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说完的故事

　　人前的术芥从不说话。
　　小兰是隔壁家的孩子，声音里还夹杂着奶气，一举一动都透着稚嫩。
　　术芥看着还不到自己胳肢窝的小兰，总是一脸无奈，但他依旧不说话。
　　“你怎又跑去人家家里了，前些天我怎么和你说的？啊？你也不说话？和他们学的？”妇人高高盘起的发，因着说话，在脑后一晃一晃起来，边说着边要拉着小兰走。
　　小兰看着术芥，眼里有一丝祈求，母亲却一把扯过她，将她拉扯着拽回家，她“哇”一声，用眼泪提出抗诉，然而他们都视若无睹。
　　大人的世界里，孩子永远什么都不懂，不知道父母为什么吵架，不知道名利场，不知道真假对错，所以他们很将孩子锁在框架里，认为这才是安全。

　　术芥看着两人拉扯着的背影，耳里充斥着妇人的责备和奶气的哭声，混杂自己莫名的情绪，关上了门。
　　他的父母在临街卖菜，人来人往，吵闹的市场，只有他们家的菜市像与周边隔绝，安静了几分。
　　哦，忘了说，他们一家人都不说话。
　　买的人少些，但多数也懒得讲价的，安静完成一笔交易，术芥爸爸就记在本上，偶尔还会简笔画出买菜人的模样。
　　术芥妈妈则在一旁安静的看着，笑意里带着满足。

　　术芥总会在窗边看着天上飞着的鸟儿发呆。他的心在空中，但人在这屋子里，无所适从。他拿出镜子，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原来自己已经变成这般苍老的模样啦！他嘲笑着镜子里的自己。
　　“要是当初没有去偷听，也不至于不能说话啊！”术芥在心里私语，他不觉得自己是孩子了，但也深知自己不足够了解大人。
　　那时他才刚刚能记事，对这世界只有懵懂的认知，父亲那时是S市有头有脸的人，不说政界商界与他相通来往，他写一手字，绘一帧画，也是文人墨客争相喜欢的，不过父亲的真实身份却是一名风水师。
　　撇开封建迷信不说，他是确实有些技艺傍身的，自然也吃的开了。

　　一日市长来找父亲，忧心忡忡又火急火燎，一把拉着父亲进了书房，言说学校里着了不干净的东西，只让父亲帮个忙。
　　术芥躲在书房柜子里，不敢吱声，他前日瞧了父亲一本褂算的书，父亲从不让他接触，他偷偷去书房想把剩下的看完，这才偷听了这事去。
　　术芥的父亲，瞧了市长拿来的图样，学校的门向竟有人改了去，旁人只道不过改了一扇门，能有何事？术芥的父亲绕是镇静，也终是退了半步，瞧了市长一眼，市长早没了先前的忧心表情，只有一抹若有似无的得意的笑，术芥瞧着市长的模样，竟打了个冷战。

　　父亲摇着头，半晌没有言语，将那图纸递与市长，满眼死寂，“若你真要如此，我也无法预知，今日起，再无我术厘，也再不会有人知晓这一切。但你，绝不可伤人。”
　　市长看去图纸，长舒了一口气，再不言语。
　　市长走后，父亲朝着柜子看去，“你也一样，从今天起，这里再没有术家！”

　　搬来这个小城的第一天，父亲不再让家里人说话，术芥也无法。整个世界仿佛变得冷峻，变得枯乏。
　　术芥写了日记，他在窗台发呆。
　　新闻言说从前住的地方近年发展的很好，也许，离开和无知，反而最好。
　　术芥依旧不说话，如同从生来时，就不会讲话一般。
　　术芥的父母此时正在忙碌，最近的菜很是新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