走在大街上。

　　有一些妖怪擅长变化长相，他们会变成人类的模样来往五山两野，然而无论怎么变，都有一些拙劣的痕迹。

　　“是哪个部落的？”

　　“狐妖吗？狐妖貌美，最擅长变换长相。”

　　“应该是水妖，看她的腰肢，看她的屁股，狐妖更骚气，才不是这么走路的。”

　　“她的眼睛可真奇怪，颜色不一样。到底是什么？”

　　“去问问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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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郦尤被一只系着围裙的大青蛙拦住，“美丽的姑娘，您需要住店吗？刚好我们店还剩一间。不是我说，这一块儿很难找住处的，你遇上我是撞大运了。”

　　“郦尤山是这条路过去吗？”

　　“咦，姑娘你要去郦尤山啊？”青蛙掌柜好奇地打量郦尤，“郦尤山进不去的，咱们五山两野的妖怪最清楚了。郦尤山那地方，不是普通人能靠近的。看见外面那黑乎乎的东西没，那是吃妖怪不吐骨头的怪物，比五山两野的任何魔王都可怕。所以还是别去了，先住下来，想个法子。你看天也晚了，黑灯瞎火的，不小心靠近郦尤山就会被万箭穿心的。”

　　郦尤还未说话，一个声音突然插了进来。

　　“喂！大嘴怪，那间房不是让你留给我的吗？”

　　少年手上捧着一只烤鸡从旁边妖群里走出来。他找了几家店都被赶了出来，故而心里不爽。

　　青蛙掌柜一见着少年便白眼一翻，十分不屑，“哼，不知是谁来我这里蹭吃蹭喝的。告诉你，整个五山两野的客栈都不会接纳你住宿吃饭。”

　　“不就是欠你几天饭钱嘛，居然联合一起将我拒之门外。”少年将烤鸡一丢，从怀里掏出从几个妖怪那里又骗又偷捞来的东西，什么稀有草药啊，什么神奇石头啊，什么指甲毛皮啊，不过妖界便是以这些东西作为货币来往贸易。“今天大爷有钱。”

　　“哼，就算你把账补齐了，也只能下次让你住店，今天房间已经满了。”青蛙掌柜十分硬气，再面向郦尤的时候简直换了一张脸。“姑娘，店里请。”

　　少年这才注意到郦尤。

　　“呵，是你啊。”少年的目光轻佻地将郦尤从头扫到脚，“看你穿得这么单薄，你身上有抵账的东西吗？我可是提醒你，住店是要钱的，看见黑心店家怎么对我的。你一个弱女子只怕会更惨，说不定会被卖到奇怪的地方去……”

　　少年做了一个恐怖的表情，然而郦尤面部表情丝毫不动。

　　“你怎么这么无趣。”

　　少年见没吓着对方，十分郁闷。

　　“我没钱。”郦尤与青蛙掌柜说道。完后毫无留恋地准备离开。

　　“唉？~”青蛙掌柜朝郦尤追去，然而被少年一把拉住甩向身后，少年直接两步跨至郦尤身前，“这样吧，那色掌柜非要让你住店，可你又没钱，情况正好跟我相反，不如咱俩一起住那间房，我睡床你打地铺，伙食我包了，绝对让你吃饱喝足，怎样？”

　　“不需要。”郦尤毫不留情地拒绝。

　　“怎么回事啊你，这样的好事都不答应？你不会是担心我会对你做什么吧？”少年反应过来，一副惊恐的表情，“你想什么呢？人家虽然是雄性，可还是个宝宝呢。”

　　郦尤完全无视神经质的某人。

　　“唉~？”少年见对方怎么都不来反应，真有些郁闷了，神情沉下去了。“难道你不想知道怎么进入郦尤山？”

　　郦尤的脚步终于停下。

　　少年眼睛一亮，继续道，“我知道怎么进入郦尤山，只要你听我的，绝对把你带进去。”

　　郦尤转身，虽然冷淡高傲的神情没有变化，但她的动作表明已经妥协。

　　少年唇角一动，不可察觉地笑了一下。“合作达成。”

　　***
　　少年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打量手中的珠子，郦尤拿着镜子照自己脖颈。

　　那儿的乌青似乎隐隐显出字样，是什么字呢？

　　杀生丸。

　　“喂，我饿了，你去吩咐小二送吃的进来。”少年将珠子往怀里一丢，懒散地冲郦尤下命令。然而郦尤毫不理会。

　　“喂！你听见了没啊？”少年拿桌上的花生米丢郦尤的脑袋，那么轻的东西那么远的距离，他居然还真砸中郦尤的肩了。

　　一副少爷脾气。

　　郦尤将镜子放回梳妆台，向少年走过去。

　　“怎么了？”少年看着郦尤的动作，他似乎从未将郦尤视为危险的范畴。“怎么，你还真想对我做什么？”

　　少年调笑道。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居然能对着明显比他年长的郦尤如此轻佻。

　　“有些话我只说一遍。”

　　“哦？什么？”少年盯着郦尤的眼睛，一银白一金色，不同的色彩，不同的色温，十分奇特。

　　“你最好不要把我当那些低级妖怪耍弄。”

　　少年挑了挑眉，丝毫不改轻佻之色。“好啊，姐姐。”

　　郦尤未再理会他，推门出去了。

　　看她寡言呆怔的样子，还以为是傻，原来根本不好欺负。

　　少年笑着躺倒在床上，闭眼时笑容便消失了。

　　郦尤站在露天走道上，望着平原和周围山间的整片辉煌灯火，以及耸立郦尤山，直上云霄的楼阁。

　　过了这些年，郦尤山和郦尤山附近变成了这般模样，让她根本认不出。

　　五山两野？

　　妖之都？

　　鸠占鹊巢。

　　竹子大概睡了一会儿，听见推门声，起身便见女人去而又回，身后跟着两个肌肉强壮的虎小二，端着店里招牌食物。

　　居然还真点了餐回来。

　　少年心安理得地就着餐，还不时献殷勤地给郦尤夹菜，嬉皮笑脸道，“姐姐，我叫小竹子，你叫我竹子就好了，刚刚劳累你了。”

　　郦尤不动碗筷，对竹子的殷勤行为也丝毫不理。

　　竹子根本不放在心上，已经看出对方就是这样，想来点餐也不是特意为之，出门顺便罢了。

　　两人用餐洗漱后竹子便爬上床安然睡了，郦尤没打地铺，竹子也没关心她一晚上怎么度过的。

　　第二天接近上午少年才起床，伸展着双臂走至窗前。

　　旁边桌前单手撑头睡觉的郦尤睁开迷蒙双眼，过了半会儿才醒过神，抬头便见一旁的少年盯着她看。

　　“姐姐，你嫁人没？”

　　“问这个做什么？”

　　“没什么，就是想着想娶姐姐的人一定很多。这么个大美人，娶回家就算每天看看这也很开心吧。

　　“我已经嫁人了。”

　　郦尤说出话才反应过来。想到杀生丸，又是如鲠在喉一般不舒服。

　　竹子玩味着郦尤的回答以及微妙的表情变化。这是想起她所嫁之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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