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娇”花低头

　　半个月后，终于到了王珏拆石膏的日子。这天一早，孟岱双手拎着两大袋早餐进办公室。张猛闻着香味就扑过来了。可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孟岱已经绕过他一溜烟跑进队长办公室。

　　张猛……
　　吴越走过来拍拍他肩膀，安慰说：“老大今天拆石膏，她拍马屁去了。”

　　“队长大人，您的早餐到了。”孟岱探头进去，腆着脸说。

　　王珏抬眼瞅瞅她，“嗯，放那儿吧！”

　　孟岱屁颠颠跑来，像变戏法似的从袋子里拿出汤包煎饺云吞粉汤八宝粥胡辣汤热干面茶叶蛋等早点，在王珏办公桌上一字排开。

　　“您慢用！”孟岱把筷子给王珏掰开、摆好，深鞠躬，倒退着出门。

　　她正要关门的时候，王珏一推键盘，慢悠悠地说：“下星期市里要开个国际会议，局里调你去做安保。你手头上的工作尽量处理，剩下的和赵青山交接。”

　　“是。”孟岱站直身体，刷地行了个标准军礼。

　　王珏瞅着孟岱那副谄媚相，耳朵里回荡的都是孟岱说“是”字时无意间拖的尾音，奶声奶气的，活脱脱一只小奶猫，余音跟猫爪子似的在他心里挠呀挠……王珏狠狠咬牙，这才勉强忍住要翘起的嘴角，再没有比逗这小孩更有意思的事了。

　　孟岱刚关上门，王珏闻着面前各式早点的香味，馋虫大动，赶紧夹了个汤包放进嘴里。

　　“那个，老大，安保哪天开始？”孟岱忽然推开门问。

　　“额……”王珏被她一吓，把刚咬开的汤包一下子吞进了肚子里，滚烫的汤汁烧着他食道一路下去。王珏一张大黑脸腾地烧红了，捂着喉咙，半天说不出话。

　　孟岱见状，也吓了一跳，脱口而出，“老大，你噎着了？等我。”孟岱飞奔过去，从背后抱住王珏，就要对他进行海姆立克急救法。

　　“不——”王珏的“用”字还没挤出来，办公室虚掩的门被人从外推开。

　　“王队，这份现场勘查报告我看有点问题。”周衡边翻报告边往里走，一抬头，正看见孟岱从背后抱着王珏，满脸急迫；王珏站在前面，因为美人主动投怀，老脸羞得通红。好一幅郎情妾意郎才女貌干柴烈火你侬我侬的景象！

　　一时大家都愣住了。

　　王珏看看周衡，低头看看环在自己胸前的小手，喉咙突然不疼了。“不是你想的那样。”王珏急忙解释。

　　周衡扶了扶眼镜，淡定后退，低声说：“你以为我怎么想的？”说完，转身出门，临了，还帮王珏和孟岱把门关上了。

　　关上了。

　　王珏……
　　“那个，老大，你没噎着呀？”孟岱仰头看着王珏，抱着他胸口的手仍没松开。

　　王珏转头斜睨某个只到他肩膀高的丫头，问：“你现在还只想着我噎没噎着？”
　　孟岱理所当然地点点头。
　　“你没听见刚才周衡说什么？”
　　“听见了。”
　　“你怎么想？”
　　“猜他咋想的？老大，不是我小看你，周主任出了名的科学怪人，”说着，孟岱还就势拍了拍王珏的胸口，“你还是不要猜他怎么想的好！”

　　王珏：难道全世界只有我觉得刚才我们俩的举动有点暧昧？

　　孟岱看王珏没事，想着她和王珏的断鼻之仇，脑壳直疼，就想脚底抹油。孟岱刚溜到门口，王珏冷不丁问：“我说，你不会是把我当女人吧？”

　　孟岱看看王珏那如野火燎原般的乱发和一天不刮就满脸青的胡渣，咽了口口水，天地良心啊，谁见过满脸络腮胡的女人？

　　好不容易，鸡飞狗跳的早上过去，孟岱翻翻日历，八号安保，今天是月底，呀，八号正好是她来大姨妈的日子。孟岱脸色立时就白了。

　　自从大三那年冬天，学校搞冬泳，她鬼使神差跑去报名。游完泳回来大姨妈嫁到，从此落下了病根。中药喝了不少，宫寒死活治不了。每次来大姨妈都跟受酷刑似的，疼生死。

　　“猛爷，那什么国际会议的安保可以换人吗？”孟岱转头问张猛说。

　　张猛看看她，说：“你就别想躲了，全省才几个女刑警，捅破天也找不出第二个比你形象更好的。”

　　孟岱抬头想了想，好像也在理，思量再三，只能寄出杀手锏了。

　　午休的时候，孟岱顶着大太阳，骑着她的自行车跑了三四公里才找到一个偏僻点的药房。

　　那药房在街道拐角，小小一个门面，一个二十多岁的小姑娘趴在柜台上百无聊赖玩着手机。孟岱观察了一圈，甚合心意，这才迈步进去。

　　药房虽小，五脏俱全，日用药、处方药分类摆放。孟岱绕着一排排货架找了半天，却也没找到她想买的东西。

　　“美女，你要买什么？我帮你找。”八成是看孟岱找得太辛苦，收银小妹主动搭讪说。

　　孟岱脸红了红，摇摇头说：“不用了，我慢慢看看。”

　　收银小妹皱了皱眉，奇怪地看了看孟岱，这又不是服装店有什么好看的？

　　孟岱硬着头皮又转了两圈，另一边，收银小妹看向她的眼神越来越古怪，似乎已经把孟岱当成小偷了。

　　“这样下去不行。”孟岱刚想离开，眼角余光瞥见货架最下层角落里并排放着几个粉红色盒子，弯腰一把抄起，也不管抓了几盒，一股脑拿去柜台结账。

　　收银小妹拿起孟岱好容易找到的粉红盒子一看，“毓婷紧急避~孕药，5盒，对吗？”

　　孟岱脑袋垂到了胸口，几不可见地点点头。

　　“呵——”小妹冷笑一声，“100块。”

　　孟岱越发觉得丢脸，光明正大买个药怎么就被她弄出了偷~人的氛围？抽出一百块拿起药袋子飞也似地冲出门。

　　药房门口，孟岱和一个中年妇女擦肩而过。孟岱慌不择路，没看见人家，人家却认出了她。

　　“哎，这不是小孟吗？大中午怎么跑这来了？”中年妇女自言自语道。

　　“颜姐你认识她啊？”收银小妹随口问起。

　　中年妇女说：“是啊，她是我们单位刑警队新来的女刑警，人很勤快，怎么了她生病了？”

　　收银小妹暧昧一笑，说：“哪呀，她来买避~孕药，却鬼鬼祟祟的，害我还以为是小偷呢！既然她是个女警察，肯定成年了呀，买个药有啥不好意思的！”

　　“避~孕药呀？呦，没听说她有男朋友啊！啧啧，你们现在这些小孩啊……”中年妇女边碎碎念，边熟门熟路拿起几盒快克。

　　她家孩子感冒了，她正做着午饭呢跑出来给孩子买药。没想到买个药还能撞上个大八卦，颜姐眼里闪着光，八卦的血液整个都沸腾了。

　　于是孟岱还骑着车吭哧吭哧往局里赶呢，另一边，某个“美少女”微信群里她偷偷买避~孕药的事情已经引起了一番激烈讨论。不到半个小时，警局里除了几位大领导都知道了孟岱买避~孕药的事。

　　流言四起。
　　偏偏孟岱还以为她做得滴水不漏。避孕药买好了，提前吃一粒，把经期往后推一推，不耽误安保工作，完美。

　　先不说自我感觉良好的孟岱，只说王珏下午来上班，没走几步就见有人在他背后指指点点。王珏摸摸鼻子，石膏没了，鼻梁高挺依旧，一点痕迹没有，那她们在说什么？

　　王珏假装向前走，拐过弯，停在转角不动，果然就听见□□室主任林姐和财务冯姐小声议论。

　　“哎，你说小孟那姑娘那么好看，性子又好，谁是她男朋友啊？”林姐说。

　　冯姐捂着嘴笑，“我看王队长就不错。”

　　王珏听见，莫名心情不错。

　　“你可算了吧！就王大队长那张包公脸，哪个女孩会看上她呀？”林姐不赞同道。

　　“那小孟初来乍到也没听说有男朋友，她买避~孕药干嘛？”冯姐反将一军。

　　王珏摸了摸鼻子，什么药？

　　“年轻小女孩，你说买那个干嘛！”林姐嘿嘿笑了几声，一副一切尽在不言中的口气。

　　哪个？王大队长的脑子不转圈了。

　　林姐和冯姐手挽手小声说大声笑径直往前走。王珏忽然窜出来，没头没脑问：“孟岱买了哪个？”

　　“哎呦！”林姐和凤姐异口同声叫出来，拍着胸口不满地瞪王珏。

　　“王队怎么躲着吓人啊！人吓人，吓死人。”林姐率先开口，冯姐点头附和。

　　王珏赶忙摆手示意抱歉，不屈不挠追问：“你们刚才说孟岱买什么药？”

　　冯姐毕竟年纪大些，被人撞破背后论人是非，多少有点不好意思，推着林姐快走，敷衍地说：“没什么药，你听错了。”

　　偏偏林姐是个好事的，见王珏一脸糊涂样儿，凑上去补了句，“避~孕药。”

　　王珏脸色马上又黑了八度。

　　冯姐见势不妙，拉着林姐一路小跑，消失不见。

　　王珏浑浑噩噩走上楼，坐在他那张大办公桌后，双眼直勾勾盯着忙忙碌碌走来走去的孟岱，满脑子回旋三个字“避~孕药”。

　　孟岱本来好么生忙着工作，忽然觉得周身一阵恶寒，头皮发麻，背脊不由绷紧，熟悉的感觉再次袭来！

　　谁在偷看她？

　　小时候孟岱有一段时间习惯弯腰驼背走路。她爹为了纠正她的坏习惯，每天她在前面走，他在后面跟。孟岱稍稍一驼背，她爹就一巴掌拍她背上，又狠又准。

　　效果也十分明显，孟岱长大了不仅不驼背，每天走路昂首挺胸，跟仪仗兵似的。对比。孟父的评价是深得乃父真传！

　　孟父的盯梢训练还有一个好处，就是让孟岱的感觉变得十分灵敏。但凡有人在背后议论她或者长时间盯着她看，她总会不自觉头皮发麻，挺直后背，且百试百灵。

　　所以，当孟岱下班后，走在回家路上，第八次觉得有人在背后偷看她的时候，她坦然转身，对着空荡荡的小路说：“出来吧！我都看见你了。”

　　良久，王珏从路口转出来。
　　“哈哈，你也回家啊真巧！”王珏望天说。

　　孟岱一头黑线，“老大，你家明明在反方向，巧什么巧！”

　　“我、我约了个朋友在前面吃饭。你、你呢？晚上有约吗？”王珏看着孟岱问，心里却在盘算，他们这几天都在加班，孟岱肯定没空约会。那么既然今天跑去买药，就是给今晚准备的？

　　孟岱摇摇头，说“没有。不过我今晚要做糖醋排骨，可惜队长有约了，没有口福啦！”

　　王珏顿时想把自己舌头咬掉，他瞎说什么不好，非说和别人有约，这下子赔了夫人又折兵吧？等等，不过一顿糖醋排骨，哪个是夫人哪个是兵？

　　孟岱虽然好奇为什么王珏跟着她，但既然是他，那便无事。孟岱转过身，冲王珏挥挥手，回家去了。

　　王大队长孤零零站在马路边，还在思考夫人和兵的问题。

　　转眼七点多了，孟岱的家里餐桌上已经摆满了美食，只有餐桌中间还空了一块地方。

　　“当当当！”孟岱哼着小曲，从厨房出来，将压轴菜糖醋排骨端上桌。

　　作为一名资深吃货，孟岱看着眼前的珍馐美馔，深深吸了口气。“生活如此——”孟岱感叹还没说完，熟悉的发麻感觉又一次袭来。

　　“搞什么？”孟大小姐怒了，围裙啪地扔在桌上，踩着拖鞋蹬蹬蹬冲下楼。

　　楼下除了行人和小区散步的老人小孩并没有什么特殊的人。孟岱皱了皱眉，假装低头玩手机，一路往小区外面走。

　　小区出门就是个三岔路口，孟岱专门挑了个人烟稀少的路走。果然，孟岱刚拐上小路，就听见身后有人小跑着跟上来。孟岱猛地回头，当当——王大队长又被逮了个正着。

　　王珏目瞪口呆，怎么也没想到他堂堂刑侦大队长，又暴露了！

　　他以为孟岱是出门和男朋友约会的。看着孟岱一路走一路抱着手机热聊，王珏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以至于当他看见孟岱拐弯后，他本能地怕跟丢，小跑着追上来。

　　于是彻底暴露。

　　孟岱双拳紧握，气哼哼冲到王珏面前，不由分说揪着他的衣领就往家里拖。

　　“队长，不能因为我不小心碰折了你的鼻梁你就这样对我！你老跟着我，我会神经衰弱的。你知不知道，对一个吃货来说，剥夺她品尝美食的权利比要她的命还残忍！”孟岱连珠炮般说。

　　王大队长被孟岱像咸鱼一样往家拖。直到被按坐在孟岱家餐桌前，王珏数了数，四个菜一个汤却只有一副碗筷，这才蹦出一句话，“这么大一桌菜，你一个人吃吗？”

　　孟岱望天翻了个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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