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二的薰衣草

　　9 生日忌日
　　说话的是裴子薰没错，可是听起来不对劲，李唯二又喊了一声“喂”，换成一个陌生的声音，严肃地说：“您好，请问您是这位先生的家属吗？”
　　“我是裴子薰的好朋友，请问出什么事情了？”
　　“告诉您一个不幸的消息，您这位朋友刚刚出了车祸，正在去往某医院的路上……”

　　李唯二的脑袋短路了，这句话钻进的耳朵好久，她才弄明白是什么意思。那个医生还说了什么，李唯二根本没听清，只是想着，刚刚还活蹦乱跳的，怎么可能跑到救护车上去？裴子薰专门会开玩笑，为写信收信这件事就害得李唯二心神不宁，好不容易见到个告白，又出起鬼点子，这个该——李唯二忽然捂起自己的嘴巴——活很久的家伙！

　　李唯二冲下楼，跑向校门口，看见一群人围在那里，中间是警察、血迹、一辆汽车、一辆虽然严重变形还是很眼熟的自行车，还有一束被踩烂的薰衣草。人们正在清理现场，笤帚扫起薰衣草的时候，李唯二哆嗦着走过去，恳求道：“能把这束花送给我吗？”
　　很明显，那人觉得这要求奇怪，但是看见李唯二苍白的脸色，便点点头同意了，什么都没问，什么都没说。

　　李唯二捧着花坐在出租车上，打开插在里边的卡片，手抖得几乎拿不住。熟悉的字迹映入眼帘：“亲爱的李唯二：紫色的薰衣草，子薰，都交给你，好不好？”下面是一个卡通的笑脸。
　　有圆圆的水滴滚落下来，一滴，两滴，把笑脸打湿，仿佛它也在哭泣。
　　车子在医院门外停下，李唯二关车门的时候，无意中向后看了一眼，又是彩霞满天。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很快，李唯二再次见到了裴子薰，他的变化并不大，灰尘和血迹也不能盖住那英俊的面庞，他的神情依然安详，仿佛做着好梦。李唯二不停地擦掉泪水，眼前却总是模糊，好像永远擦不干一样。她把头靠在那结实的肩膀上，看见他的衣领下，藏着一朵薰衣草的小花。
　　李唯二轻声问：“你已经是我的了，怎么可以……这样？”
　　也许这个问题并不复杂，可是裴子薰终究没有回答。

　　后来的后来，李唯二陆续知道了很多事，比如学校门外的路口，一向是事故多发地段；比如那天他速度太快，没有注意侧面过来的车；比如他根本就没能活着到达医院，生命的最后一点能量都留给了电话里那四个字。有许多人猜测他当时着急去做什么，李唯二知道，但是没有说过。

　　春去秋来又一年，一些人走了，一些人留下，校园里又多出一批新面孔，两个女孩子在路边叽叽喳喳地议论着：
　　“你看那位学姐，天天在胸口别一支薰衣草的干花哎。”
　　“好别致，既优雅又大方。”
　　“你知道薰衣草的花语么？”
　　“好像是等待爱情吧。”
　　“对哦，人家说闻闻薰衣草的香味，就可以知道情人有多爱你。”
　　“好浪漫呀！”

　　李唯二从女生身边经过，却没有注意她们说了什么。今天是她的生日，但是亲近的人都知道，她根本不过生日，她只是去一个地方，探望一个朋友。
　　天气很好，阳光暖暖地洒下来，几朵云彩白得像棉花糖，公墓里一片鸟语花香。李唯二找到那个熟悉的位置，手指滑过照片上容颜。今天她又老了一岁，可是他，笑得依然帅气，永远不会老。
　　“你知道吧，我现在总是很快乐，我每星期都有写信给你哦，只是你这家伙真小气，从来不回信，也不知道你在云彩上，过得好不好……”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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