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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公子，连公子，不好了……”少女惊慌的声音响起，紧接着是东西被撞倒与跌倒的声音。没一会，一个脸色惨白的少女跌跌撞撞的从一间屋子里跑了出来。在见到人以后，又是脚下一软，跌坐在地上。她的眼眶发红，拼命的指着身后简陋的屋子。哽咽着，语无伦次的说道。

　　“白姐姐……她……白绫……她……”

　　“什么！”萧紫衣发出了不敢置信的声音，呆愣了一秒就朝着里面冲去，然而一道白色的身影却比她更快，是连城璧。

　　当萧紫衣冲进屋内，连城璧已经把名为白绫的姑娘平放在地上。对随后而入的萧紫衣摇了摇头，目光中尽是无奈。“她死了。”

　　他的声音不大，没什么太多的感情在其中。

　　“这……”萧紫衣一时间失去了言语的能力，她微微睁大了眼睛，瞳孔有些涣散，向后倒退了几步，直到后背抵在了墙上，露出颓然之色。她忽然觉得全身冰冷，如坠冰窟，一条鲜活的生命就这样消失了。昨天，她还是个活生生的人，现在却是一具冰冷僵硬的尸体。不是没想过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她以为，她能阻止的了。原来不能。

　　身体在颤抖。

　　她还是什么都做不了……连一个小姑娘也救不了……
　　绝望从心底生根发芽。

　　即便学了武功，即便身份转换，她仍旧还是过去那个很多事情都无能为力的潇潇。这一刻萧紫衣忽然从一个自欺欺人的武侠美梦中醒了过来。

　　“我……”她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嗓子仍旧像是被紧紧的缚住一般。

　　绊绊磕磕的脚步声传来，呼吸声很重。

　　“姐姐。”一道尖锐的喊声忽然响起，是小七。她快步跑向昨夜还对她低声呢喃的姐姐身旁，却在距离人还有几步的位置绊倒在地上，她甚至没有再次站起身，而是跪在地上以一种最原始的姿势爬到了再也无法回应她话语的至亲身旁。

　　“姐，起来好不好。你说过要带我去城里看花灯，还要给我买糖葫芦的……”

　　“求你了，别睡了。萧哥哥说要送我们去移花宫的。以后我们会成为很厉害很厉害的女侠，还能保护那些被欺负的人……”

　　声音里带着卑微与祈求，然而没有回应。

　　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珍珠一样，无法抑制，泪水让视线变得模糊。小七拼命的在摇晃姐姐的身体，还是没有回应。她听见了连城璧说的话，仍然还是执拗的认为她的姐姐只是睡着了。

　　死亡这个词语太过遥远，让她从未想过真的会有突然降临的一天。人不是只有老了以后才会死吗？小七想。

　　小七的身影单薄，无助。萧紫衣看着眼前的画面，脑中一段早已被刻意忘却的记忆浮现，那个人也是这样躺在那，一动不动，无论她如何呼唤，都再没回应她。

　　午后，阳光灼灼。可无论多么热烈的阳光，都无法让她觉得温暖。在料理好白姑娘的后事以后，萧紫衣就坐在屋顶，陷入到了一种木然的状态。

　　有那么一瞬间，她想要冲出去，杀了那些人。可是心中又有另外一个声音在悄悄的说。没有人能无端决定他人的生死。仇恨只会滋生新的仇恨。他们是该死，却要由法律来判决。

　　真的是这样吗？她问自己。
　　还是她在害怕？害怕杀人所带来的负罪感？会让她午夜梦回，冷汗津津。

　　这是个打打杀杀的江湖，即便你不杀人，别人也会杀你。只要轻轻一下，你就可以变成一个彻彻底底的江湖人。
　　在这个江湖中，不杀人的才是少数。
　　你只需要一刀，所有人都会死。

　　你不敢吗？

　　不行……

　　只要你杀了人，今后你就再也不能做回原来的你。金盆洗手只是做给旁人看。杀人犯就是杀人犯，没有理由，哪怕披上侠义的外衣。光鲜亮丽之下，仍旧狼藉不堪。

　　生命值得被尊敬，哪怕那个人罪行累累。

　　他们该死！

　　念头交织，萧紫衣痛苦的抱住了头。她不知道，她是该遵从心底的意愿还是保持理智。

　　一道声音陡然响起，声音略低，却不会让人听不清他在说什么。是连城璧。他站在屋前的空地上，微微仰着头，面上看不出什么特别的神色。“萧兄弟，我们认识这么久，还未曾切磋过。不如来切磋一下。”

　　萧紫衣叹了一口气，刚想拒绝。连城璧又开口，一字一顿。

　　“我杀了那些人，全部。”

　　他说的坦然极了，丝毫不觉得自己的话哪里有问题。萧紫衣愕然，她看着仿佛只是说我吃了什么的连城璧，良久。幽幽开口。“连兄，你真是让我不知道说什么好。”

　　连城璧淡淡的笑了一下，道。“世人皆说我有君子之风，白璧无瑕，仁义无双。君子要惩恶扬善有什么不对吗？”

　　“似乎没有。”萧紫衣说着，右手附在腰间的唐横刀上。她知道，自己没有理由再拒绝连城璧的切磋。同时，她的心中也忽然轻松了不少。原来，她最终还是想要杀了那些人。萧紫衣想。

　　下一刻，长刀出鞘，寒芒带霜。兵刃相接的声音响起，迸发出耀眼的星屑。萧紫衣看着连城璧近在咫尺的脸，露出了一个又气又笑的表情。

　　“连兄，你知道你现在的样子非常欠扁吗？并且一点都不君子。”

　　“我不知道，并且，我以为我一直都表现的很有君子之风。”连城璧说着，向后退了几步，手中的剑招变换，恍若游龙，飘忽如风。

　　萧紫衣脚下步子紧跟，一刀横扫而过。凌厉的真气险险的划过连城璧的衣角。她挑眉示意。“那现在该知道了吧。”

　　连城璧又一次挡开萧紫衣的刀，说道。“我以为，你该专心一点。”

　　“既然连兄你这么说的话！”

　　萧紫衣手中的刀变得更快了。一时间只有刀光剑影掠过。再无其他。

　　萧紫衣的刀法霸道刚烈，且出招的速度极快，刀刀致命。可连城璧的剑法更快，甚至比闪电还要快，他的每一招每一式都那么恰到好处，就像他的人一样，给人感觉如沐春风。但只有交手才会知道，那看似翩若惊鸿的剑招带无尽着杀意。

　　三百招，五百招……

　　忽然，萧紫衣把手中的刀一丢，愤愤的坐在地上。好似耍赖一样的嘀咕。“不打了不打了，打不过你。”

　　收剑入鞘，连城璧走到萧紫衣的身旁，同样席地而坐。“我比你长了几岁，你打不过我难道不正常？”

　　萧紫衣用眼角瞥了一眼连城璧，发现对方面上仍旧是那副翩翩君子之风的样子，只是眼中隐隐有那么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好似她是个跟人比武输了就耍赖的孩子。“我……”

　　萧紫衣想开口说什么，却忽然意识到，自己现在这个样子还真他喵的是个比武输了就坐地上耍赖的熊孩子。这个认知让萧紫衣感觉非常的糟糕。

　　“我们该回去了，如果现在出发，我们还能再入夜城门彻底关闭之前赶到镇上。”连城璧忽然转移话题，说道。

　　看着连城璧站起的身影，萧紫衣意识到她已经不能把面前这个不那么君子之风的连城璧和脑中那个未来会黑化，野心勃勃的连城璧看做是一个人。

　　“你在想什么？城门可不等人。”

　　“如果城门关上了，那我就再让他打开。从来都是小爷横着走，还没人敢在我面前造次！”萧紫衣气鼓鼓的说着，站起身，赶忙跟在连城璧的身后，朝着村里走去。

　　然后，一语成箴。

　　入夜以后。萧紫衣看着关闭的城门，又看了看身旁想笑又忍住笑意，故作严肃的连城璧，最后目光落在小七那茫然的脸上。忍不住心里嘀咕，难道我真的有乌鸦嘴的天赋？

　　轻轻咳嗽一声，掩饰尴尬，她开口道。“咳，那个，我上去沟通沟通。”说完，身影在高耸的城墙上借力，没一会就翻身上了城楼。

　　萧紫衣一进去，就发现自己被一排在灯火下闪烁着寒光的兵刃指着。为首的男人是个年纪约莫五十岁出头的老者，他死死皱着眉，厉声开口，道。“什么人，竟然在此处造次！”
　　一股山西调调的普通话扑面而来，显得有些滑稽。

　　萧紫衣听声音一愣，借着火光打量对方，然后讪讪的笑了，抹了抹脸上的灰。因为她发现，这个男人，她认识。

　　“徐叔叔，是我。我来找老……我爹。”萧紫衣在差一点说出老萧的时候改口，心中暗暗赞叹自己的机智。和其他紫衣卫统领不同，这位徐太保徐统领为人古板严苛，武艺虽然不高，却是萧重山早期的下属，深得萧重山的信任与重用，以及尊敬。

　　萧紫衣虽然纨绔，可面对这位老人家还是稍稍会收敛一点，他可是发起火来连老萧都敢打的人！她能说啥。

　　“这个时候。”徐太保微微眯起眼，眼底明显带着不信任，显然疑惑不已。

　　“这事情说来话长，不光是我，还有十几个姑娘在城门外。”萧紫衣抓了抓脸颊，面上露出了一丝忐忑。

　　“怎么回事。”

　　“那个，我能不能只对徐叔叔你一个人说。”萧紫衣双手合十做祈求状。

　　徐太保冷眼一瞪。“直接说。”

　　“就是，我路过一个村子，然后发现了一个拐卖妇女儿童的窝点，然后我就把十几个小姑娘都带出来了……准备找老爹来好好安顿一下。”

　　声音渐浅，少女心中有些不确定，对面的老者会作何决断。

　　徐太保在萧紫衣说完以后注视了萧紫衣好一会，在萧紫衣以为她会被直接丢下城楼的时候，徐太保开口了。“传令下去，开城门放人进来。”

　　萧紫衣忍不住欢呼。“徐叔叔你真棒！”却马上在徐太保的冷然注视下缩成鹌鹑。撂下一句“我先下去告诉城外的人。”随后身体向后一仰，翻了两个跟头跳下十几米高的城门，溜之大吉。

　　此时不跑，更待何时。她一点也不想和徐太保的打王鞭来个亲密接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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