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醉如斯

　　第六章
　　运动会在雨中结束了，第二天一早就冷气袭人，每个毛孔仿佛都在抗拒室外的温度，阳光依旧刺眼，但没什么热量辐射到地面，冷阳万里。
　　秋意渐渐浓了起来，空气中似乎带着独特的秋天的清新味道。季筱刚打开窗，就瑟缩着裹上围巾。今天星期六，本来是想好好睡一觉，厨房里锅碗瓢盆的响声催着她起了床，睁开眼之后就再也睡不着是她的习惯。客厅里的人陆陆续续离开，啪嗒一声，门落了锁。
　　厨房里有热腾腾的饭，她扒了几口饭，回屋做作业，做完作业看了一部老电影，很快就到了中午，百无聊赖。百无聊赖中倒是多了种“新奇”，头发昏，脑发涨。
　　夏秋换季，季筱体质并不好，理所当然的感冒了，很快体温渐渐上来，她裹上一件厚厚的夹克下楼买药。
　　正值高三中午休息的时间，在这样一所紧抓教育质量的学校里，高三的周末也是用来学习的。刚一打下课铃，人潮就从校门涌出来，不间断地。
　　季筱推开最近一家诊所的大门，“阿姨，帮我拿一盒感冒药，要中成药。”
　　“好，发烧没？”
　　“好像有一点。”季筱有些晕乎。
　　“那就得再拿两片退烧药，不然你这体温降不下来。”
　　“嗯，好。”
　　“一共多少钱？”
　　“三十五。”
　　外面有人闪进来，季筱并没有看清楚是谁，只是那种靠近的气息觉得很熟悉。顺便自嘲自己，怎么就感冒了一下就变成白痴了呢！
　　愣了大约一秒，季筱掏了掏裤兜里的钱，一共三十，没有多的了，转手往衣兜里伸，幸好，一张五块的。
　　“给。”
　　“五块。”
　　两人前后发声，季筱抬眼，看清楚是他后，急忙说:“谢谢，这个我还有零钱，呃……谢谢你。”
　　四目相对，她的脸有些泛红，反而衬得皮肤更加白皙，季筱连忙撇开眼，拿上药，撂下一句“再见”便推开门出去了。
　　“再见，欢迎下次光临。”门口的一个诊所接待人员客客气气道。史楷为有些怔神，不是对他说的再见吗？呵。
　　季筱的心情很复杂，其实应该好好谢谢他，自己是高兴的吧，他会帮自己解围，感谢的话说的太客套，语气应该再柔和一点的。会不会那句再见太官方了啊啊啊啊啊！第一次，季筱突然觉得自己说出口的话跟自己做完的数学题一样，根本不知道对错。
　　“刚才那女生买了感冒药。”一个陈述句。
　　“啊？哦，是的。”诊所阿姨回答。
　　“她有买这个吗？”史楷为拿起一小筒维C泡腾片。
　　“没有。”
　　“我买这个。”付了钱，柠檬味的维C片在手心发烫。
　　“嗯……还有，那个女生很有礼貌吧。”他在确定那句再见的所得者，他希望答案是否定的。
　　“对。”阿姨一脸莫名其妙，心里碎碎念着现在的小年轻如何如何。
　　“好，谢谢阿姨了，再见。” 也是一句再见，从来没对人说过谢谢和再见，好像在他印象中是如此，从记事以来，他讨厌假惺惺的感谢以及……离别。
　　回了家，季筱吃了点退烧药就昏沉沉地睡下了，晚上喝了点姜汤，依旧不见好。
　　客厅里，“她叔的女儿考上大学了，又是一笔人情钱。”声音不大，只是在安静的秋夜里格外突兀，一如既往的家长里短。
　　窗外，有特别细微的知了声，能活到现在，也不容易，在感冒药的催促下，季筱很快入睡。
　　史楷为洗完澡，推开浴室门，热气蒸腾，从里面里溢出来。走到床边，拿起放在床柜上那一小筒维C片，若有所思，打开包装，倒出一片放在嘴里，突然维C泡腾片在嘴里爆炸，那酸爽，想到明天某人也要体验到这酸爽，笑了。
　　“徐清，明天帮我个忙……”
　　“你怂不怂？！知道了知道了，挂了啊，小爷我忙着呢！我去，让你防住啊，是不是傻？”史楷为耳边传来一阵枪炮声，徐清在打游戏。
　　史楷为按下红色键挂断电话，夜渐渐深了，他迷迷糊糊地想，如果那个时候她没有闯进自己的世界，或许离别就没有那么痛苦。如今才发现，原来她一直在他身边，从未离开。她不记得那个时候了吗？一点都不记得……他了吗？怎么会不记得？也是，那个时候，她还没到记事的年纪，六岁，他指望她记住什么呢。自己是不是太早熟了？呵。他捂住胸口，一阵苦涩。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