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马戏团的黑夜

　　因为是司嘉，所以都快走进coffee的大门了，方未艾还在表面淡定内心凌乱。
　　比如：
　　怎么办？真的要见他吗？可是他是纪憬身边的人啊，见不太好吧？
　　好不容易决定不再和纪憬有任何瓜葛，还是不见了吧？
　　不见怎么说？肚子疼要上厕所？然后蹲个个把小时等小满和他谈完了再出来直接溜人？
　　但是这么躲着司嘉也不是个事儿啊，小满是她的好朋友万一小满以后真的和他在一起了还是迟早会见面的。
　　······
　　诸如此类。
　　方未艾这时才发现自己的内心戏是如此丰富，脑容量堪比笔记本电脑，兼容32G的那种。
　　于是终于在推开coffee木门前的一刻，方未艾借口肚子痛上厕所有事电话联系掉头溜了。
　　于满“哎”了一声，话还没出口就不见了方未艾的踪影，只好自己推开门嘀咕着“店里二楼有厕所你跑什么啊·····”
　　店里司嘉随意地坐在一处角落的位置翻着书看，听得“叮铃”一声脆响，那天在自己身下承欢的小姑娘穿得俏生生的携着一身冷风进来了。
　　司嘉挑了挑眉走过去，于满看到他脚步一定，微抬头抿了抿唇仰视他，眨巴眨巴眼不知该说什么。
　　司嘉呵呵意味不明地笑了两下：“不跑了？”
　　于满平时满嘴跑火车的唱粗话的野蛮气儿在他面前消得一点儿不剩，呐呐地摇摇头。
　　司嘉见她这样有点好笑，他以前是见过这小姑娘的，典型的南方女孩的样子，头些年跟着纪憬走南闯北南方妹子见多了，那南方妹子通常都是小小一只娇滴滴水嫩嫩说起话来呢侬软语还害羞，少见于满这样的，平时不说话时还有些软萌气质，真耍起来比跟爷们似的，倒也大方。
　　于满以为第一次见司嘉也就是上次和方未艾在这店里惊鸿一瞥，不想司嘉早就见过她。
　　司嘉第一次见她要在一年前了，那时他刚决定要在N市驻根，早些年也存下来些积蓄虽说够不上一辈子挥霍，但先不工作玩一阵子也是绰绰有余，于是他闲散之于把N市逛了个遍，发现N市有条酒吧街很是味道，尤其是有家清吧装饰轻简韵气，人事也不浮华，甚得他心，便经常去坐一坐。
　　而于满那时刚入大学，对什么都新鲜，又是播音专业有一把好嗓子，歌儿唱得独有韵味，人长得也水灵，脑门一热就跑去酒吧当驻唱歌手，每周挑两个晚上去唱歌，只是唱了没两个月有个猥琐客总是纠缠她，她不依猥琐客的要求猥琐客扬言要强她，她一哆嗦赶紧辞职屁溜地滚回学校了，之后连那条街都不敢踏进去。
　　乾茜曾和方未艾说，别看于满平时彪悍又泼辣不像个女孩子，其实她心地是最单纯善良的，胆儿也小得很，这辈子要是没个靠谱的人护着她管着她，她迟早能把自己给玩死。
　　靳书也曾评论，于满她啊浑身上下就穿着和看见帅哥的时候像个女的，其他属性都性别不明，不女不男。
　　方未艾以为以上两位评论得极是，很到位。
　　于是就有了司嘉见于满的第一面，她慵懒地坐在台上的一把高脚凳上，抱着话筒通喃喃地唱着《卡门》。
　　“爱情不过是一种普通的玩意一点也不稀奇”
　　“男人不过是一件消遣的东西有什么了不起”
　　“什么叫情什么叫意”
　　“还不是大家自己骗自己”
　　······
　　本来这种像是历经千百风尘的歌和于满的风格并不搭，在司嘉看来却莫名地有意思，后来就踩着她的点经常来听她唱歌。
　　她唱歌很杂，没有固定风格，一会是非主流老哥比如断桥残雪，一会是现下流行歌，一会是儿歌什么两只老鼠，一会是又经典粤语歌比如一生所爱，她唱粤语也是发音准确，听得让人心中发软。
　　可是听了月余她就不见了，问酒吧老板，老板说她辞职了。
　　本来司嘉还想问她为什么辞职，她是哪里人，在哪上班还是上学，但转念又一想本不过过路人，擦肩客何必问那么清楚，便也没有再问，之后也没再来过这间酒吧。
　　再后来嘛，恩，也许缘分就是这种东西。
　　他随便找了一处地儿开了家店一不小心就开在了她的校门前，多时不去的酒吧再一次去又见到了她还一不小心和她滚了个床。
　　咳咳。
　　司嘉装模作样地咳了两下，不着痕迹地拉过于满把她的大衣扣得紧了紧，路过前台抛给收银小姐姐一句话：“把空调温度打高一点。”
　　收银小姐姐蒙了一下，她老板这是有女人了么？
　　没爱了，没爱了，沮丧地默默把温度打高了几度。
　　****
　　相比较于司嘉和于满这边的脉脉温情，方未艾这边就有点紧急诡异了。
　　俗话说，厕所向来是秘密和奇葩说的呕吐桶，她去厕所洗个手都能听见墙角也不是吹的。
　　叭叭地侃墙角密谋的俩人就堵在厕所门口，让方未艾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因为她听见了熟悉的名字。
　　女：“你确定那个叫于满的和司老板上床了？”
　　男：“我确定。那个小贱人我好声好气和她说她不跟我，一看见那个男人眼睛都放光了，人就是我给下药灌醉了扔房里的，本来打算自己上了谁知道那男人进了那间房。”
　　女：“我们老板在她来之前特意给她调了一杯卡布，我已经按照你说的下了药在里面。”
　　男：“你以为这就够，我跟你说，我偷跟了她们一路，隐隐约约听到她们说会不会怀上了，你懂该怎么做。”
　　女：“她们？”
　　男：“恩，她和一个穿白大衣的女孩一起来的。”
　　女：“那于满长什么样？”
　　男：“呵，小骚*样，大冷天穿短裙，你就照着穿短裙露大腿的那个下手就行。”
　　女：“恩，你先走吧，我会看着办的。”
　　男：“我在外面的十字路口堵着，那小贱人要是跑我就在那里把她堵下来。”
　　女：“恩。”
　　然后就听得外面一人走了，女的进来上厕所。
　　方未艾连忙收起手机装作洗好手的样子在烘干机下吹手，眼睫垂着看都不看进来的女人。
　　只余光瞥见女人穿着一双黑色细跟的恨天高，嗒嗒地进了第三个隔间。
　　女人一进去，方未艾眼珠转了转当机立断脱了白色的大衣搭在手里往coffee跑，厕所离coffee很近，就隔着一条十字马路，过马路时方未艾微垂着头四处扫了扫，可惜她并不知道那个猥琐地跟了她和小满一路的男人长什么样，也看不出那男人现在在哪蹲着，把大衣脱下来也是怕男人看见她从厕所出来认出她来。
　　司嘉面前放着一杯柠檬水，看着对面的小姑娘捧着他亲自调的卡布奇诺喝得眼眸弯弯，正要开口说些什么，只听得一声急促的“叮铃”，司嘉抬头望去，愕然了一下。
　　于满看到司嘉的表情也奇怪地回头望去：“未艾？你来了？怎么这么着急？”
　　方未艾蹬蹬跑过来拿起那杯卡布往旁边垃圾桶一倒：“你喝了多少？”
　　“额····几口？半杯吧。”
　　方未艾压低声音：“快，司嘉有人给她下药不知道下的什么药，你快带她去医院检查一下！”
　　“？？？”司嘉此时迷茫又震惊，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方未艾突然又拉住于满的胳膊。
　　“等一下，小满你过来。”方未艾拉着于满又蹬蹬蹬上了二楼的厕所。
　　“跟我换衣服。”
　　“啊？”
　　“别废话，来不及解释了，快脱！”
　　听那个恨天高女人的意思她似乎是司嘉店里的员工，而且恨天高并不认识于满长什么样只知道于满今天穿了短裙和长靴，方未艾不知道那恨天高什么时候回来，那个男人还在路口堵着，去医院必经过那条路，现在也还不知道他们给于满下了什么药，想迅速顺利地把于满送去医院，最简单的办法就是趁他们都不知道方未艾已经听到他们的对话知道了他们的企图的时候，和于满换衣服，把于满混出去。
　　到时候出去的时候让于满把大衣帽子扣上，想必那男人也不会认出来是于满。
　　于满刚把衣服脱下来就觉得不对劲：“未艾，我，我肚子突然好疼。”
　　方未艾心道不好，麻利地把自己的衣服给她套上又把她的衣服给自己套上，给她扣上帽子，扯着于满就下楼。
　　司嘉看到疼得满头冷汗头晕得站都站不稳的于满，脸色立刻变了，顾不得许多抱起于满出门把她放到停在路边的车里开车就往医院疾驰而去。
　　此时猥琐地守在路边的男人点着一根烟靠在垃圾桶旁边看到司嘉抱了个穿白色大衣的女孩出来，扯着一口黄牙笑了，他常年混迹于酒吧夜会这种地方，浓妆艳抹的尤物见得多了，偷跟着她们来的路上他就注意到穿白衣的短发女孩高高瘦瘦脸蛋白净，不化妆的脸上气质出尘地干净，比起于满高出不止一个格调。
　　猥琐男人把烟一吐在地上拧了两脚：“现在好了，人家看上了你带来的朋友就把你踢一边了吧，小贱人我看你今天还能跑掉？”
　　而方未艾深吸一口气坐在于满刚刚坐过的位置上，等，等恨天高回来。
　　她倒要看看谁这么猖狂，在N的大门口设计N大的学生，在司嘉店里设计司嘉的女人。
　　果然，没两分钟，“叮铃”一声，方未艾没有回头光凭听高跟鞋敲在地上的声音就知道，那恨天高女人回来了。
　　方未艾低头装作刷手机，就听恨天高问收银小姐姐：“老板呢？”
　　收银小姐姐估计沉浸在老板已经有女人的悲哀中，这么一说才发现那里只坐着穿短裙的“老板女人”的背影了，茫然回答：“不知道啊。”
　　再仔细回想一下：“好像带一个穿白衣服的女孩急匆匆走了。”
　　恨天高勾了勾唇角，看了看坐在那里“于满”的背影，正好还愁怎么把她单独叫出来，这下老板走了就剩她一个，简直是再好不过的时机了。
　　哒哒哒走到方未艾旁边，看到已经空了的卡布奇诺的杯子笑了：“小姐请问还要再点点儿别的东西吗？”
　　方未艾装作才注意到她一抬头，端详了一下，她说是谁在N大的门口设计N大的学生呢，原来这恨天高也是N大的学生啊，方未艾知道她，舞蹈系的系花，叫什么她给忘了。
　　好在方未艾平日里低调，眼前的舞蹈系系花并没有认出她不是于满。
　　只打量了一瞬，方未艾便低下头去继续刷手机：“不用了谢谢，我等人。”
　　同样，作为系花一向以脸为荣的恨天高岳溪也打量了一番方未艾的脸，这是一幅乍一看并不惊艳的颜，粉黛未施皮肤白净双眼皮抬眸看人时褶得深深的，眉天生的细细弯弯，眼尾微垂眼眸不是很黑却有些迷人的花轮意味，短发不听话地滑在眼前遮遮掩掩更迷人，鼻梁不是很挺但小巧，和同样小巧颜色美好的唇搭在一起看起来很舒服，脸型也很正，百搭发型360无死角的那种。
　　岳溪僵笑着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眼前这个女人要是化化妆绝对不比自己差，怪不得能把司老板迷上床。
　　“那小姐我们二楼有免费的新品试吃，请问您要来试一下吗？很好吃哦，您是第一个试吃客人呢。”岳溪马上调整了表情向方未艾发出邀请。
　　方未艾心里冷笑了一下，二楼只有厕所和副厨，她刚上去的时候看到了副厨的门锁着，上去吃什么新品？品尝厕所新出炉的人体排泄物么？
　　但还是想看看她能玩出什么花样来应答道：“好啊。”
　　岳溪向她伸出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方未艾顿了一下，在想要不要给自己留条后路给楚少言或者乾茜发条信息来接她，考虑了一下还是算了，如果真出了什么事乾茜也是一女孩子估计来了会把她也拖下水，至于楚少言，不到必要时刻方未艾不想麻烦他。
　　想想以前要是有这种事如果纪憬和她在一个城市她定是会毫不犹豫地给纪憬发信息让他来接她的，现在，啧，有点物是人非的凄凉感。
　　想毕，方未艾已经跟着岳溪上到了二楼。
　　“啪”的一声，岳溪把副厨锁着的门打开了。
　　方未艾挑挑眉，心道不错，看来她还是有备而来？
　　“小姐进来吧。”岳溪朝方未艾招招手，笑得像吃小红帽前的大灰狼。
　　方未艾盯着她看了看，抬脚走了进去。
　　岳溪脚一勾，“啪”一声，副厨的门又关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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