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首已是少年事

　　快要4点的时候，周建雄急匆匆地赶到了医院，他下了高铁之后又转了大巴才回到芙蕖镇。
　　看到病床上的周晓钰活蹦乱跳的样子，他的一颗心落了下来，立即又沉下脸。周晓钰看到周建雄这副阴沉的脸色，赶紧坐正，弱弱地出声：“爸…”
　　周建雄放下行李包，三两步走上前：“怎么回事！你又闯祸了？”
　　周晓钰出声辩解：“我没有。”
　　“那你被揍成这个样子，到底怎么回事，你给我说清楚！”
　　乔婉坐在一旁，安静地低着头。
　　在她们小的时候，周晓钰一惹事周建雄就会严厉地责骂她，气严重了还会用皮鞭抽她。但周晓钰永远这么皮，挨了多少下都不知悔改，乔婉已经习以为常了。再大一点周建雄外出做生意之后，她就很少见到这样的场面了。
　　要解释清楚这件事就得不可避免地提到程毅，虽然周晓钰支支吾吾地想避过程毅，最终还是被逼着说出了来龙去脉。
　　在这个过程中，乔婉惭愧地低下头，总觉得自己作为周晓钰的好朋友也有责任。
　　周建雄听明白了整件事，也知道了周晓钰在这件事中的确是无辜的，但是听说她交了个在社会上混不读书的男朋友气又上来了。
　　周建雄的眉毛紧紧拧在一起：“你在搞什么，书不好好读还跟社会上的人混在一起，乔婉你也知道是不是，怎么不拦着她一点。”
　　乔婉听到之后头低得更低了，周晓钰看了她一眼，转身跟周建雄争辩：“跟乔婉又没关系，说她干嘛，还有，我没有乱交男朋友，程毅也不是社会上的混混，他有工作。”
　　周建雄自知有点心急，把乔婉也扯上了。
　　开口道：“乔婉，我说话有点冲，你别介意。”
　　乔婉摇摇头，周建雄又转过来看着周晓钰：“那小子初中毕业就不读书了，能做什么，还不就是一个无所事事的混混。我告诉你，从现在开始，你给我好好读书，不准跟那个他来往了。”
　　乔婉震惊地抬起头来，周晓钰听到这话急了，大声反驳道：“我不，我就要跟他在一起。要不是他救了我，你以为我还能好好的在这儿？说不定那女的就把我打死了！”
　　“要不是因为他，你会遭这顿打？救你也是应该的，说什么你都不能再跟他见面了。”
　　周晓钰的眼里满是怒火，“你现在知道来管我了，以前你干嘛去了。”
　　周晓钰在上小学的时候，周建雄便要离开双溪出去做生意，周晓钰看着周建雄拎着行李箱，傻傻地问：“爸爸，你要去哪里。”
　　周建雄摸摸她的头说：“爸爸出去赚大钱给你和妈妈用。”
　　她听了很开心，又问：“那你什么时候回来呀。”
　　他沉默了一会，说：“爸爸有空就回来陪你过节，中秋的时候我就回来。”
　　她想了想中秋是什么时候，总觉得很遥远，然后嘴巴一扁：“那爸爸你别走了。”
　　他最终还是拉着行李箱离开了，周晓钰伤心地哭喊：“爸爸！”
　　他只是回过头看了一眼，然后决绝地离开。
　　周晓钰带着怨意地看着他，周建雄目光一顿：“你都这么大了还不懂事，我出去赚钱都是为了家里。”
　　周晓钰大喊：“对，就是为了钱，所以你不要我和我妈了，所以我妈才会爱上别的男人！”周晓钰的泪喷薄而出。
　　病房里的另一个床位的病人早已经被这边吸引住了，大气都没人敢出。
　　周建雄气得发抖，随后一巴掌呼下来，只听到“啪”的一声，乔婉呆住了。
　　周晓钰不可置信地捂着脸看向她爸，随后眼神转为愤怒，“啪嗒”地一声掉下一滴泪来，然后她走下床就要离开病房。
　　周建雄已经后悔了，他提高了音量：“你要去哪儿，给我回来！”
　　周晓钰冷冷地说：“我走，省得碍你的眼。”
　　他一把把周晓钰拉回来，“你给我好好在这儿呆着！”
　　周晓钰的眼神冷得可怕。
　　……
　　后来周建雄去了趟警察局，又和白家父母协商，最后得出的结果是白家负责医药费，还多给了一部分精神损失费，至于要白萱萱道歉的事，最终还是不了了之。
　　父女俩自此陷入一种僵持之中。周晓钰要在医院呆三天，周建雄跟她班主任请了病假，而乔婉周一回去继续上课。
　　由于周晓钰不在家，乔婉不得不面临和周建雄同处一室的尴尬，还好白天乔婉要上课，中午没事她就跑去医院看看。
　　周建雄没收了周晓钰的手机，还几乎寸步不离地监视她，周晓钰根本没办法和程毅联系上。于是趁着周建雄不在的当口，她跟乔婉借了手机，跑到没人的地方打给程毅。
　　过了一会儿，周晓钰回来了，把手机还给了乔婉。
　　乔婉拿回手机，问她：“你和程毅打算怎么办？”
　　周晓钰啃着苹果说：“反正我不会听他的，先耗着吧。”
　　乔婉替他们感到忧心，但也知道自己也不好干预什么。
　　和周晓钰聊了一会儿天，乔婉便赶时间回了学校，结果在进学校的那条路上碰到了林修。
　　林修原本在乔婉的身后，但男生骑车快，他一下子就赶上了乔婉，还在她面前拐了个弯，拦住了她。
　　乔婉被前面突然出现的车吓了一跳，随即赶紧刹车。乔婉惊魂未定地拍了拍胸脯，一看面前那人林修，她忍不住骂了一句，“作死啊，别吓人行不行。”
　　林修反倒笑了笑，“怎么现在才回学校。”
　　“去医院看晓钰了，再说你不也是现在才回。”
　　林修顿了顿，问：“周晓钰现在怎么样。”
　　乔婉答道：“还行，没什么大问题，过两天就可以回学校上课了。”
　　林修点了点头，突然又道：“我们赶不回学校上课了，要不干脆别去了。”
　　乔婉一看时间，果然，还有不到5分钟就开始上下午的课了，瞬间开始懊恼起来，气呼呼地看着林修，“都怪你。”
　　林修说：“嗯嗯，那我们逃课吧，前一次打电话的时候你不是说要见个面吗？”
　　乔婉低头想了想，下午的课是政治和地理，没有班主任的课，不过也难保这两个老师不会去询问。
　　乔婉抬起头来说：“好”。
　　林修带她来到河边。不知什么时候，河对面的山被挖了一角，现下还有挖掘机在不紧不慢地工作，企图瓦解掉这座不高的小山。
　　两人目视前方，林修开口：“你有什么要说的，或者要问的。”
　　乔婉没有立即回答，过了一会儿才淡淡开口：“你和程毅是怎么认识的。”
　　林修没想到她会问这个问题，组织了下语言然后慢慢道来。
　　程毅初中时不和他们两人一个学校，所以本来林修和程毅是不认识的。
　　初一的一个周末林修在网吧打游戏，那几天他和父母正吵着，家也不回，就整天赖在网吧。
　　和他一个包间的男生看起来像是初二、初三的，看着林修一副邋里邋遢的样子就嫌弃地说了一句。那时林修在游戏里杀红了眼，听到这话突然转头看向那个男生。
　　那个男生被吓了一跳，林修问：“你刚刚说什么。”
　　林修一看就是个初中的小毛孩，男生放下心来，取笑说：“我说，真他妈臭，快去河里洗洗吧小屁孩！”
　　林修突然就怒了，一拳就打上了人家的脸：“你他妈才臭，你丫就一头猪！”
　　男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拳给挥到了地上，懵了一会儿，回过神来，便怒气冲冲地爬起来大喊：“一个小屁孩胆子挺大哈，不想活了，有种出去打。”
　　林修当时脾气挺大，不怕死地跟出去了。却没想到那男生又喊来一人。林修彼时才初一，身体还未发育完全，站在他们面前还矮了半个头，况且又是一对二，很快就被撂倒在地。
　　不是没人听到他们的打斗声，有几个好事的只是观望着，大部分人都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程毅当时也在网吧里，看到外面那两个男生没有收手的意思便一时涌起一股英雄气概，仗着自己长得高肉又壮便跑出去叫人家停手。
　　人家不肯，他就冲上去干架，没想到一股力竟撂倒了两个人，两个男生被这一下给吓到，吐了口唾沫离开了。
　　至此以后，两人便认识了。林修性子冷，心却是热的，程毅话多一点，两人不知为何还挺默契，朋友便一直做了这么些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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