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小无猜？个屁！

　　新婚燕尔，我还没习惯跟林泊的关系转换，结果女子私塾就被人再度闹上门。

　　燕子的爹娘带着几个亲戚，将女子私塾的门口团团围住。

　　小月跑来找我，我也顾不得什么礼节，也没时间跟林老妇人做什么请示，我匆匆跑到私塾。

　　燕子的爹娘一见到我，就情绪激动的冲上来。

　　凭我从小打架的直觉，他们是要揍我。

　　我忙退后两步，大声喝道：“光天化日的，你们这是要做什么？！”

　　燕子爹停下向前冲的脚步。

　　但随即开始情绪激动的向着围观百姓控诉我的种种罪恶。

　　“你们这私塾，根本就没安好心。妖言惑众，蛊惑人心！”燕子爹气愤的说。

　　我抬起手示意他先停一下：“此话怎讲？”

　　燕子娘红着眼圈说：“我家燕子都十四了，我们给她找了个好人家，准备成亲。燕子死活不同意，非要来读书。”

　　我松了一口气，这小事啊。

　　我说：“虽然没有成过亲还来读书的例子，但如果燕子十分喜欢读书，夫家也不反对，我倒是可以接受燕子继续来读书。”

　　燕子爹说：“问题根本就不在这儿！”

　　我问：“在哪？”

　　燕子爹恨铁不成钢的说：“你问她！”

　　我回过头，看到泪眼婆娑的燕子。

　　燕子在私塾里算是目前最大的孩子了。之前比她大的也的确是成亲去了。

　　我招呼燕子过来。

　　“燕子，如果怕不能读书才不肯成亲，真的不用怕。我的私塾，没有这些限定，即使成亲，你还是可以……”

　　燕子打断说：“对方就是个不学无数的地主家孩子！我才不要跟那样的人成亲呢！”

　　说罢，还大哭起来。

　　燕子爹说：“你听听！你听听！父母之命，什么要不要的！”

　　我眨了眨无辜的大眼睛。这的确不太好办。

　　按理说，他们家这样的条件，如果能嫁个大地主，倒不是坏事。但如果嫁的是个纨绔子弟，那读过书的女子，的确很难委曲求全的对他一心一意。

　　我问：“燕子，你有心仪的人吗？”

　　燕子脸微微发红。

　　燕子娘急了：“什么心仪不心仪的！能找到这么好的婆家不容易，你别浪费了爹娘的一番苦心！”

　　我说：“你先别急，我跟燕子谈谈。”

　　她娘说：“谈什么谈！赶紧嫁了！我们可等不起穷书生考中状元。”

　　我一听，这话里有话啊。

　　我问燕子：“你心里有人了？喜欢穷书生？”

　　燕子的脸越发的红了。

　　我说：“燕子，你爹娘只是希望你未来过得好。所以找了一个条件好的人家，他们没有错。”

　　燕子的爹娘跟着说：“你听听，连你的先生都这么说！”

　　我抬起头，对燕子的爹娘说：“但是，如果强迫你们的女儿做一件她这么抵触的事，成亲后那么漫长的日子里，你们想没想过燕子要如何度过？”

　　燕子的爹娘一时语塞。

　　燕子刚止住的眼泪又开始如洪水般倾泻。

　　燕子的娘说：“我只知道，女孩子等不得。如果他考一辈子也一无所获呢？”

　　燕子说：“那至少，我心里是高兴的。”

　　燕子爹说：“心里高兴有什么用？！等你吃不上饭，饿得快死的时候，你就知道银两有多重要了！”

　　燕子说：“我会去赚。像先生一样开私塾。”

　　燕子爹举起颤巍巍的手指指向我：“你这个毒害人的害人精！你给孩子们教的都不愿意嫁人了，或都嫁穷书生饿死了，你有什么好处？”

　　我说：“我从没告诉孩子们不要嫁人。我只是告诉她们，要尊重自己的意愿。”

　　燕子爹举起拳头冲向我：“女子要什么意愿！”

　　情急之下，我拿起旁边的木棍，直接挡掉了燕子爹的拳头。

　　当然，他的胳膊，在我的重棍之下，受了点伤。

　　“燕子爹，对不住啊，你别冲动。”我没想打架。这种结果，完全是下意识的反应。

　　燕子爹瞪着我，眼睛圆如铜铃。

　　正在僵持不下的时候，一个柔弱的声音想起。

　　“燕子爹，燕子娘，你们愿不愿意听听我的遭遇？”

　　我回过头，看到小月。

　　她攥紧双拳，声音略微有些发抖，正直视着燕子的爹娘。

　　我抬手，想止住小月。这家人闹就闹呗，不用小月揭开自己的旧疤。

　　小月对我微微笑了一笑。那笑容，温暖而坚强。

　　小月说：“我就是被迫嫁入过有钱人家。其实，他们根本瞧不起我们这样穷人家的女子，即使我们嫁作他妻，他们也只把我们当奴隶。”

　　燕子的爹和娘都安静下来。

　　而我心里也一阵发慌。我也刚刚嫁做人妇。难道，我也会被林家瞧不起吗？

　　小月继续说：“我在有钱人家，一点也不开心。经常被打骂。虽然不缺吃穿，可是根本没心情吃穿。后来我生病了，夫家根本不给我看病，嫌我病怏怏的样子很晦气，还把我赶到柴房去住。我从来没未自己考虑过出路。我以为，我会就此死掉。”

　　小月有些哽咽，她顿了顿，继续说：“我甚至觉得，死掉就好了。就解脱了。”

　　燕子的爹和娘都开始沉默，双肩下垂。

　　小月说：“后来，是先生，和她的朋友们救了我。还有神医，用了两年时间才医好了我。先生告诉我，遇到不合理的就要反抗，该争取的就要争取。我过了很久才理解。虽然我是名女子，但不代表我必须逆来顺受。我可以抗争，我可以选择去过我想要的日子。”

　　我热泪盈眶。小月这番话，说明她彻底从过去走出来了。说明她也彻底明白，今后该如何生活。

　　小月擦了擦眼角，深吸一口气说：“我并不是说，所有的大户人家都那样欺凌女人。比如我们先生，嫁得也是大户人家，但是却很被珍惜。所以嫁人之前，你要先看对方是什么样的为人，然后才是家世。”

　　小月话刚一说完，燕子爹娘的火气蹭的又上来了。

　　“哦，你教别人不要嫁人，不要嫁有钱人家，要追求两情相悦。结果你自己嫁个大户人家？你这么阳奉阴违的，有什么脸面做私塾先生！”燕子爹指着我说。

　　我翻了个白眼。听不懂人话吗？

　　小月走过来歉意的小声说：“哎呀先生，我不知道会变成这样……”

　　我笑：“没事。小月姐，谢谢你。”

　　小月的转变，让我坚信，我做的是对的。燕子爹娘带给我的一丝丝动摇，也烟消云散。

　　我说：“师者，传道受业解惑也。我的女子私塾，不是负责将女孩子们教成一个合格的富贵夫人。如果你们是这种目的才把孩子送来，那我要说抱歉了。虽然我的学生里有因为懂诗书而嫁得好的，那也是因为夫家懂得尊重女子罢了。如果你们给燕子订亲的那家能尊重并善待燕子，燕子现在不喜欢，也许将来会喜欢。但如果那一家是是非不分又高傲无礼的人家，你们不是把女儿把火坑推吗？”

　　燕子说：“先生，是什么人家我也不去。我喜欢我的穷书生。”

　　燕子爹娘一时无语。订亲那一家，我也是有所耳闻的，就是是非不分又高傲无礼的人家。

　　燕子爹娘看了看小月，看了看燕子，又看了看我。

　　最后燕子爹说：“燕子，你跟我回家。以后不许再来私塾。”

　　我有些意外。

　　我以为他们会心疼女儿，放弃订亲。但没想到他们会不让燕子读书。

　　难道他们送燕子来的目的，就是让她嫁到好人家？

　　燕子哭着说：“先生，我不要走，我不要走……”

　　我说：“燕子，你先跟爹娘回去。其实，如果你想读书，不来私塾也可以读的。遇到问题，随时来问我。”

　　燕子哭着不说话。

　　我摸摸燕子的头，说：“你懂得思考，懂得为自己争取，你已经是我的优秀学生了。”

　　燕子一边哭，一边笑了一下。

　　她抱住我。

　　事情虽然解决了，但我心里仍旧不舒服。

　　忙完私塾的事，晚上我回到林府。

　　刚过门的媳妇没两天就跑出去跟人吵架，估计我离休书不远了。

　　我在林府门口小心翼翼的瞭望着。

　　林泊说：“赶紧进来吧，鬼鬼祟祟的。”

　　我说：“我这叫小心谨慎。”

　　林泊说：“谨慎，还能大白天的跑出去，给我抛头露面？”

　　我气得半晌说不出话。

　　林泊准备回屋，我却拉住他的袖子不肯放：“你说我抛头露面？你的意思是说，我跟你成亲之后，就要足不出户？”

　　林泊回头看我，问：“你这种语气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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