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之山衔好月来

　　到了马车边，阿月准备先登上去，却措不及防地被沈翎一下横抱起来，他踩上了马车就往里面钻，然后才把她放在了位子上，然后就去马车门边了。

　　包裹着她的温热气息一下散开，雨气和冷气一下扑在她的面上，阿月不由觉得有些冷清起来。

　　沈翎靠近马车门，褪下蓑衣，再坐回阿月身边的时候察觉到阿月往他身边靠的小动作，不由回想起刚刚怀里的触感和味道，眼里透出了愉悦，不动声色地让阿月更方便地靠近自己。

　　马车缓缓地动起来，雨声、马蹄声忽远又忽近，像是把两人隔绝在了这一方小天地里，两人的心都产生了同一种安宁，两人默契地一言不发，只是手臂贴着手臂，享受这一片静谧，竟让两人有种岁月静好的错觉。

　　直到“砰”地一声响，马车减速停下，两人像是从绮梦中惊醒，沈翎撩开帘子查看，外面的赵叔道：“少爷，是前面有个妇人摔倒了”

　　沈翎和阿月也看见马车前面不远处有个灰衣妇人摔倒在地，她浑身湿透，但雨还是无情地继续打在她身上，她怀里鼓鼓囊囊的，雨帘有些厚重，阿月两人看不清她怀里到底是什么。

　　“少爷，我们要继续走么？”赵叔问道。

　　阿月却去拿角落里的蓑衣和斗笠，“我去看看”
　　还不等沈翎阻止，赵叔就道：“阿月你就待在马车里，我去看看”，过了一会儿，赵叔却是扶着那个湿透了的妇人回来的，“少爷、阿月，她怀里是个几个月大的孩子”，即使带着斗笠，也有些雨水从赵叔不忍的脸上流下来，“这妇人都晕了手还是紧紧地罩住这孩子，把他护得好好的，身上都没怎么湿”

　　阿月和沈翎将妇人接进车里，果然在她怀里发现一个孩子，那孩子十分瘦弱，他红着脸正在哭，但哭出来的声音却小的可怜，不细听都听不见，他身上被包了几层布，都是些粗布麻衣，但因包得厚实，而且还被裹在他娘的外衣里，也就脸上多了些雨水和外面的一层布湿了，现在也不知是不是饿了还是什么，哭个不停。
　　而那妇人昏迷着，额头滚烫，阿月沈翎估计是高烧让她晕过去了。

　　阿月看着眼前的这对母子，妇人身上还带着包袱，阿月猜测她也是因战乱逃出凉州的人，她的心就如浸了水的棉花似的，沉甸甸的，堵住了她的胸口。
　　外面的雨声噼啪，阿月不禁痛恨起鞑靼们来，这么多人因为战争背井离乡、流离失所，她们的丈夫、父亲、儿子、亲人因为这场战争，有的负伤、有的牺牲，再也不能回来和她们团聚了，而这一切的一切都是鞑靼们挑起战争而导致的……

　　马车停在医馆前，阿月抱起还在小声呜咽的孩子，而沈翎和赵叔将那妇人搬进去，让大夫给母子两人看诊，那孩子只是身体虚弱，哭大概是因为饿了，阿月和沈翎就托老大夫的夫人煮了些米汤喂他；而他娘亲就严重多了，身体虚弱、劳累，又淋了雨，一时高烧不退，大夫用了针灸才好些，但也不知什么时候醒过来，阿月他们只好带走了孩子，留下诊金，让医馆的伙计在那妇人醒来的时候就通知他们。

　　两人带回去一个婴孩，把府里人吓了一跳，得知原委也不由感慨这对母子情深，就由沈陈氏带那孩子，正好和她自己一岁的儿子一起照看。

　　沈成也知道了凉州战败之事，这几天脸上也挂着忧虑，看见那孩子，摸了摸他的小脸，却什么也没说。
　　晚间的时候他却拿了小坛酒，坐在院子里自斟自饮，阿月见了，也拿来一个杯子，跟着喝起来。

　　“小丫头片子的，别喝酒”，她爹看见她拿杯子来，一开始是拒绝的。
　　“爹，我酒量又不差，就陪您喝几杯”，阿月道，她酒量还真是天生极好，头次喝酒的时候，喝了一坛酒啥事没有，不过她也就喝过两次。

　　“算了，我不管你”，她爹倒了一杯进口里，又接着给自己倒，阿月把杯子凑过去挤开他的杯子，沈成瞥她一眼，没说什么，继续动作，接着又是一杯入口，满脸思绪，阿月脸上也有些郁色，心情都不太好的两父女就一杯接着一杯的喝起来了。

　　“阿月，你可知道你爹我当年在战场上的英姿？我可是……嗝……”，她爹一个长长的酒嗝打出来，“我当年可是冲在最前面的先锋，杀的鞑靼数跟你从安叔都是不相上下的”，说到这里顿了一下，“你从安叔啊，虽然不是冲在最前面，但他杀敌却猛，所以他最后当将军，底下人都服，可是那么好一个人……”，沈成的眼眶竟有些微红。

　　“爹，你醉了”，阿月打断道，她爹平日里几乎重来不提从安叔的，她知道她爹其实一直对从安叔的事耿耿于怀，一是因为深重的兄弟情义，为他的死伤怀；二是他觉得自己没能和他一起同生共死，若是他和从安叔一起，说不定就能救下从安叔；三则为从安叔明明是为国捐躯却被人污蔑成逃跑而不平，从安叔的清白一日不明，她爹的心就一日不平。

　　“我没醉”，她爹突然大喊道，“我没醉，没醉……”，他喃喃自语起来，“当年要不是这条腿伤了，我就不会离开战场留从安一个人了”，他又重复两遍：“要不是这条腿伤了…”，突然举高手向自己腿砸去，阿月一惊，急忙去拦住他，“爹，你做什么？这腿这么多年才养好……”

　　沈成挥开她的手，“养好有什么用？有什么用？”他吼道，“鞑靼入境，我现在又不能上马打仗，又不能将那些该死的鞑靼们都杀了！”

　　阿月不知该怎么劝他，朝廷征兵虽不限年纪，但对于年纪大的人还是极少可能收的，而且从安叔去了，她爹是一直将老太爷夫妇当作自己亲生父母赡养的，而老太爷夫妇也是将她爹看作儿子的，若是他去了战场，沈翎哥哥还未长成，谁来赡养两位老人？且这一去，就不得不又让老太爷他们又一次面临失去至亲的风险，还有她娘和她弟弟又该怎么办？这些种种都是她爹不能离开去一尝夙愿的原因。

　　“将鞑靼驱逐出境，有生之年不再让他们犯我大陈，这是从安与我年轻时的报负……而现在他们又侵我边境，百姓们流离失所，我却不能去战场…若是、若是……我就能为从安正名了、就能为国效力了……”他断断续续有些失神地说道

　　“阿月”，沈陈氏被沈成刚刚的喊叫吸引出来，“你爹喝醉了，快和我一起把你爹扶进去”，就拉起沈成的另一边手往屋里走，阿月也忙上前把沈成送进了屋，沈成像是真的醉了，没再反抗。
　　“你也快去睡吧，姑娘家的，早点睡”沈陈氏说道。

　　回到自己房间洗漱过后躺在床上的阿月，却整夜没有睡着，闭上眼满眼都是今日所见的那些形容凄苦的百姓，耳边还不时响起沈成晚上所说的话来，“将鞑靼驱逐出境”、“为从安正名”……

　　次日，阿月去找沈翎借兵书，沈翎正在书房默写一篇先贤的策文，见她来了，“等我片刻”，阿月也很自在地找了本闲话本来看，是根据前朝那位女将军许丽羽的小传改编的话本，写这书的人算有几分文笔，将女将军如何女扮男装在军营里立功写得跌宕起伏、引人入胜。

　　阿月正看见女将军打退敌军，入宫行赏，却向皇上告罪自己为女儿身的情节，那厢沈翎已经写完了，“你前几日的那本兵书看完了？这么快就又来借下本，我这回借回来的书怕不够你这几天看的”

　　“看完了，练完武无事，只好看书了，我也未曾想看这般快”，阿月沉浸在书中情节漫不经心答道。

　　“你看这么快，可都记下来了？”
　　“嗯唔”，阿月随口答，都没听懂沈翎说的什么。

　　见阿月的注意力都不在自己身上，沈翎心下有些不舒服，一手盖住阿月看的那页，贴到她面前，“看什么呢？可听清我刚刚问什么了么？”

　　本来被打断阿月有些不满，但自己真没听清问题是什么，阿月不好意思地移开与沈翎对视的目光，“呃……没听清”

　　沈翎无奈柔声重复了一遍自己的问题，“我问兵、书，你可都记住了？”

　　“大致都记下了，晦涩难懂或是十分精彩的我都是边抄边看的，若是记不住了，以后还可以再翻阅”，阿月这次认真答道。

　　“我见你以前怎么没这个习惯？”沈翎奇怪地问。
　　“唔”，阿月含糊了一声，“以前的不是太简单了么，这几本都有些难懂和精彩便记下来了”，

　　“是吗？那还要等我几天，这几本我还得看几天才能和你讨论”，沈翎也看这些兵书，而且看完后，两人都会讨论一番。

　　“起来吧，我给你找书去”，沈翎把阿月拉起来，阿月觉得这拉力有些太大，她差点就到沈翎怀里去了，急忙用气劲一稳，停在了半路上，沈翎却暗暗可惜，怎么没抱上？

　　沈翎走到书架前，翻找起阿月没看的几本兵书来，两人看书的进度不一样，所以兵书放的就有些乱。

　　阿月看着认真一本本翻找着书的沈翎，突然低声问：“翎哥哥，你将来要做什么？”
　　“你问这做什么？”沈翎找到一本阿月没看过的兵书，挑拣出来递到阿月手上，随口问，又马上翻找起下一本来了，边找又边道：“我将来要做什么，你不是知道么？”

　　“是啊，我知道呢”，阿月喃喃，翎哥哥将来要考科举做官，然后为父亲正名，为这天下生民立命，为以往圣贤承继绝学，为这万世开太平，“那我呢？我将来要做什么呢？”

　　这句低声的喃语被沈翎听见了，他转身笑道：“你啊，负责平安喜乐便是了”，便又转回身找其他的书去了。

　　阿月怔怔看着沈翎忙碌的背影，一双大眼里满是浮沉的情绪，若沈翎这时转头，也许就能读懂她的迷茫、挣扎、坚定，在日后的许多夜晚里，他就时常后悔，他为何不早些发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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