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归

　　第十五章
　　恨吗？
　　钟漾说不上来，她十岁那会，父母就离了婚。说实话，这么多年，钟漾早已记不大清那个人的面容。
　　钟漾摇头：“不清楚。”
　　罗茶小声嘟哝了句：“姐，我跟你说哦，那天我听我妈跟舅母打电话，那个意思好像是舅母准备过几天来看你。”
　　钟漾静默了片刻，才道：“快睡吧。”

　　钟漾和罗茶睡到早上七点，就被姑姑苏云从被窝里挖起来，喊两人吃早饭。以前每次放假时，姑姑总会叫钟漾吃早饭，好在这么多年，钟漾也没有睡懒觉的习惯。罗茶眉眼困倦，搂着被子，小声嘟囔道：“妈，现在才七点呢，就吃早饭，你也太夸张了。”
　　苏云催促：“赶紧的，吃完想睡再去睡。”
　　钟漾下床洗漱后，喝了一碗粥，九点的时候倒是收到杨慧的微信，问她是不是回栎市了，晚上高中同学聚会来不来。
　　钟漾捏着手机，犹豫了片刻，最终抬指回了条信息：“来的。”

　　高中的同学里，钟漾和杨慧算是玩得最好的，毕竟两人初中就是一个学校的。到了下午，杨慧来她家找她，钟漾稍微收拾了一番就出门，出了小区单元门，就睨见几步远的杨慧。
　　杨慧远远地就看见她 ，抬手冲她招了招：“钟漾。”
　　钟漾笑着几步走了过去，杨慧问：“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天刚回来的 。”
　　杨慧啊了声：“你们放假这么晚啊，我都在家待了一周多了。”
　　钟漾笑笑，两人说着话，出了小区，钟漾问：“去哪里吃饭？”
　　“就那个聚园楼，以前高中毕业聚会的那地儿，今天来的人倒是挺多的。”

　　两人坐公交，坐了半个小时的车，才到了地方。
　　钟漾跟着杨慧上了楼，一推开包厢，熟面孔确实不少，但都有了变化，无论是发型还是穿衣风格上都跟当初穿着校服时稚嫩生涩的模样迥然不同。
　　两人一进来，就有人嚷嚷道：“哎，班花来了。”
　　“钟漾，好久不见啊。”
　　“哎，真是越来越漂亮了。”
　　七嘴八舌，一通招呼，气氛倒是热闹了不少。

　　钟漾同杨慧刚落了座，包厢门复又被推开，又进来了一人，是盛廷。
　　有人见了盛廷，打趣道：“哎呦，你怎么没跟钟漾一块来呢？”
　　盛廷和钟漾交往的事儿，在座的人都清楚。那事也是发生在高中的毕业聚餐上，当时盛廷当着同学的表白的事儿，这会想起来还是清晰如昨。这里头的人，也只有和盛廷玩的好，才知道两人分手的事儿。
　　盛廷目光扫了眼钟漾的背影，淡淡道：“别瞎开玩笑，我们早分手了。”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包厢里的气氛倒是起了微妙的变化静，有人打着哈哈：“你这个破嘴，瞎问什么呢，来来，喝酒。”
　　杨慧压低声音问：“真分手了？”
　　钟漾嗯了声，杨慧心里一阵唏嘘，明明金童玉女的两人，怎么说分就分了。高中那会，盛廷在二中也是个人物，相貌好，成绩优秀，有不少女生暗恋过他。盛廷毕业聚餐表白的事儿，传出去后，还有不少女生私下里暗暗羡慕过钟漾。

　　因为闹了这么一茬，在座的同学也识趣不把两人凑在一起。
　　期间，钟漾同杨慧去上洗手间，回来时，盛廷同体育委员梁程在外头抽烟。
　　梁程问了一嘴，皱眉道：“怎么就分了呢？”
　　盛廷抽了口烟，语气嘲讽：“还能怎么呢，人攀上有钱人，自然瞧不得我们这种一穷二白的学生了。”
　　盛廷话音刚落下，就见梁程抬手碰了下他的胳膊，盛廷抬眼，瞧见几步远的钟漾，他神色未变，又抽了口烟，淡淡的移开视线。
　　梁程面色几分尴尬，得，这破嘴！
　　杨慧也听到了盛廷的话，她不动声色地看了钟漾两眼,小心翼翼道：“没事吧？”
　　钟漾面色不变，扯唇笑了笑：“能有什么事。”

　　吃完午饭后，一群人嫌不够尽兴，打算转场去唱歌，经过刚才那一茬，钟漾自然没心情一块去，她扯了个借口，便走了。
　　刚在公交站台上等车，便接到了罗茶的电话：“姐，你回来了吗？”
　　罗茶声音压低很低，神秘兮兮，搞得钟漾莫名紧张：“怎么了？”
　　罗茶支支吾吾道：“舅母来了，我偷偷拿我妈的手机，先给你透个声。”
　　有公交车驶来，钟漾抬眸看了眼，道：“行，我知道了。”

　　钟漾刚挂了电话，手机又进来一通电话，钟漾盯着来电显示，看了两秒，这才接起来电话：“温先生。”
　　那端温迟之听她这中规中矩的招呼声，笑了下：“还这么生疏？”
　　小姑娘不言语。
　　温迟之又说：“我在栎市。”
　　这样轻描淡写的一句话，钟漾也听出了意思，上道问：“哪个地方？”
　　温迟之报了个地址，又问：“过来一块吃顿晚饭？”
　　钟漾想起了罗茶刚刚打来的电话，迟疑了两秒，这才嗯了声。

　　她挂了电话后，没在公交站等车，直接拦了辆出租车前往湖烟。湖烟算是栎市的特色景点，许多外地的游客来栎市都会到湖烟玩一趟，顺便在山上住上两日，全当修养身心了。
　　从市区坐车到湖烟，要有两个小时的车程。等钟漾到了的时候，温迟之又给她发了条信息，让她去餐厅找他。钟漾按着指示牌，顺利找到餐厅，温迟之坐在临近大玻璃的那一桌，正低眸回信息。
　　钟漾走近，在他对面的位置落了座。
　　温迟之发完短信，抬眸打量了她两眼，她今天的穿衣风格偏休闲，黑色的带帽卫衣和蓝色牛仔裤，素颜朝天，看着跟个高中生没差别，他给她倒了杯茶，推到她手边：“坐这么久的车，累不累？”
　　钟漾摇摇头：“你来栎市，是有事？”
　　温迟之不可置否：“有个项目需要在这儿谈谈。”
　　钟漾手握在杯子上，轻哦了声。

　　温迟之问：“刚才在外面？”
　　“高中同学聚会。”钟漾淡声解释。
　　温迟之招来服务员，点了餐，两人吃完晚饭后，温迟之结了账。
　　钟漾想了会儿，慢吞吞道：“我晚上能不回去吗？”
　　温迟之正在签账单，闻言，眉毛一挑，他将卡拿给服务员后，这才看向他，嗓音含着几分笑意：“漾漾，你想清楚了？”
　　钟漾原本只是因为罗茶的那通电话，不想回去，这会听到他这般问，这才后知后觉自己的话里有歧义，她面色微红：“我不是那个意思。”
　　温迟之一只手搭在桌沿，又笑了下，不疾不徐地反问道:“哦，哪个意思？”
　　小姑娘被他逗得张口结舌，温迟之笑了笑，似乎心情很好，眉宇舒展：“开个玩笑。”

　　两人出了餐厅，温迟之带她回到房间。
　　她姑姑苏云打来一通电话，钟漾看了眼边上的温迟之，她走远了点，这才按下接听键：“姑姑。”
　　“怎么还没回来？”
　　钟漾：“我舍友来栎市玩，我今晚就不回去了。”
　　苏云欲言又止，想了想，又道：“行吧，那你自个注意安全。”

　　这边苏云挂了电话，看了眼沙发上的女人：“钟漾说碰上她舍友了，晚上不回来了。”
　　女人脸上露出几分失落，又勉强扯了个笑容：“这样啊，那我先走了。”
　　苏云道；“吃完晚饭再走吧。”
　　女人点点头。

　　钟漾挂了电话，心里几分烦乱，温迟之见她脸色不佳，问：“谁的电话？”
　　“我姑的。”
　　温迟之脱了外套，扔在一旁，点点头：“让你回去？”
　　“不是。”
　　温迟之拍了拍沙发上的空位，道：“过来坐。”
　　钟漾依言照做。
　　温迟之握着她的手：“遇上什么难事，跟我说说，毕竟我白长了你九岁。”
　　钟漾笑了笑：“也不算什么大事。”
　　她不愿意说，温迟之也不逼迫，他摸过茶几上的烟盒和打火机，吸了两口，复又道：“帮我的外套拿过来。”
　　钟漾不明所以，将衣服递给他,温迟之却并不伸手接：“手伸进口袋里。”
　　钟漾心里奇怪，手伸进他西装的口袋里，摸了个空，她又去翻另一只口袋 ，手指触到四方盒子的棱角，钟漾微怔，拿了出来，是一个四四方方的首饰盒。
　　温迟之手指点了点：“打开看看。”
　　钟漾打开来，里头躺着一只玉镯，和田玉，质地细腻，一抹油青似烟雾氤氲，钟漾心里浮上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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