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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避
在这场爱情游戏中,有甜蜜自然不会少了苦涩。
完全把自己交付给另一个人需要一个过程,然而初始之时,温情之后,免不了计较得失。
一面因为爱而控制不住担忧,一面因为害怕而忍不住逃避。
相爱或许只需要一眼,相守却要经历漫长的磨合期。
宋鲤瑶就是这般纠结着,怕自己满腔热忱换来的不过逢场作戏。爱人的欺骗,对她来说,是致命的打击。
最近宋鲤瑶的反常,凌洵不可能没有感觉。
他言之凿凿信誓旦旦的承诺,她意兴阑珊的回应;他水到渠成自然而然的触碰,她不着痕迹的躲避。
今日看到宋鲤瑶在重华宫门口焦急的等他,凌洵以为先前的感受不过是自己敏感多疑,他惊喜万分。
而现在看到她远去的背影,孤傲冷清。他深切而深刻的感受到宋鲤瑶刻意的疏离。
事情恐怕不是他想象的这么简单,可是凌洵自己也琢磨不透,到底哪里出了错。
皇宫之大方圆千里,亭楼殿宇数不胜数,却没有一处能容纳宋鲤瑶内心深处的不安。
她凭着感觉四处游荡,不知怎的,又转悠到景黎的风栖院。
风栖院的景象已不同往日。
柿子树长了新叶,叶子又宽又大,阳光只能从缝隙间洒落进来,落在地上斑斑驳驳,明明晃晃。
院子里开满了蔷薇,一丛丛一簇簇将整个院子挤得满满当当。景黎穿一身白衣,披散着油光水滑的头发,安静的坐在蔷薇花丛中雕刻他手里的木头。
不知道为什么,每次一看到景黎,宋鲤瑶绷着的情绪就能舒缓下来。好像他安然自若的神色能感染人似的。
宋鲤瑶站在篱笆外,悄悄看了好一会儿。她不敢出声,好似园中坐着的是一位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一有动静,他就会乘风飘去。
“你腿不酸就继续站着吧。”景黎捣弄着手里的小玩意,头也不抬的说。
他早就注意到宋鲤瑶站在篱笆外傻愣愣的看他。
“你不是说今天来看我的吗?为什么没来?”
景黎这才抬起头看她,一脸平静的笑。正好有阳光穿过树桠落到他的脸上,将他整个人照得熠熠生辉,“我想着你左右没什么大碍,就懒得跑这一趟了。”
“切,”宋鲤瑶推开院门走进来,不乐意的说:“我算是知道了,我的安危还抵不上你手上这堆木头。”
景黎只是笑着不答话,继续雕刻着他手上的玩意。
“你就这么喜欢雕这些东西吗?”
想着景黎上回送给她的那只猫头鹰,拇指般大小,每一片羽毛都雕刻得细腻。若是没有多年的积累怕是做不到如此精妙。
“闲来打发时间。”景黎手上未停。
的确,在这宫里真的太闲了。
“你怎么有空来我这儿,凌洵呢?”景黎又问。
“别跟我提他。”
其实宋鲤瑶根本不知道,不是景黎不去看她,是因为他知道凌洵会去陪她。有了王子,骑士就会显得多余。
“怎么,吵架了?”
“不是。”
宋鲤瑶言辞别扭,景黎不再追问,转移话题,“我新酿的桂花酒要尝尝吗?”
“好啊。”宋鲤瑶从屋里搬一根小板凳,在景黎旁边坐下。
池渊到酒窖里拿酒。
“我说你怎么又晃到我这儿来了,原来是肚子里的馋虫想我这口了。”景黎收拾了他的木头,打算跟宋鲤瑶喝两杯。
不久,池渊就从屋子里拿了壶酒,一对酒杯。
随着池渊走近,桂花的味道越来越浓烈,还有微醺的酒的香气。
“景黎,你这酿酒的手艺越来越好了啊。”宋鲤瑶毫不吝啬的夸赞。
“太闲了,每天也就琢磨琢磨这些事情,日子久了自然就积累了些经验。”
“那你什么时候教教我,我就不用成天来找你讨酒喝了。”
“只要你不嫌累,我倒是乐意教你。”
“一言为定。”
宋鲤瑶举起酒杯,朝景黎一敬。景黎一笑,两杯相碰,陶瓷杯子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宋鲤瑶跟景黎喝得欢畅,而另一边,凌洵依旧站在重华宫门口。
他想去追她,可理智告诉他,宋鲤瑶需要时间静一静。
凌洵望着宋鲤瑶远去的方向,好一会才缓缓舒出一口气,朝御书房的方向走去。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宋鲤瑶的脑袋开始发懵。
桂花酒不同于梅子酒这类果酒,味道虽略带甘甜,实则后劲很大。
所谓酒后吐真言,大概是醉后再没有精力去掩饰情绪。宋鲤瑶堆砌的笑意如海市蜃楼般垮塌。
“你今天不高兴。”景黎语气笃定。
“有吗?”
“你平常喝酒都是小口小口的,细细品味酒的甘甜,而今天,你是在灌酒。”
平常景黎丝毫不吝啬将自己的酒给宋鲤瑶,不是想把她惯成酒鬼,而是他知道宋鲤瑶喝酒只是喜欢酒的甘冽清甜,从来不是因为惆怅。
“凌洵好像喜欢上别的女人了。”她爬在桌上,声如蚊蝇,极力不愿承认,又强逼自己面对。
“不可能。”
“我亲眼看见了,在大街上,”宋鲤瑶自嘲的笑笑,“我也不愿承认,甚至这段日子一直在给凌洵找借口,但是景黎,事实就是事实,我不想再自欺欺人了。”她猛的仰头将一杯酒灌下去。
景黎了解凌洵至深,他知道宋鲤瑶定是误会他了。可是他竟然打心底里希望凌洵真的喜欢上别人而被宋鲤瑶当场撞见。
于是景黎缄口不言,不想替凌洵解释分毫,只猛的仰头,发泄般将一杯酒灌下肚。
“景黎,虽然在这里,你们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可是我同别的女子不一样,我只求一生一世一双人。如果他做不到,再喜欢我也不要。”
宋鲤瑶说这话时异常认真,她已经醉了,可眼睛里闪烁着晶莹的光亮,景黎看着看着,深深的沉醉下去,好像也一同醉酒了般。
好半天他喃喃道:“我知道了。”不晓得宋鲤瑶有没有听到。
很久很久之后,宋鲤瑶回忆往昔点滴,原来他们所有人的命运,早在这轻如蚊吟的四个字时,就可见端倪。
窗户纸一旦捅破了,即使漏风,也没心思将它糊好。
宋鲤瑶知道自己酒后口不择言口,道出了心头惆怅,懒得再做掩饰,在景黎这里赖上几天。
她不愿意走,景黎也不赶。让池渊收拾一间客房,她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翠翠两次寻到风栖院来。
宋鲤瑶借口说梅沁园没有酒喝,不愿意回去。
翠翠见她跟景公子相处愉悦,而最近三皇子不见人影,猜测这三人之间兴许有些猫腻。
她身为奴婢,主子的事不问不听不知道,这是本分,便帮着宋鲤瑶打掩护,让她无后顾之忧的在景黎这儿过几天逍遥日子。
然而逍遥日子并没有过多久,就被一个突如其来的人打破宁静。
这天早上宋鲤瑶一如往常睡到日上三竿,太阳照得眼睛明晃晃的,她还不想起来,蒙了头继续睡觉。
正要沉浸到一个梦里,只觉得脚踝被人抓住,大力往被窝外拖。她睡意正浓,没来得及反应,身体直线往下滑,屁股先着地,“Duang~”的一声,整个人连同被子被扯到地上。
瞌睡一下子醒了。
什么人这么缺德,居然扰人清梦。
宋鲤瑶火冒三丈的掀开被子,定睛一看,这个缺德的人,是婉婉。
“嘿嘿,你怎么跑这旮旯来了?”宋鲤瑶换了讨好的语气,她可不敢跟婉婉公主叫板。
风栖院地处偏僻,像婉婉这种身份的大人物,照常理压根不会来这破地。
虽然宋鲤瑶语气神色谄媚,可婉婉今个丝毫不吃她这套,半讽半嘲道:“我三哥为了你在御书房外跪了两天两夜,你居然还有心思躲在这里睡大觉,宋鲤瑶,你还真是铁石心肠啊。”
宋鲤瑶心里抽痛一下,不知所措的看着婉婉,“他他他,怎么会?”
婉婉瞧着她不知情的样子,火气稍淡了两分,“我也是听父皇身边的近侍说的。三哥求父皇把你赐给他,父皇不肯,他就一直跪在御书房外。”
“说来三哥也是糊涂,求父皇要你不就等于要皇位吗?他这么直截了当的要储君之位,父皇不生气才怪了。”
他……求皇帝将她赐予他!宋鲤瑶呆愣得好半天说不出话。
看来,婉婉不知道凌洵活不过二十岁的事。
凌洵不可能继承大位,所以他所求并非皇位,只是宋鲤瑶。
而老皇帝并非不愿将宋鲤瑶赐予凌洵,只是他曾向天下人许诺,宋鲤瑶就是北魏未来的皇后。君子一言驷马尚难追,何况他堂堂一国天子,但凌洵注定不能是北魏储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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