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妖记

　　微风轻抚过河面，泛起层层涟漪，天空中好像爬附着一只蜘蛛，不停的吐着着灰蒙蒙丝，直到覆盖了整个天空。

　　一间农家小屋里，妇女正在桌子旁盛饭布菜，她念念叨叨地在埋怨自己的丈夫，为何去院子里舀一盆水会如此磨叽，妇女忍不住向外大声喊到：“死鬼，舀个水这么慢的哟，菜都要被老鼠吃光亮了。”

　　没有人回应。

　　从窗外望去，院子里黑瞎瞎的，应该是刚刚有几处厚厚的灰云飘过遮住了月亮。

　　等了许久仍不见人回来，妇女心中有些忐忑，她将手中的锅铲往桌子上一扔，提了灯迈步去寻。

　　院子里雾气有些重，妇女提着灯一边走一边小声嘀咕，平时熟悉的小院此时显得特别诡异。

　　“啊————！”妇女不知道看见了什么惊坐在地上，手中的油灯也应声掉地，熄灭了。

　　所幸遮挡住月亮的灰云散去一些，院子里被洒落的月光照亮，有点朦胧的美感。

　　妇女抖抖索索的抬头细看，自己的丈夫呢？

　　农家院里，一桶漆黑的大水缸伫立在角落，男人背跪在水缸边，双手自然的垂放，脖子向后扭曲了一百八十度，后脑勺以一种极其恐怖的角度与后背平行，男人的头部全部浸泡在水中，眼睛和嘴巴张的大大的，早就没有了生息。

　　院子里稠密的空气仿佛隔绝了院外的风，潮湿腥臭的气味弥久不散。

　　等到新之他们赶来的时候，水缸旁跪着的尸体已经被安置到地上了，摆放的平平整整，还盖上了一床红色的喜被。周围围了一群举着火把的镇民。

　　“这是什么情况？谁让你们乱动尸体的？”古旱莲是第一个冲进院子里的，他就是怕有人破坏案发第一现场才拽着那个传达消息的一路狂奔，没想到、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

　　趴在尸体上面哭的肝肠寸断的妇女闻声抬起头，看着来人，不管三七二十一扑了上去抱住对方的腿哀求着：“大人，大人救救我丈夫，求大人救救我丈夫啊，呜呜呜~~~”

　　“哎~我这，我~”古旱莲本来怒火中烧准备长篇大论教训一下这些还在围观的吃瓜镇民，谁知到看见眼前这个紧紧抱着自己腿不放的妇女突然口塞，心中的怒气都散了，“哎呀，你先起来，先起来。”

　　川芎帮忙扶起妇女，替她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安抚到:“大娘，你先冷静一下，我们会帮你，但你也得帮我们，配合我们调查。”

　　新之让镇长疏散了围观群众，随之示意川芎把妇女带到内屋去。

　　很快，熙熙攘攘的人群散去，哭哭啼啼的声音也远了，院子里安静下来，现在就只剩新之、古旱莲、老西、镇长四人了。

　　老西上前去检查着尸体，古旱莲在院子四周勘察着细节。

　　新之说实话，他真的屁都不懂，只能在老西身边站着看着，顺便和镇长询问些情况，打肿脸充胖子，有个成语怎么说来着？对！滥竽充数！

　　还好新之在二十一世纪好歹也过活了一辈子，这点场面还是能定的住的。

　　听镇长讲述，死者名叫刘大壮，五十多岁，家中有一个女儿和妻子。全家生活靠刘大壮种地和女儿卖点小手艺维持，条件还算不错。可惜天降横祸挡也挡不住，前段时间，刘大壮的女儿被人发现淹死在河中，现在刘大壮也惨死在家中，只剩下一个孤苦伶仃的女人。

　　妇女凄凉的哭声从内屋里断断续续的传来，新之叹了口气。

　　“队长，来帮忙翻一下尸身。”老西很自然的喊到。

　　“什么！”新之吓的一哆嗦，可还是硬着头皮上了。

　　新之带上医用手套，颤颤巍巍的用食指碰了碰尸体，还是软的。不行，自己不能怂，好歹二十一世纪也是个资深惊悚小说家，现在是七号案组的队长，队长的气场呢？这有关乎自己的尊严！尊严！

　　好不容易配合老西把尸体侧翻了九十度，只见尸体后背上方淤血汇集，一片通红。

　　“死者死之前应该是被人用力按压在水缸边，这片淤血是死者死前反抗摩擦留下的。”老西对新之说到。

　　“嗯，”新之扶了扶尸体脖子，却发现死者的脖子上的骨头全部都断了，只剩下皮肉还在连着。尸体因为侧着，头也自然的往下垂落，头发遮着看不见脸。

　　“滴啪！”新之感觉到一滴水从尸体头部滴落在自己手臂上，可死者的头发潮湿，脸上水早就被妻子擦干净了，这滴的是什么？不会是鼻涕唾液吧？新之想到这赶紧把手臂抽出来查看，趁着火把照出来昏暗的光，忽闪间新之看清楚了手臂上的水滴，不，不是水滴！是鲜红的血！

　　新之努力克制自己，硬生生地把马上就要破口而出尖叫声憋在了喉咙里。

　　二人把尸体平放，老西小心翼翼地把尸体的头部翻转过来。

　　“啊——！”新之还是没有镇压住喉咙里的尖叫。

　　“怎么了！”

　　“怎么了！”

　　在院子角落里勘察的古旱莲和在内屋内询问死者妻子的川芎几乎同时冲了过来。

　　老西带着疑惑的眼神看了眼新之，然后把尸体脸部的乱发拨开，示意镇长把火把打的更近些。

　　尸体的脸部有些发白，眼睛和嘴巴都是紧闭，鲜红色的血从眼睛、嘴巴、鼻孔、耳朵渗出来，在明暗不定的火把下显得确实有些恐怖。

　　“我当是什么事呢？原来就是七窍流血啊！队长，你这反应有点过了啊。”古旱莲松了一口气，过来拍拍新之的肩膀，眼神瞄了喵站在一旁的镇长，调笑到:“你看人家镇长，面不改色的在旁边看着这么久，估计心里都在笑话你呢。”

　　一言不发地镇长听到有人提到他，麻木的神色马上变的悲凉，“先生这说的哪里话，自从镇子中发生了如此惊骇之事，我这段时间日日噩梦，没想到今天遭难的，竟是大壮。”

　　镇长掩了掩面，指着美玲河的方向继续说到:“一个月前，大壮的女儿小茉突然失踪，后来被人发现死在了美玲河中，身穿红衣，尸体肿胀的都要爆炸了。当时这夫妻俩白发人送黑发人，好不凄惨。这才过了一个月，大壮又出了这种事。”

　　镇长悲声说着，面容仿佛更加苍老，“各位先生，我现在恳求你们，帮忙将我们镇子里的邪祟清一清，不要再出现这种惨案了啊。”

　　新之面对着这样的镇长，心中有些不忍，一个年近半百的人，却被这些所不能承受之重压垮成如此佝偻的老人。

　　“我们会竭尽所能，找出凶手。”

　　“镇长，你先回去吧，死者尸体的状况我们已经调查完了。”老西终于站起了身，合上手中的本子，接过镇长手中的火把说到。

　　“这，各位不随我一同回去？”

　　“不了，镇长，我们今晚还有事情要做。”川芎利落的回答。

　　“大壮家房间少，恐怕各位先生在此无法安睡。”镇长有些担忧的说到。

　　“房间少哪都可以睡嘛，桌子、椅子，大不了睡地上喽。”古旱莲显得有些不耐烦，不以为然的说到。

　　“这——、”镇长的表情有些纠结。

　　老西顿了顿脚，转头对着新之问到:“队长，要不你来决定吧。”

　　“川芎你带着刘大壮的妻子跟镇长先回去，古旱莲、老西，你俩和我留下在这里过夜。”新之环顾了一圈，“大家，有意见吗？”

　　川芎第一个跳出来不服气的嚷嚷着着:“不行，我不同意，凭什么我回去，新之哥哥，你让古旱莲回去嘛。”

　　“刘大壮的妻子现在需要人照顾，而且我们需要从她那里获得很多讯息，你去最合适。”新之解释到。

　　“不，我不。新之哥哥，这里好危险的，还有尸体，我要保护你。”川芎还是不依不饶。

　　“川芎，听话！”新之板着脸，严肃的说到“这是任务。”

　　川芎撇了撇嘴，有些委屈。

　　“哈哈，多事鬼，你要是连这么简单的任务都完不成，那可丢脸丢大发了。”古旱莲搂着新之和老西的肩膀笑着说。

　　“怎么可能！到是你，小心点，今晚可别被鬼给拽走吃了，”川芎举了举拳头威胁到“还有啊，保护好我新之哥哥。”

　　“好好好，快走吧你。”古旱莲翻了个白眼。

　　川芎进屋搀扶出了还在哭哭啼啼的妇女，带着她走到门口，回头对着新之说到:“新之哥哥，我走了，今夜你们要当心。”

　　新之点了点头。

　　镇长欲言又止，但看着新之等人态度坚定，也只好欠了欠身，嘱咐他们要小心，说罢便同川芎一同走了。

　　剩下的三人在院子里站了一会儿，也进了内屋。

　　堂屋的桌子上饭勺、碗筷摆放的整整齐齐，没有人吃的晚饭已经凉透了，不过它们再也等不到来享用它们的主人了。

　　古旱莲在房间里四处查看，顺便把屋内所有的窗户都打开了。

　　新之和老西围着桌子坐在方凳上，从最近的窗向外看去，正好能看见刘大壮的尸体安静的躺在冰冷的地上，身上盖着家里唯一的大红喜被。

　　夜风终于吹散了院内的浓雾，天气早已入秋，新之却还是觉得这里闷热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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