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老爹是孙悟空[西游]

　　第四章

　　风扇一刻不停地转着，饭馆里的空气却越发燥热，一些还在等的人脸上露出不耐的神色。我抹了把额头上的薄汗，转身正欲同服务生说撤了我的单，却冷不防看到他匆匆走进来，也是类似今天的装扮。

　　炽烈的金色阳光从玻璃窗和大门里照进来，他嘴边带着淡淡的笑意，清俊的脸在明媚的阳光下仿佛镀上了一层浅浅的金辉，柔和了他脸上的棱角。

　　晶莹的汗珠挂在他的额角，打湿了他额头上浅薄的刘海，他的眉眼如画，仿若远山薄暮。让我恍惚间似乎看到了阳光透过青翠的树叶落下的斑驳碎影，那么干净那么纯粹，又像是东海深处刚产出来的珍珠，在幽蓝的海底泛着晶莹的光。

　　他仿佛是飘渺九重天之上身着白衣的清逸谪仙，踏着柔亮的金光缓缓步入凡尘，我就是一缕在喧闹尘世徘徊的幽魂，渴望着终有一日能和他相遇。于是我和他眼眸对视的刹那，从此是劫是缘，都在一念之间。

　　在见到他的那一刻，我从未曾想过我那颗如枯井般干涸的心，竟然有一天会重新溢满澄澈的新泉，清亮的泉水源源不绝地从泉眼中流出，将我淹没。

　　我鬼使神差地回到原位，看着他他走进饭馆内的厨房，上菜的速度快了一倍，不一会儿服务员就将我点菜的几道菜尽数端了出来，

　　我看着桌上摆着的青翠小菜，鲜美淡汤，目光落在闷热厨房内忙碌的那抹干净身影，他的俊朗侧脸在热气升腾中却透出一丝静美，似幽幽山涧里的溪水，让人莫名的心神宁静。

　　这燥热的空气仿佛凉下来了几分。

　　我吃完饭结账走出饭馆，将我花了一上午秒杀到的打折商品送给路边的清洁工老大爷，然后寻了个没人的地方隐身回到饭馆，悄悄走进厨房，静静地看着他忙碌的身影。

　　厨房里比外面闷热了不止一倍，服务生没事了都呆在外面，只有他在里面又是择菜，又是烧菜。

　　他俊逸的脸庞因为在厨房忙碌了一天而染上了一层薄薄的油光，他下班后将脸洗净，然后和饭馆的老板道别。

　　饭馆老板看着他关心地问道：“你父亲的丧事办完了吧。”

　　他眼中拂过浓浓的哀伤，抿唇不语点点头。

　　“在家里休息几天再来工作吧。”老板说。

　　“不用。”他拒绝道。语气中的坚定令人无法忽视。

　　老板没辙，只好故作严肃地批评道：“那明天可别像今天一样迟到，不然我就要扣工钱了。”

　　他闻言尴尬地笑了笑：“不会了。”

　　老板也会心一笑，对他挥挥手，他转身骑着自行车向着人流稀少的一条马路行去。

　　一个服务员走出来，看着他走远后问老板：“他家里现在只剩他一个人了吗？”

　　老板叹息：“对啊，小时候他妈病逝了，现在他爸也病逝了，多好的一个小伙，怎么就这样可怜呢？”

　　我站在饭馆老板的身旁，静静地听着他们俩的对话，想起他他转过身时脸逆着光，眉目隐没在阴影里，那双节骨分明的手却握了握，残留的哀伤尽数被深深地藏在心底，然后嘴角上扬，露出一个坚定的笑。

　　我忽然觉得心里有哪里被掀动，眼眶酸涩，竟在不知不觉中泛出了水光。橘色的残阳铺陈在商铺林立的街道上，将柏油马路染了个通透，那个青年清瘦的背影却坚定倔强地像是这恒古不变的天。

　　那是能历经共工怒撞不周山而不塌的浩瀚云天。

　　我随着他回了他的家，他家里经历了丧事之后显得有些落败，屋内的家具也十分老旧，从陈旧的痕迹可以看出已经用了很多年了，客厅正中有他父亲和母亲的黑白照，两人的笑容被相机定格，却弥漫出哀伤的味道。

　　他呆呆地看了照片一分钟，进屋将那些欠条一张张地收好放进一个抽屉里。然后动手将整个屋子收拾一遍。

　　我凝视他长有薄茧的手，欠条被他那双手捋平，他提水将屋里落败的角落擦干净。

　　我在他安静的家里转了一圈，别家灯火通明，孩童欢笑阵阵，承欢膝下。

　　唯有他家斯人已去，独留存者顽强不息，我望着院内的葡萄藤攀上屋顶，绕着屋顶上的竹架开枝散叶，叶片碧绿，生机盎然。

　　咬咬唇，一个想法从心底滋生，像是一颗种子在心底生根萌发。

　　我第二天在他下班回家的时候让猴大扮作一个豪宅里的管家找上他，请他去做厨师。

　　理由是家里的小姐昨天回家时于他工作的饭馆吃饭，觉得他做的饭很符合自己的口味，所以想请他去做宅邸里的私人厨师。

　　他愣了愣，猴大又说已经和饭馆的老板商量过了，老板同意他辞职，他考虑了一天，最后答应猴大的招聘，跟着猴大一同上山。

　　也就有了在这全是住着妖怪的山顶为什么会有人类进到这里。

　　九戒一脸不解地望着我，眸光迷蒙，不经意间透出几丝魅人的风流，我和他对视一眼，从他眼中读出了疑惑，不说他，就连我也不明白夏木为什么会在深更半夜回来。

　　夏目擦完头发，九戒则坐回了沙发上，继续喝着橙汁看超模走秀，似乎已经把刚刚的疑惑抛开了，毕竟他并不怎么待见夏木，疑惑一下，也是为了草果山的安全。

　　不过据我所知，只要是人类，他都不待见。

　　夏木擦完头发之后低头看了看自己因为雨水浸润而变得有些半透的白T恤，T恤紧紧地贴在他的身上，肌肤若隐若现，他有些尴尬地朝我笑了笑。

　　“我先去换衣服，等下和你们说一个很重要的事。”他背着包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我望着他清瘦的背影越来越不解，他说好请十天假，怎么才过了两天就上来了。虽然他对工作一直很尽职尽责。

　　夏木是被我出的上万月薪、高额的年终奖金、随时可以请假辞职以及性格无比温柔的老板这四个得天独厚的条件钓上山来的，虽然其中有猴大三寸不烂之舌的功劳在，虽然性格温柔用在我这种崇尚暴力的妖怪身上不甚真实。

　　但这一点点瑕疵丝毫不影响他对这份工作的满意，他上山之后并没有只按合同上的说只是做饭，他还会把我这乱成狗窝的猴子窝收拾地干干净净，将这里打理得井井有条。

　　我原本怕他被我这里随时随地出现的猴子和这纯天然无雕饰的洞府给吓到，心想着要如何解释。

　　谁想他看到我的孩儿们只是淡然一笑，没有惊恐没有惊讶，甚至什么都不问，与它们相处很融洽，看到我这奇怪的房子倒是错愕了一下，但也没有大惊小怪，更没有到处去宣扬。

　　平平淡淡地，就好像他在寻常的饭馆里工作一样。

　　夏木没上山之前，九戒看到我如此邋遢会忍无可忍地帮我做家务，五十年前，我草果山出了第四只成功化形的猴子精猴小小，她是我的小迷妹。

　　从她化形之后，家务权就被她从九戒手中以霸道之势夺走，九戒乐享其成，巴不得有人顶替他，所以，我从此体味到了有苦难言的滋味。

　　我从来都不指望一只猴子能够把我的房子收拾好，又不能驳了她的好意，就只能任她瞎捣鼓我的房子。

　　小小非常崇拜我，这种崇拜不仅体现在她看我时那亮晶晶的眼睛，也体现在她对我无微不至的关注和体贴。

　　所以在夏木没来之前，我的衣服碗筷和家具坏的很快，每天吃的都是黑暗料理，整个房间被她做的菜熏得昏天黑地。

　　后来夏木被我骗上山，小小恰逢这段时间生病，简直天遂人意，

　　于是我这个家终于可以正常了，终于又慢慢地能恢复人类的审美了。

　　我添置了一些新的家具过来，夏木每日勤勉地打扫，这里便又和五十年前有九戒做家务时的样子相差不离了。

　　猴子们仍旧每日在屋里玩闹，它们走过的地方杂毛乱飞，满地狼籍，夏木便会一遍又一遍地收拾，不厌其烦。

　　有时候次数多了，他也只是无奈一笑，便又将弄乱的东西放回原位。

　　我的孩儿们对此表示，我找来的这个男人虽然没有毛很难看，但性格是大大滴好。

　　我一面在心里美滋滋地乐呵，一面又无比庆幸，还好夏木听不懂猴子的语言，要不然早该被吓走了。

　　夏木进去的时候背着他的黑色双肩包，背包鼓囊囊，里面好像装了很重的东西，我挑眉，想说什么却又住了嘴。

　　九戒余光瞥见他关上房门，嘴角浮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在明亮的灯光下有着别样的妖冶，他依旧是原本的坐姿，嘴唇不动用妖术传音给我：“他带了一只小妖上来，妖气这么稀薄大概只有几年的修为。”

　　所谓妖气，是妖怪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妖怪越强大，妖气越浓郁，小妖无法将自己的妖气藏起来，只有上千年修为的妖怪能将自己的妖气收敛。

　　这只小妖的妖气极其稀薄，它在我家门口，我和它隔了一扇门一个人，我就察觉不到它的存在了。

　　如果不是夏木背对我们俩进去，我和九戒也不会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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