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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寞的声音7
“哎！听说了没啊……调查组出事了！”
又是同样的的话题……虽然已经听厌了，阿尔亚还是一如既往地垂下眼停下脚步，静静地走到正在忙于八卦的精灵的身后。
讨论的声音没有丝毫收敛，那些精灵的对话一字不漏地传入阿尔亚的耳朵。
“当然听说了！昨天从那个地方跑出来一大堆全身黑乎乎的怪物……听说，还弄伤了好几个精灵呢……”
“是啊，真是可怕……要不是族长去的及时，他们就不只是受伤那么简单了……”
“那些怪东西蔓延得越来越快了，现在还出现了这样的怪物……以后，以后我们该怎么办啊……”
……
和之前差不多的对话……
握住木弓的手紧了紧，阿尔亚看了那些精灵一眼，转身走向自己常去摘取果实的青蔓树。
要给奶奶准备晚饭了。
一如既往地荡在青翠的树藤上，感受着在耳边呼啸的风，阿尔亚抬头凝望着枝叶间长出的嫩绿色的新叶随风飘动，眼前却莫名出现灰褐色的尘土，在未来的某一天，散落在这片土地上。
[与这片大陆一同化为尘埃，似乎就是你们的……也是我们的未来。]
————————
“阿尔亚，我有件东西交给你……”
阿尔亚刚刚抬起一只脚准备离开，被苍老又生涩的声音生生地止住。声音似乎在哪里听过，只不过这段声音比起记忆中声音的原主人，像是被抽空了精力。
顺着搭在自己肩上的枯瘦手臂看过去，老族长在身后站着，连着肩上那只枯瘦的手，静静等待着自己的答复。
阿尔亚垂下眼错开老人若有若无的视线，默不作声地点点头。待族长转身后便安静地跟在他身后，随着他进入建造在巨树底昏暗的地下室。
地下室里面光线很暗，踏进里面的一刹那，阿尔亚眼前所有的光似乎都被阻拦了。凝固在一起的黑暗持续了好一阵，视野里终于出现零零星星的跃动的火光。阿尔亚环视了室内一圈，分不清哪里才是尽头。
一边随族长挪动脚步，一边缓慢地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轻微的声音隐没在同样轻微的脚步声里。他担心这带着些许微不可察的窒息感的呼吸声被族长发现——阿尔亚的族人喜欢这种环境，但他不是。他和她喜爱阳光的奶奶一样，是族里的异类。
地下室里堆满了书，好像没有任何秩序，但它们又确确实实是被人刻意整理过的。有的书本从书堆上滑落，将本来就很窄的路截住，以至于虽然有间接的火光映照着四周堆叠又纷乱的书籍，阿尔亚脚下的路还是走得不太顺畅。
族长背对着阿尔亚，在狭小的通道中举着灯盏，那只举在空中的手像一截僵硬的老木，纹丝不动地擎着摇曳不止却又不甚明亮的烛火。老人身形显得很佝偻，在昨日的记忆中寻找他的样子，阿尔亚发觉他似乎是在一夜之间苍老的。
阿尔亚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端详时放下的脚步微略停顿了片刻后又立刻很轻松地追上族长的步伐。阿尔亚在昏暗中感受了一下自己的声音，缓慢地开口。
“是什么东西……您为什么要给我？”
阿尔亚短暂的问话，两人脚步都没有一丝一毫的停顿。前方的老人全心全意地迈着步子，好像刚才说出口的话只是阿尔亚产生的幻觉。
阿尔亚只好沉默地跟在族长身后，在这个不明显的奇怪迷宫中拐来拐去，直到与他在一个巨大的书柜前停下。
这个地下室里唯一的书柜。
阿尔亚看着族长将手中的灯盏放到书柜上，站在一边等待族长下一步的动作。站立在原地许久，却不见族长再有任何行动。
老人一动不动地站在巨大的书柜旁，背对着最近的跃动的橙黄色的火光，将浓黑的影子投影在巨大的书柜上。一时间，阿尔亚发觉书柜上没有一本书。
他带来的灯盏似乎越发昏暗了，那跳动的烛火像是失去了力量，只是静静地在原地燃烧。阿尔亚沉默地注视着他，看着他苍老的身体突然毫无征兆地迅速地干枯。
……老人的整个身体如同一块正在被成千上万蛀虫迅速蚕食着的干枯的烂木头，迅速，又可怖。
但就像无法一瞬间杀死成千上万蛀虫一样，阿尔亚无法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族长……”
阿尔亚犹豫地止住本能地伸向老人的手，不安地开口。
“阿尔亚……”
带着些许破碎的声响，老人的声音嘶哑地响起，从空洞的喉管内发出的声音似乎也与躯壳一同被某种东西蛀空。
他颤颤巍巍地伸出干瘪的手，从依然完好的袖子里掏出一个金色的东西。阿尔亚犹豫片刻，咽下即将出口的话，轻轻伸过手到族长身前。族长的手缓慢地动作着，阿尔亚即将把东西接过，一声细微的啪咔声响突兀的响起，老人费力伸出的手立刻停滞在空中。阿尔亚警觉地看向族长，只见老人的身体突然一寸寸地出现凌乱而深刻的裂痕，然后如同干裂的树皮一般的皮肤顺着这些可怕的裂痕迅速剥落，随之露出的骨头一点点变成灰色，然后和先一步灰化的剥落的皮肤一起扑棱棱地落到地上。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在最后的关头老人伸出一半的手再次奋力地伸向阿尔亚，带着越加剧烈的破碎声，努力地要把闪着金色光泽的东西递给他。
“族长……”
阿尔亚眼中闪烁着慌乱，不安地喊出声，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金色的东西从老人顷刻之间化成灰尘的手心坠下。它拖着金色的链子落在一堆死寂的灰里，撞不出一点声音，却把阿尔亚的内心砸得晃动不停。
整个过程发生得太突然，阿尔亚来不及作出反应……伸出的手僵在空中，呆呆的看着地上的一堆灰尘，还有一同坠落在灰尘里的族长原本要交给自己的什么东西，阿尔亚忍不住张开嘴，似乎想说些点什么。
他蹙起眉，面上忽然出现一种名为哀伤的表情。无力地垂下手，耳边却突然出现咔哒咔哒清脆的木头活动的声音。
奇异的响动吸引住了阿尔亚，他将视线转移上去。巨大的书柜从中间向四周裂开，上面的灯盏没有移动分毫，只是一动不动地立在原地和身下的木块一同转动。书柜裂成的几块在地板上吱呀呀移动了一会儿，好像找到了自己本来该待的位置，咔嚓一声轻响，被木块包围的地板中央凹出一个奇异的图案，周围的空气安静了一会，那个图案突然从地面上缓缓上升，木片层层分开，最后呈出一个奇怪的盒子。
阿尔亚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那个盒子露出一个黑洞洞的口子，发射出一道刺眼的强光，在四周扫了一阵终于把目标定在了族长化成的那堆灰尘上，那堆灰尘就随着那道光一点点飞进盒子里，露出被灰尘盖住的金灿灿的东西。
阿尔亚看了一眼，是一个精致的怀表，盖子上面雕满了镂空的花纹。
咔哒——
地上的灰尘被尽数吸入奇怪的盒子里，小口合上了一会，很快又咔哒咔哒地转向，露出藏在后面的另一个方形的小口。
小口开启射出一道光，在空中制造出一个熟悉的人的影像。
随着影像的逐渐清晰，阿尔亚不确定地开口：“族……族长……”
咔哒——
影像已经凝实，小口一下关闭，慢悠悠转回原位后反着出现的流程降回地下。书柜重新回归原样，族长放在上面的灯盏中的火焰轻轻颤抖了一下，随后又开始重新跳动。
“……这是怎么回事？”
阿尔亚迫切地询问，却如同之前一样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阿尔亚……”
老人俯下身子将金色的怀表捡起，递到阿尔亚面前。
“阿尔亚……我现在只是个虚影。”
“我不明白……”
阿尔亚向后退了一步，警惕地对上族长的眼睛。
“阿尔亚，到那里去……”
老人依旧伸着手，就着火光能看到他平和的双眼。
“什么？”
“带着它吧。”
老人还是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伸出的手上静静躺着那块怀表。
“为什么……”
阿尔亚闪烁着眼中明亮的光，抬头看着族长的虚影。
老人没有再发出任何声音，只是维持着那个动作。
“……”
阿尔亚暗淡地闭上双眼，浑身的血液似乎都冷了下去。顺从地从老人手上拿走那块怀表，阿尔亚转过身，背对着他安静地站了一会。开合嘴唇，阿尔亚最终还是没能说出什么，睁开眼，头也不回地走出了这片令人厌恶的黑暗。
如果上天对你不公平，那就不要不要再奢望他再给予你什么值得慰藉的东西了。
在他把所谓的善良强加给你以后，一切属于你的天平就倒置了，偏心地指向，你最不想的地方。
毕竟，世界上总有那么多该死的的不公平啊。
所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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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各位的支持！
话说这章射手有点神经发作，要是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可以提出来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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