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因案情需要

　　庞夫人今夜没有与庞众睡在一处，这个房间对她来说很是陌生，二十几年来根本就没怎么睡过，她坐在梳妆台前摘着耳环，“我每次回来都会想起缪儿，我想去他的房里瞧瞧。”

　　“夫人......”

　　“缪儿在世时，我没有尽过为人母的责任，如今，”她忽而笑了一下，“虽说晚了，倒也想去，好似他还在。”

　　庞众很想开口问她银钱的事情，可是太过着急反倒不妙，他想了会儿，道：“既然如此，夫人便去吧，只是，缪儿的房间我已经封了，怕是会触景伤情。”

　　“触景伤情？”她站了起来，看着庞众，“你吗？”

　　她的眼睛闪烁着笑意，庞众突然觉得他看不透这个女人了，在他心里，这人是很容易被看穿的，可自从庞缪死后，她便有些捉摸不透了，难道是儿子的死打击过大？

　　“缪儿好歹也是我宠爱有加的亲子，我又怎么不伤心呢？”

　　“话说回来，老爷的亲子还不止缪儿一个呢！”自她回到府里就没见过庞统，那个与陈太后有关的孩子，那个肮脏的孩子，“好歹我也是夫人，他不该出来与我请个安？”

　　庞众的手轻轻抚上庞夫人，将她带到了怀里，“那是我一时不懂事，才做的错事，我也不知道那婢女竟将他生了下来。”说完，还叹了口气。

　　说的跟真的一样，若不是她已发现端倪，估计还会相信，可是谁叫老天有眼呢！

　　“婢女？”

　　“是啊，是我娘给我的丫鬟，教导人伦之事，本是喂了避子汤，哪里知道被她躲了过去。”说起来还略带些遗憾，仿佛真的是婢女所做的错事。

　　“往日不可追，我便算了。”庞夫人嘴上虽这么说着，心里怎么想的谁也不知道，她看着庞众焦急的面色，心里倍感好笑，也为自己感到悲痛，这样子的人，她竟然还喜欢上了，真是可笑！

　　“我有些累了，先去缪儿的房间安歇了，老爷也早些睡吧，”她刚想叫兰妈妈，又给咽了下去，她忘记了兰妈妈已经去了许昼那里，她转了个口，问道，“老爷，可要与我同去？”

　　“我......”庞众垂眸静默了一会儿，才点头道，“是该去的，缪儿......唉。”

　　二人在洁白月光下走到了庞缪的居室，他的居室是整个府里最好的地方，阳光充足，房间又大，小院子的花卉盆景皆是上品。

　　哪个看见了都会称庞众是个好父亲，对庞缪如此宠爱，也是因为过多宠爱，才让他成为了众矢之的，成为了明州城里人人唾弃的浪荡子。

　　果真是好父亲啊！庞夫人站在庞缪的居室前微微转头看了一眼庞众，他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庞夫人知道他不可能是在为儿子忏悔，他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她不着痕迹地收回了目光。

　　既然庞众愿意装傻，她也不介意同他装傻。

　　“老爷，不上去吗？”她已经走到了台阶之上，看着下面站着的丝毫不动的庞众，忽然问道。

　　庞众这才回过神来，“要的要的。”说着便几步上了去。

　　庞夫人将封条都拆了，“老爷体谅我，怕我难受，可我能与缪儿待在一处，便是苦也是乐。”

　　“莫想了，快些进去吧。”庞众不知要怎么接话，只好催促着她。

　　她见庞众无意踏进，也不强求，只对他稍稍点了头，便关上了门。

　　进了屋，她深深呼了一口气，才开始环顾四周，才多久没住啊，这里的一桌一椅全都染上了灰。
　　——

　　今日宫里不知出了什么大乱子，皇帝在太后宫里，二人相对着坐着，谁都没说话。

　　片刻后，是太后先出声的，东西我也不晓得哪里去了。”

　　“您不晓得？”

　　陈太后受不了楚烁如此怀疑的目光，喊道：“怎么，你还怀疑我的话！我便是留着那东西又有何用？”

　　楚烁仍然是不相信她，她骗了多少人，现下他都不知道他这个娘说的哪句是真，哪句是假，“您有何用，我怎么知？”

　　他不愿再见陈太后受伤的眼神，明明受欺骗的是他，她又何苦露出这样的表情！他站起了身，背对着陈太后。

　　“你——”陈太后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说。

　　见她说不出话，楚烁看着雕花窗外，又道：“既然娘亲不知丢在了哪里，那也肯定不知何时丢的吧！”

　　“是。”陈太后的背挺着直直的，在努力维持她作为太后的尊严，她没有做过的事情，又怎么能应！

　　“那是号令禁军的令牌，”楚烁后悔了，便算他不是当皇帝的料，当初也不该将所有的东西都交给陈太后，他是不合格的皇帝，也是不合格的儿子，“你不知道重要性吗？若是被歹人盗走，不只你我，便是整个京都都会陷入恐慌，你到底知不知道！”

　　“我怎么不知？”陈太后说着便站了起来，她的腿有些虚空，仿佛踩不到地，轻飘飘的，可是她仍然站的直直的，看着前头楚烁的背影，她沉声道，“可我真不知晓，你以为我不急吗？”

　　楚烁是今日听了伍德福的话，才想起他的禁卫令牌还在陈太后那处，便过来索要，哪里知道遍地寻找不到。

　　他见问不出什么，便大步出去了，伍德福弯腰等在外面，楚烁步履匆匆，可怜伍德福得小跑着跟上。

　　“伍德福，赶紧去召郑将军进宫，朕有万分火急的事情要与他相商。”

　　“是。”伍德福闻言便跑下去通知小太监了。

　　郑之行是夜半才回来的，北境不能无人，他不能从北境调兵回来，他站在将军府门口，定了一会儿，不知道想着什么，里面的小童开了门，见他还站在外面，有些奇怪，便轻声询问道：“将军大人？”

　　郑之行一挥手，便施展轻功飞远了，小童一头雾水，摇了摇头又将门关了回去。

　　京都将有大乱，若是禁卫令牌落于贼人之手，纵使皇宫的守卫再厉害，也挡不住。

　　他去了杜府，范竜夜半睡不着，便煮了点小酒，靠在窗前喝了起来，郑之行突然出现在他的窗前，盖住了他的月光，这黑影吓得他一抖，手中的酒差点便洒了出来。

　　“你大半夜的不睡觉出来瞎逛什么？”

　　“宫里出事了。”他翻窗进来，坐在了范竜的对面。

　　范竜隐隐觉得心下不稳，“出事儿了？”

　　“我刚从宫里出来，”他将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了范竜，“你说会不会是陈太后拿的？”

　　范竜深深地蹙着额，抬了下手，道：“不可能，她藏着有什么用处，她总不会对付她的儿子。”

　　“现在皇帝越来越不受她掌控了，她若是被逼急了，想再扶持一个，那不是.....”郑之行随即便收了声，先帝也没其他儿子了，便是扶持也没人可以扶持。

　　范竜着实不愿去想这个，道：“等天亮找年昭说去，想这些我脑袋都要废了！”

　　郑之行站了起来，道：“我现在倒是知道他给我虎符做什么用处了。”

　　“你的意思是说他早就猜到有今日？”范竜疑惑地看着他。

　　“自然不是，”郑之行微叹，“以备不时之需吧！”

　　范竜也垂了眸去，盯着小案几上的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也给郑之行倒了一杯，说道：“喝吧，总不能白来一趟。”

　　“我其实不知道该将哪处的兵调到京都来，”郑之行一口饮尽，接着道，“就怕来不及赶到。”
　　“你想好了哪处的兵？”

　　“还未，楚烁与我商谈过，只是下不定主意。如今是内忧，总不能再来个外患。”郑之行又喝了几杯，摇了头，这不管是哪里，总有敌人虎视眈眈。

　　“不如，”二人突然想起了什么，异口同声地说道，“西南。”

　　只是西南距此太远，便是日夜兼程也要费些时候，况且西南的兵全是平阳王管辖，他便是用虎符也不得控制......有太多不确定因素了，但是如今只能试试看，只希望兵变不要来的如此之快。

　　“我先将北境的兵调些过来，万一那边不行，还能挡挡，”郑之行想着又道，“若只是禁军我也不怕，怕只怕除了禁军，还有其他的军队。”

　　范竜觉得不大可能，“幕后之人还能去哪里调兵？”这大殷的兵除了西南的，哪个不是听上头号令？

　　“我们并不知道幕后之人是谁，他在暗处，谁知道他从何时起开始谋划！”郑之行看着窗外静谧的月光，这样安静的日子，不多了，他在心底叹息了一番。

　　“能在太后宫里神不知鬼不觉地偷走令牌，哪能是一般人？”范竜摸着手中的茶杯，忽然顿住了，眼里精光一闪，看向了郑之行，“前段时间不是说庞统总是去找太后吗？”

　　“你是说，他拿的？”

　　“不确定，但有嫌疑。”范竜低声说道。

　　见郑之行不说话，他又问道：“庞统这些日子是否没去找你？”

　　郑之行点点头，回答道：“的确。”

　　“若是他拿的，估计过两日他就会去找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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