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书恨

作者:刀叨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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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


      鉴于偷袭失败的杀手要查到师妹身上肯定得花费一段时间,白锦书这天暂时借宿在了林府,同时也方便林灵别过家人启程前往武林大会。为了避免被追踪,白锦书没有返回客栈取无关紧要的行李,只是,他的马在客栈必须取回。第二天上路前,他请了林家的仆人前往牵马,自己暗中跟踪,以此确保没有人盯梢自己的马。当林家的仆人按白锦书嘱咐在城外随意跑了两圈后,白锦书现身接手过自己的马。
      远看没有什么异状,等凑近自己的马匹,白锦书立即发现马鞍内侧不知何时被人塞了一封信。他取出信封打开,却只在里面发现一页白纸。
      究竟什么人放的这一空白信笺?而这么做的目的又是什么?白锦书疑惑皱眉,片刻后,蓦地想到的是那个神秘古怪的小少爷叶离恨。那时候叶离恨知道白锦书的名字,写过李清照的词句“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回时,月满西楼。”
      现在,马鞍里的空白锦书是不是叶离恨寄来的?他没有写字,想从这空白的纸张中传递什么?
      白锦书想了下,问林家的那个家仆:“你知道凤城有什么地方和‘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回时,月满西楼’有关系的吗?”
      面对这一问题,家仆不假思索开口:“回白大侠,我不知道这算不算有关系,凤城最很有名的妓院叫做月满楼。”
      听到这个回答,白锦书的本能反应是感到好笑,尤其想到当初一脸嫌弃说对烟花之地没有兴趣的叶离恨的那一神情,不过很快,他思绪凝重起来。先不说叶离恨肯定不会约白锦书在妓院见面,就叶离恨的个性来说,在上次被白锦书“请离”之后,若非有真的至关紧要的事情,以他高傲性气,怎么也不会主动联络白锦书。这时候他让白锦书去月满楼,显然情况不同寻常。
      沉思之际,白锦书翻身上马。在交代了家仆先回林府让林灵等他回来再上路之后,策马回城往月满楼而去。
      赶往月满楼的一路,白锦书仔细思考了整件事情。在紧急情况下,叶离恨不可能故弄玄虚,所以,那隐晦至极的锦书传信意味着叶离恨在避人耳目。而要避人耳目,堂堂正正光顾妓院显然是不切实际的。另一方面,但凡叶离恨从月满楼正门进入,以他那样貌,肯定立即吸引大多数人的目光。所以,叶离恨很可能是偷偷潜入月满楼。他藏身在如此繁华热闹之地,如何能不被人发现?在对这个问题思前想后,抵达月满楼的白锦书也没有选择正门,翻墙进入,第一时间往后院最冷清的地方找去。
      对这一行业不甚了解的白锦书多少知道妓院对付并非自愿卖身少女的手段,所以看到那些与月满楼风格格格不入的简陋小木屋时并不意外,进入这个悄无人迹的小院后,白锦书小心推开一道道木屋的门往里查看去。
      很快,他真的在一间小木屋里发现了叶离恨。引他前来之人此刻正背靠着墙屈膝而坐,低着头似沉沉睡着。
      白锦书疑惑地走近,“叶离恨?”对方没有作出任何回应。白锦书这才注意到对方身后墙上的血迹。
      虽然仍不能排除这是陷阱的可能性,但白锦书还是快步走了过去,他小心扶过对方身体查看,在确认叶离恨后肩有伤之后,也确认了对方根本不是睡着而是陷入昏迷。
      白锦书小心拉开叶离恨的衣服查看伤口,那是一道很深的剑伤。因为在背后,不方便包扎,刚才叶离恨应该是特地将肩抵着墙以此来阻止流血。但这么做似乎用处不大,至今那伤口还没能止住血。白锦书赶紧伸手点住伤口附近的穴道。那么做的时候,不觉疑惑为什么叶离恨自己不先封住穴道?念及的可能性让白锦书担忧地搭向对方脉门。不出他所料,叶离恨不仅身中剑伤,身上更是有很重的内伤。饶是白锦书功力深厚,一时都没有办法收敛对方体内乱窜的内息。
      “才分开多久,你是怎么使自己沦落到如此境地的?”白锦书一边运功帮对方平复内息,一边不自觉低喃出声。
      他不是一个心思深沉的人,也不爱多动脑子,不过,当有一个问题摆在他面前,至少还是有一些思考的能力。
      之前没有太留意的白锦书开始回想起一些细节来。以叶离恨的性子,他岂是那种轻易放弃自己主张听别人话的人?当初袭击白锦书的三个杀手逃走,叶离恨准备去追,居然被白锦书一句“穷寇莫追”就给留了下来。要知道,在这之前,叶离恨对偷袭白锦书的杀手特别在意,显然打定主意要搞清楚着三人身份,所以,他怎么可能转眼便轻易任由三个杀手离开?而之后,白锦书对叶离恨下了逐客令,叶离恨虽然小小报复了一番,但真的说走就走。也许,那时候他离开得干脆,就是为了继续追那三个杀手去?
      虽然叶离恨武功着实不低,但那三个杀手也是高手,叶离恨独自对付那三个杀手绝对会吃亏,就更不用说叶离恨显然是冲着对方的老巢而去。想到对方莽撞行动弄得自食恶果,白锦书却生不起气来,这时候更多的是担心和后怕。
      因为白锦书内力的注入,叶离恨慢慢醒转过来。他虚弱地眨了下眼睛,然后望向白锦书,默不作声。
      白锦书忍不住数落:“如果我没找过来,你可能就会死在这里。”
      “那是我自己的事。”叶离恨不假思索回答。
      声音那么虚弱的时候偏偏那么硬嘴,这就让白锦书有些着恼,他忍不住开口想要训斥对方一番,可叶离恨已经淡淡说下去:“你来救我,那是你的事,你不来救我,那便是我自己的事。”
      虽然这个说法轻巧,但其中的深意却让白锦书不觉微微动容。像叶离恨这个年纪的小孩,一般来说都是觉得别人欠自己,该为自己做些什么的那种理所当然,叶离恨看起来被骄纵惯了,却不料把人的凉薄看得如此天经地义,完全不觉得白锦书有任何义务救自己。
      素来不爱说教的白锦书在这一刻莫名想要纠正些什么,不过,思索片刻后,最终选择轻描淡写地笑:“你这话不对了,只能说,我来救你,那是我聪明。我不来救你,那便是我没看懂你那暗示。”
      叶离恨低头没有回复。白锦书借机询问自己的疑惑:“你的伤哪里来的?和那三个杀手有关?”
      “我找到了他们的地盘,可惜被他们发现。”
      白锦书当真好奇:“你怎么找到的?”
      叶离恨也不隐瞒:“我在他们身上下了一种大多数人察觉不到但我能追踪的香料。”
      白锦书听说过这种追踪人的方式,来历神秘的叶离恨拥有这种本事不至于让白锦书惊奇,不过,叶离恨的手段却让他不觉感叹。当时,叶离恨已经在杀手身上下了香料,他却装作要追踪对方,然后假意被白锦书阻止,以此来麻痹那三个杀手的警惕性,连这种细节都考虑如此周到,滴水不漏,可见心思有多细密深沉。小小年纪,心机如此,不知是可怕还是可怜。
      叶离恨张嘴正准备再说些什么,在他出声之前,白锦书伸手指示意噤声。眼下叶离恨因为受伤听力不够灵敏,白锦书则第一时间就察觉到有人从屋顶经过。对方人数至少有六七人,他们的目标就是月满楼,在经过白锦书他的院落后,直接潜入了月满楼主楼。
      目前正被人追杀的白锦书颇有自觉,加之刚刚光顾了对方地盘的人就在自己身旁,难说那几人是否是来搜寻他们两人,在确认暂时替叶离恨压制下紊乱的内息后,白锦书走到窗边谨慎查看。
      和上次三个杀手打扮相似的蒙面人虽说是“潜入”月满楼,实际对自己行迹并不那么谨慎。远远就能听见个别房间的惊呼声,显然是蒙面人直接闯进了正在“行事”的房间。白锦书回头望向身后依旧坐在地上叶离恨:“估计是在找我们的。”
      “我走不了。”叶离恨肯定判断。
      白锦书也不指望两个人能顺利离开月满楼。要经过大门或者翻墙离开肯定会被察觉,即便他的轻功真的好到能背着叶离恨摆脱追踪,后者身上的伤也经不起这样的颠簸。想了一下,他干巴巴地笑了一下,“这回只能带你见识见识那个‘你从来没有去过的新鲜有趣的地方’。”实在不指望叶离恨能说些什么好听的,白锦书也不待对方作出反应,直接把人抱起来从恰好能隐蔽视线的回廊溜到就近的主楼侧门。
      刚才听到的那些惊呼声此刻反而给了白锦书很好的指引。想来那些蒙面人不会反复查看同一个房间,白锦书悄悄挑开最近一间已经被查过的房间的窗户,翻身入内。
      房间里的男女尽管之前被打断,但眼下显然“情到浓时”,白锦书抱着叶离恨就休憩在床边的屏风后,床上两人恍然不觉,兀自寻欢作乐。白锦书说不上经验丰富,不过对于从屏风后传来的那些声音倒不怎么在意,引起他注意的反而是叶离恨泛红的耳根和故作镇定却掩饰不了的羞恼。不觉心起捉狭之意,白锦书凑到对方耳边轻笑:“这不能怪我,你什么地方不选,偏选在据说你不喜欢的烟花柳巷?”
      叶离恨默默指了指屏风另一边。明白对方所指之意的白锦书轻松低声宽慰:“放心,这会儿我们再大声点,他们也听不见。”
      叶离恨还是没吭声,明显不相信白锦书的说辞,不过,他刻意无声用嘴型慢慢说道:“你倒懂的多。”
      “这种大人的事等你长大了再同你说。”白锦书好笑地逗总是一副大人做派难得露怯的小孩。
      叶离恨依旧不敢说话,但因觉得形势对自己不利,索性扭转头去不再理会白锦书。
      白锦书见好就收,他将注意力重新转回叶离恨的剑伤。虽然那伤之前已经止血,但刚才一番折腾,伤口很可能又有撕裂——说到这里,白锦书倒是挺佩服叶离恨。刚才查看伤势的时候,白锦书注意到这个小少爷一身的细皮嫩肉,完全不似江湖中人,身上一点小伤疤都没有。然而就是这个从来没受过伤的小少爷,眼下剑伤那么深,居然从头到尾没有露出一丝痛楚的表情。“疼吗?”面对这种逞强,白锦书反而替对方有些心疼。
      被询问的叶离恨始终保持沉默,不过他不假思索地点了点头。
      白锦书迟疑了一下:“你能忍住不叫吗?我给你上点药。”
      叶离恨又点头。
      屏风后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叶离恨背转身不再看白锦书。他身上一直没有完全拉好的衣服从衣襟处微微敞开,这时候白锦书轻轻拨开后肩的衣物,在白皙细致的肌肤上,那道伤口显得尤为触目惊心。原本白锦书希望能有余裕好好处理伤口,但这时候为了防止伤势进一步恶化,他拿出随身携带的伤药,直接往还有暗红色血迹渗出的伤口洒了上去。叶离恨果然没有出声,只是身体轻轻抖了一下,白锦书很快从一旁拿过这间房间主人的丝巾,简单进行了对伤口的包扎。
      这时,床上的两个人终于在一番云雨后平复下来。这不是情人相会,还有无尽耳鬓厮磨的缠绵,客人很快穿上衣服起身准备离开。白锦书本不愿如此霸道失礼,但犹豫之后终究没有找地方躲起来,而是直接弹指点了那个男人的睡穴。男人的蓦然倒地让床上的女人惊讶地赶紧上前查看,白锦书借机也点晕了对方。
      当地上躺着两个失去知觉之人,白锦书能感受到怀里的叶离恨终于放松下来。说实话,这也是白锦书选择那么做的主要原因。“你需要好好休息一下,”他说道,“要不要去床上躺一会儿?”
      受伤的人更需要良好的环境,白锦书相信地上的男女不会太介意把床让出来,不过,挑剔的小少爷坚决摇头拒绝了这一建议。并且,他很快转移话题:“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回时,月满西楼。这句词中,唯一能找到的就是这家青楼。我倒想问你,你什么名字不选,偏选在烟花柳巷。”
      白锦书花了好一会儿功夫才琢磨明白叶离恨在说什么。之前随口的调侃他转头便忘了,没想到看起来对什么都特别淡漠,总爱故作深沉的人居然对此念念不忘,一有开口的机会就幼稚反击。为此,他忍不住笑道:“你说得对,这都是我名字的错。”
      重伤虚弱的叶离恨在终于放松下来后反而精神更加萎靡,原本半靠在白锦书怀里的他将头枕在前者的肩上,困倦地微微闭上眼睛。
      就在白锦书以为对方累到睡去的时候,叶离恨又开口:“你来过这种地方吗?”
      也不知道又是内伤又是外伤的人究竟从何而来好奇这种闲事的精神,白锦书哭笑不得地反问:“所以你对这种地方其实很感兴趣吧?”
      “我感兴趣的不是这种地……”叶离恨的声音越来越轻,直到低不可闻。
      白锦书望向终于沉睡过去的人,轻轻调整姿势,以便不愿睡在床上的伤患能够有稍稍好一点的睡眠姿势。

      将月满楼无端搅和了一番的蒙面人似乎也没有什么志在必得的计划,在搜寻无果之后,未多踌躇便选择离开。对此确认后,想到师妹林灵还在等着自己,白锦书带着也的确需要舒适安静的环境养伤的叶离恨返回林府。
      回到林府的时候,暮色已至。林灵正焦急守在大门口。
      “师哥,你终于回来了,我正担心你是不是又遇到什么危险。”她迎上白锦书,然后注意到和白锦书共骑的叶离恨,“这不是叶少侠?他怎么了?”
      自从在月满楼睡着后,叶离恨就没有再醒来过。原本白锦书还有些担心,不过在检查了对方的内息后,他放下心来。叶离恨学的功夫颇为古怪,睡觉的时候气息也会周转运作。此番内伤,在白锦书稍稍疏导了紊乱的内力后,叶离恨便通过睡眠的方式来自行疗伤,这应该也就是他长睡不醒的原因。
      这个时候,白锦书抱着毫无意识的叶离恨翻身下马。“他遇袭受了点伤,”对师妹只是简单说明,白锦书由林府的仆人牵马,自己同林灵一同走进林府,“灵儿,你能给叶少侠安排一间房间,再请位大夫吗?”
      “我这就去安排。”做事从来风风火火的林灵说着便要离开,不过,没走两步,又折返回来,“差点忘了,师哥,你猜今天谁来这儿了?”那显然是位贵客,林灵看来很是高兴。
      白锦书心说事有缓急,现在他更需要一位大夫,不过,为了不扫师妹的兴,还是配合地追问:“是哪位?”
      林灵揭晓答案:“是我们三师叔,我提到你也在,三师叔正想要见一见你。”
      白锦书的三师叔叫做江城,虽说是仁王派现任掌门的三师弟,但却因为武功和人品,自十年前就被推选为武林盟主,之后号令武林,至今有很高的声望。白锦书对自己这位师叔自是尊敬,此刻能相聚也算喜事,不过,这一刻他正惦着请大夫好好处理叶离恨的剑伤,“灵儿,现在时间太晚,不便打扰三师叔休息。我还是明天再拜见师叔吧。麻烦你先帮我把大夫请来。”
      “不说我差点忘了。我这就去。”林灵说着匆匆离开。
      白锦书望向对方匆忙的背影,想着短短片刻已经“差点忘了”两次,也不太敢指望办事效率,略一思索,索性把叶离恨带到前一晚自己住的客房。
      林灵安排请的大夫总算到得不慢,而叶离恨的外伤也的确不甚紧要,大夫在处理伤口后,留下一些药便离开了。而另一方面,在客房的安排上,林灵这一回并非“差点忘了”,而是“干脆忘了”,并不意外的白锦书也没有再多添麻烦,平日行走江湖,风餐露宿惯了,随便找了两张椅子拼在一起也便解决。
      睡到半夜,轻微的动静令白锦书立即醒来。只见床上的叶离恨正睁眼醒转过来。
      这个人之前怎么折腾都不醒,这会儿三更半夜的,白锦书正好梦着,他倒要从床上起来。
      “怎么了?”白锦书耐着性子询问,见对方站起身,赶紧走过去扶了一把。
      面对他的问题,叶离恨只含糊回答:“没事,我出去一下。”
      “大半夜你准备去哪儿?”
      白锦书并没有多想,叶离恨素来神神秘秘的,什么都不肯明白说,导致他习惯了逗着对方反复追问。没想到,眼下这个问题愣是把叶离恨问得憋了好一会儿,最终瞪了白锦书一眼。“如厕。”
      白锦书失笑,“去茅房就去茅房,你害羞什么?就算是天下第一高手也是需要解决吃喝拉撒问题的。”说着,他扶着对方往门外而去。
      明明虚脱无力的叶离恨却不领情,他转头问白锦书:“你跟着我做什么?”
      对叶离恨态度已见怪不怪的白锦书好说话地笑笑:“我给你带路啊,不然你知道茅房在哪儿?放心,我又不会偷看!”
      走到屋外的叶离恨抬眼打量了四周一番。他没有理会白锦书的调笑,神情不变地转移话题:“这个地方真的很大,是你师妹家?”
      “是啊,我师妹家可以说是江湖中数一数二的武林世家。”
      “那你师妹家不应该结交一些颇有来头的武林人物吗?为什么来做客的却是像你这样的?”
      叶离恨说得严肃,没有半分调侃揶揄的意味,但依旧把白锦书逗得笑出声来:“好吧,其实我不是来做客而是来借宿的。今天在林府做客的是碧落剑江城。”
      “碧落剑江城是大人物吗?”
      白锦书不得不叹服于对方的孤陋寡闻:“我江师叔可是当今武林盟主。”
      叶离恨终于微微讶异地瞥了白锦书一眼:“你是武林盟主的师侄?”
      白锦书假意神气地挑眉:“这下对我另眼相看了吧?”
      叶离恨不作理会,仅仅低头沉吟:“你明天会去见你师叔吗?”
      “怎么?你也想见我师叔?”
      “我想看看武林盟主是什么样一个人。”
      叶离恨看起来不似如此有好奇心之人,难得他主动提出,白锦书自然不愿拂意:“明天我可以给你引荐。”
      这说法让叶离恨颇为不满:“不用你引荐,我就自己看看。”
      闻言,白锦书好笑地指了指一旁的池塘:“这池塘里的鱼,你想看只管看,但我师叔可不是金鱼。”
      说话间,两人来到行清外。
      “就这里了。”白锦书站定道。
      叶离恨在前往前迟疑了一下。白锦书故意笑道:“怎么,你还真怕我偷看?难道说你其实是女扮男装的姑娘家?”
      叶离恨虽然长得好看,但全然是少年气,完全不似女孩,就更不用说白锦书曾解开过对方衣服处理伤口,那么说的人只为逗趣对方。
      可惜,叶离恨从来很经逗,这时候不以为意地摇了摇头,“我不怕你偷看,你就站这儿吧。”一贯的颐指气使做派;然而,也只有他能让白锦书完全没脾气。目送前往解手的对方,白锦书哭笑不得地搭腔:“遵命,大少爷。”

      外排的身体需求解决完毕之后,白锦书没有带叶离恨回房,而是绕道找到了林府的厨房。
      “我们来这里做什么?”叶离恨难得好奇询问。
      “解决另外的身体需求。”白锦书一边回答一边轻车熟路地翻起厨房的橱柜。他自己倒是不饿,但叶离恨受伤藏匿的一天一夜里,即便有吃过什么东西,至少从下午到深夜完全滴水未沾,这时候打扰林府家丁的睡眠不太人道,索性“自给自足”起来。“相信我,我有丰富的偷吃经验,通常来说厨子都会在厨房私藏点食物的。”
      叶离恨袖手站在一边,不动声色打量白锦书:“你果然不是来做客的,你是来做贼的。”
      白锦书又好气又好笑:“你这没良心的小混蛋,也不想想我在为谁做贼。”
      叶离恨想了好一会儿,最终轻声道:“那我帮你望风吧。”
      从来神情冷淡的人这时候语调里隐约有一丝柔软温暖的笑意,白锦书不觉微微怔了一下。每回他成功哄小侄儿开心的时候,也都会有愉悦的成就感,但此刻心底莫名波动了一下的情绪却和那种愉悦的成就感截然不同。来不及多想,他在一个橱柜门后面发现了一些卤肉和糕点。“找到消夜了!”说着,白锦书席地而坐。
      叶离恨低头端详他,思索半晌后问道:“为什么不坐在桌边?”
      “那样的话,还有什么偷吃的情调?”白锦书说得天经地义,不过倒是能想象叶离恨这个小少爷不愿委屈自己坐地上的情况,正考虑要不要换阵地,就见叶离恨小心在他身边的地上坐了下来。
      白锦书不觉轻笑起来。“我们开动吧。”
      叶离恨率先伸手取了一块桂花糕,他动嘴咬起来细细碎碎的,当真姑娘家一样。不过,还不待白锦书取笑一番,叶离恨已另起话题——
      “你喜欢你师妹吧?”
      这突如其来的问题让白锦书错愕的微怔后笑出声来,“我自然喜欢我的师妹,但肯定不是你问的这种。”边说,他便猜测着对方那么问的原因。说实话,他的小师妹聪明伶俐又可爱,被人喜欢再自然不过,不过,如果是叶离恨的话,总觉得以他的条件应该有更高的眼光才对,但话说回来,若叶离恨真的喜欢林灵,白锦书自问找不到理由反对或排斥,在停顿后他接着说道,“所以放心,我不会是你的情敌。也许我还能好心帮你。”
      白锦书的说辞让叶离恨皱起眉来,“我不喜欢你师妹。”说着,他又补充,“而且我觉得她很可疑。”
      这回轮到白锦书皱眉了:“我师妹怎么可疑?”
      “为什么你在被杀手袭击的时候恰好会被她遇见?而且她的现身导致了那三个杀手成功脱逃。她说要和你一起去武林大会,我总觉得有问题。”
      叶离恨心思缜密,心机深沉白锦书已然习惯,但这多疑至极的想法却还是让后者不适地微微严厉了语调:“我和师妹认识了九年,几乎可以说看着她长大,她是怎样的人我再清楚不过。你可以不相信她,但我永远不会怀疑灵儿。”
      白锦书在说这番话的时候的确有些恼火,他从来不喜欢自己的朋友被人怀疑冤枉,但转念再想想,叶离恨个性使然,应该单纯是想得太多了,而并非故意离间,对方也是好意提醒,相较之下,自己的语气似乎过重。如此反思后,白锦书犹豫着希望说些什么能婉转一下气氛,却不料,面对白锦书的作色,叶离恨仅仅心平气和地点了点头:“是我说错话了,你别和我计较。”
      “我同样不该反应过大,你也别和我计较。”白锦书借机赶紧说。
      叶离恨想了下:“你师叔成家了吗?”
      白锦书被问得目瞪口呆:“为什么话题会忽然扯到我师叔身上?”
      “我觉得气氛有些尴尬,就转移话题了。”
      白锦书还真是被叶离恨的道理说得心服口服,他哭笑不得地斜睨身边的人:“你怎么没事关心起我师叔的婚事来?”
      叶离恨忽然脸色一沉:“不然你以为我们之间有很多适合的话题?”
      这不是什么装腔作势,叶离恨很少将喜怒形于色,可当他对不悦不加掩饰的时候,还是能让人明确感受到他的情绪。面对明显借题发挥的人,白锦书无奈地赔笑:“不是说了别计较吗?”
      “可我没答应你。”
      大丈夫不该如此斤斤计较,但叶离恨的小气却只让白锦书好笑:“那我再给你陪个不是?”
      叶离恨没再搭理白锦书,自顾自低头进食。白锦书不以为意,专心一个劲逗叶离恨开口。“我师叔没有成家。”“我师父倒是成家了。”“要不要猜猜我师娘嫁人没?”“我三师弟的大弟子也成家了。”“我还有七个师弟,两个师妹,要说清楚他们的嫁娶情况,我们可以说到天亮——你看,我们可以讨论的话题还是很多的。”他没完没了地说着无聊话,还说得不亦乐乎。
      终于,叶离恨转头望向白锦书:“那你呢?”
      白锦书愣了一下才明白对方问的是什么。
      “我还没有成家。”
      “你有心上人了吗?”
      叶离恨注视向白锦书的眼睛问。有一瞬白锦书感觉到一道光在他的脑海里闪过,他在叶离恨的眸底看到了自己,有着茫然的无措,他任那些奇怪的情绪一闪而过,最终随意笑了笑:“那个我准备娶回家的姑娘还没有出现,她应该还在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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