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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故人
杨明月看着屋外缓缓飘落的雪花，心不知为何不安起来。她又想起年幼时在白马寺求到的签文。
“家宅破灭，姻缘不配，亲情缘薄，虽一生富贵，却晚景凄凉。”
可不是么？隋朝已灭，父母双亡，炀帝膝下的兄弟姐妹死的死，逃的逃，就剩下一个嫡母和出家为尼的姐姐。身为金枝玉叶的公主之躯却为人妾室。
五句话已中了三句，她不禁生出了一股后怕，因为亲情可不只是父母兄弟，还有子女。那会不会，她的孩子也会先她一步离去？
刺骨的冷风也比不上她内心的冰冷，她怕了。她害怕她这一生真如那签文所示……
“娘娘，此地风大，不宜开窗赏雪，望娘娘保重凤体。”
杨明月脸上的绝望与凄凉深深刺痛了成忆的心，他忍不住走到窗边，柔声与杨明月说道。
杨明月被这一句话惊醒，她看向成忆，不知为何，那熟悉的感觉又来了。
“你是成忆，怎么没跟在恪儿身边？” 杨明月轻声问道。
“属下奉王爷之命保护娘娘安全。” 成忆垂着头低声应道，没人看到他的手在轻轻的颤抖。
“本宫这有侍卫，你去保护恪儿吧。” 杨明月看着成忆，不自主的低声道：
“你很像本宫的一位故人……”
杨明月声音幽幽。她知道，眼前的人长得与他并不像，声音也比他更嘶哑，可给她的感觉却又是他。
杨明月微不可见的一叹，不知道为什么，只要她一看到成忆就会想到那个为她做了她几世都还不清债的宇文承基，明明是两个完全不一样的人啊。
“罢了……” 杨明月撇过头关上了窗，遮挡了那小心翼翼看着她容颜的目光。
再也看不到的容颜让成忆有些失落，然而杨明月那一句“故人”让他的心泛起了涟漪。他不禁在想，是不是他在杨明月心中还有一席之地。
成忆有些失魂落魄的回到了大门口，他依旧身姿挺拔的守着院子，并没有回到李恪身边，他的心早随着杨明月而牵动，能与她不过几丈之遥是他不愿离去的牵绊。
午休过后，李世民带着长孙皇后与四妃共游后山。后山种着一大片的梅树，梅花在雪中傲然绽放，是难得的美景。
“朕记得淑妃你最爱梅花。” 走到门口时李世民笑道。
“是呢。” 杨明月双眼看着满园梅花，一早的阴郁散去了不少。
“从风还共落，照日不俱销。朕记得，你最喜这句诗，你那寝殿里还挂着这诗呢。”
杨明月微微一笑，似是怀念道：
“皇上可莫打趣臣妾，那不过是臣妾写着玩的。”
长孙皇后闻言心里有些不舒服，可依旧笑道：
“这宫里属淑妃你的字最好，最有风骨了。”
杨明月闻言抬头看向长孙皇后，不知她这话是褒是贬，却也笑道：
“皇后娘娘抬举了，论字，皇后娘娘和贵妃姐姐都是极好的。”
阴德妃听着她们一言一语不屑的撇撇嘴，后宫里，长孙皇后，韦贵妃与燕贤妃以才女著称，就是杨明月比不上这三人，可琴棋书画与骑射都是精通的。唯独她，在这四妃里是最差的一人，李世民从来不与她弹琴论画，从前她只觉得自个是最特殊的一人，可现在她发现，她是被李世民拒之门外的一个。
“你们都是难得一见的才女，又何须互相谦让？依朕看，当找个时候一同切磋，可见我大唐后妃之风范。”
李世民心情甚好，说话间带着打趣与柔和，长孙皇后便趁机说道：
“如此甚好，咱们姐妹们平时除了请安也很少聚在一起，不若臣妾选个日子让后宫的妹妹们一起来，皇上赏脸做个评判如何？”
李世民笑着点点头，长孙皇后笑意更浓。杨明月对这样的聚会没什么反应，韦贵妃与燕贤妃亦然，唯有阴德妃，眉头微微蹙起，似是很不悦。
“咦，那不是太子麽？” 走了一会，长孙皇后突然看到不远处李承乾等皇子聚在一起，好奇的说道。
“嗯？走，咱们过去瞧瞧……” 李世民也被勾起了好奇心，大步走了过去。
“好，这幅雪中红梅可算的上是佳作了！” 李承乾爽朗的声音传进了众人耳里，引来了李世民越发浓厚的兴趣。
“太子，你们这是在作画？”
李世民一到，众皇子连忙行礼。李世民叫起后拿起了方才李承乾点评的那一副画作，看了片刻后递给了长孙皇后，笑道：
“你们看看，这画如何啊？”
长孙皇后接过画，杨明月几人围了上去，韦贵妃首先出言说道：
“笔墨细腻，用色得宜，虚化梅树，只凸显这三朵梅花，意境甚美。”
长孙皇后与燕贤妃也频频赞叹，杨明月看了一眼面色温润的李恪，倒是不好开口了。知子莫若母，从小看着李恪学习六艺，李恪作画的习惯早已了如指掌。
“不知，这是哪位皇子的画作？” 长孙皇后将画卷递给了李世民，笑着问道。
“回母后，这是三弟作的。” 李承乾温和的开口。
“老三的书画水平大有长进，比前两年多了几分意境。”
李世民很是满意，接着又看向其他皇子的画作。其中除了李承乾的画作得了李世民的夸赞，其他的只是轻描淡写的带过了。
“蜀王天资聪颖，淑妃教子有方。” 长孙皇后意有所指的开口。
“比不上太子殿下得天独厚又肯用功，皇后娘娘才是好福气。”
杨明月可不想李恪被长孙皇后架在火上烤，四两拨千斤的将皮球踢回给了长孙皇后。比起一个王爷，身为嫡长子的太子才是那些想争一争的人的心头大患不是么？
“佑儿，可得好好向太子殿下和三皇兄讨教，他们可都是文武双全呢。”
阴德妃恨铁不成钢的与李佑说道，后者听得多了也厌烦了，不甚在意的“嗯”了一声，把阴德妃气得够呛。
“时候也不早了，一会就要回宫，都回去收拾收拾。”
出来走了一圈，发现已经过了一个时辰，李世民准备离去。有了他的发话，众人也都紧随其后一同离去。
走到梅林中间，杨明月不小心踩到了一个石子，脚下一扭就快摔倒在地。宝玉立马上前搀扶却不想慢了一步，被一旁的成忆扶住了。
这一下，不止是宝玉和杨明月，李恪也愣住了。好在宝玉反应快，马上扶过了杨明月，不着痕迹的挡在了杨明月与成忆之间，心里对成忆的举动十分恼怒。
“这位是？” 阴德妃眯了眯眼，在杨明月和成忆之间来回的瞄着。
“这是儿臣的侍卫。” 李恪淡漠的扫了眼阴德妃，向李世民说道。
李世民点了点头，不甚在意的往前走，在他心里，对杨明月是完全的信任，况且，杨明月的心意他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但阴德妃却将这件事记在了心头。
男女授受不亲，即使大唐民风开放，女子可抛头露面可精于骑射，但若与男子有身体的接触亦会认为不守妇道。尤其，杨明月还是皇帝的嫔妃，她身边又不是没有宫女内侍，怎能让一名健全的侍卫碰触到身躯。
阴德妃的心思转的很快，她斜着眼留意着杨明月的神情，只见她一脸如常，平静无波。再看那成忆，一副冷冰冰生人勿近的模样，阴德妃不禁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
然，此时的成忆并不如表现出来的平静，他的心无比的懊恼与后悔，他不应该冲动的。
方才他看到杨明月就快摔倒，大脑不受控制的就上前搀扶她，忘记了她已是李世民的嫔妃，自个的举动会给她造成多大的困扰。
成忆强压住心头的不安，敏感的他知道有人一直盯着自个，他甚至不敢回头看一眼杨明月，他想知道，他刚刚的举动会不会成为杨明月的把柄。
一行人各怀心思的回到了各自的厢房，一到屋子，宝玉气不过的开口：
“那个侍卫是吃了豹子胆了，也不知道皇上会不会起疑心。奴婢方才可是看到了，德妃不停的盯着娘娘，不知道以后怎么生事呢。”
杨明月也微微蹙眉，但想到这些年李世民待自个的好，说道：
“只要皇上不信，德妃她也翻不出什么风浪。”
杨明月虽然不敢肯定其他，但她还是认为，李世民绝不会怀疑自个与人有私。
另一边，李恪的厢房，成忆半跪在地上请罪。
“算了，当时你也是好心。”
李恪眉头皱起，他不知道阴德妃与杨明月之间有多少恩怨，但是关系不好却是真的。
“近段日子你就呆在王府，不必随本王入宫了。”
李恪不怕李世民不信任杨明月，而是担忧有人从中作梗，只要这几个月不让成忆出现在人前，这件事就会被淡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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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双更╭(╯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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