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义的魔王陛下

　　第六章：

　　对于老饕而言，小面包蘸老干妈当宵夜肯定是会被鄙夷的，是黄焖鸡不好吃好是麻辣香锅不够SAO？是麻辣烫不够浪还是撸串爽不到？大好的宵夜时光浪费在这种出国狗流泪怀念故乡时才派得上用场的低配“中餐”上，有毛病没毛病？

　　……还真没毛病。

　　然而对于初来乍到本世界的魔王大人而言，超市做活动9块9一斤的小面包加上国民女神老干妈，还真就瞬间征服了他的味蕾……这种国内的死宅无可奈何的情况下用来骗肚子的“套餐”别的不说，口感和刺激性是够够的，小面包自身的玉米清香加上老干妈丰富的香辣味四舍五入就是一套精简版满汉全席，从未“享受”过这等味觉“盛宴”的帝利亚斯一动上手就完全停不下来，干掉了满盘的小面包和一小半碗老干妈还意犹未尽，非常难得地给一脸忐忑等在旁边的王林施舍了个“满意”的眼神儿——果然，别给好脸色的话这个人类奴隶还是挺识趣的。

　　再用上本地超市卖得最好的金大洲金针菇，帝利亚斯那对漂亮又危险的金蓝异瞳都眯起来了……其实金针菇界能打的巨星非常多，金大洲只能算是比较经济实惠的那一类，但备不住魔王大人从来没有接触过大吃货帝国品种丰富种类齐全的零食界，这种入门级别的美食对他来说刚刚好。

　　“……”竭力保持纯洁脸的王林忽然微微弯腰，神色别扭地转过身、轻手轻脚朝厨房移动……魔王大人不经意间露出的餍足表情对他来说刺激性同样太强了。

　　“回来。”帝利亚斯道。
　　“……是。”王林神色痛苦地转身，咳咳，为毛痛苦大家猜。
　　“水。”帝利亚斯手指敲茶几面。

　　王林就着半弯腰的古怪姿势给魔王大人抱了瓶可乐出来……

　　帝利亚斯是不存在“吃饱”这个概念的，他这个等级的存在可以将吸收的物质无缝转化为所需的能量，敞开来吃的话能将世界上任意一家自助餐厅吃破产。只是这种以食物转化能量的方式太过低效，吃，对帝利亚斯而言只是个享受口腹之欲的过程。慢悠悠品尝着这个世界的休闲饮料，帝利亚斯再度翻开对他来说阅读颇为困难的杂志——语言可以通过读取人类奴隶的记忆获取，文字就要困难得多，尤其这个世界的人类文字颇为复杂、生涩，以帝利亚斯的学习能力也颇觉头疼。

　　……也幸亏他那条没有被天|朝美食狂轰滥炸养刁的舌头，王林确定从脑子里那个灵魂契约中感受到对方隐约的愉悦后，一方面松了口气，一方面还疑惑起这个天降的来历了——说好的魔王？这么好养活？

　　回厨房把差点儿泡烂的泡面将就着吃了，洗碗收拾的时候王林开始头疼起怎么安置这么个大活人的问题，之前都顾着流口水和操心小命了，这会儿冷静下来想想，貌似、好像、神特嘛地——没之前他想的那么容易啊！

　　发色可以说是染的，异瞳可以说是戴了中二风格美瞳，但是那张跟东方人有明显不同的脸怎么整？没错这位天降大爷带出去是很有逼格很能满足虚荣心（忽略大爷本身的危险性的话），但同时招眼程度也是够够的，想低调都不可能，随便过来个片区民警查护照问身份证，他怎么解释？

　　好歹也是魔王，魔法也挺厉害的，应该能伪装外表？想到这个问题王林就下意识地多关注了下脑子里面那个玄幻意味十足的灵魂契约，没料到这一“看”还真给他“看”出问题来了——帝利亚斯塞到他脑中的契约当然不会只是充当精神连接心灵共通这么个用处，毕竟是魔王大人直接给与的契约，内中的内容要是转为文字的话起码能有十套《人类简史》的厚度，不知深浅的王林贸贸然用精神力“闯”进去，顿时就陷入了一个全新的、庞大的、深不可测的精神领域。

　　“嗯？”正一个字一个字地跟中文死磕的帝利亚斯抬头看向厨房方向，面现惊诧，“这么快就能跟契约融合？”

　　魔王大人给予的灵魂契约本身就有提升契约对象全面实力的作用，包括对契约载体精神力与肉|体两方面的强化，说到底人类是一种孱弱的以物质为主的智慧种族，只是共享魔王大人的生命力却没有承载其质量的载体的话作为契约另一方的载体本身会很容易出现崩溃迹象；初植入契约就进行融化强化作为人类也是很难承受的，人类的精神力不足以与契约直接联系，大多数情况下契约会在载体内存在一定年限、与载体同化到一定程度后才会进行融合。

　　“这个世界的人类精神力比我想的更强一些……？奇怪，明明是没有魔法元素的世界，何来如此强大的原生灵魂？”离开沙发走到厨房门口，果然，正进行清洗餐具工作的人类奴隶保持着站立的姿势双眼空洞地看着前方，体表只有魔族能看见的浅灰色原生灵魂一闪一闪地、进行着以凡人而言颇具活力的灵魂波动。

　　灵魂能量，即为脑波活动时的活跃性，人类全身的器官都是为了脑波活动做贡献的，这种活跃性的基础源自于人类自身的阅历、知识量、意志力，综合起来便是魔法文明中决定人类实力水平的基础：精神力。魔族相比人类来得强大，除了魔族天然强悍的本体外还因魔族寿命漫长、有更多的机会将精神力提升到人类不能企及的水准；毕竟人类的寿命实在短暂且生存环境恶劣，相对于知识量的提升、意志力的锻炼、阅历的丰富，人类还需将更多的精力用到内部生存权竞争上。

　　想到这一层的帝利亚斯立即明白这个随意挑选的人类奴隶为何有比他所知的人类更加灵魂能量充沛的原因，在生存权不受威胁、愚蠢的白痴也能轻松活下来的地方，这儿的人类自然要比他们那些异界同胞更有余力去提升精神力。

　　“虽然在这种禁魔世界这些更强点儿的灵魂也毫无意义……但对我来说是个好消息，这表示我可以用更短的时间收集到能回去的能量。”这个发现让帝利亚斯心情愉快起来，魔王离开太久并不是好事，他可不愿当他回归的时候第十层魔界也闹出了灾厄那种被下属背叛的笑话，“融合了契约的奴隶应当会顺手许多……嗯？”

　　进了这个狭窄小套间后就没挪步过的帝利亚斯忽然感知到一股隐约的、甜美的香气，是感知，不是嗅，因为这不是食物散发出来的——而是来自于帝利亚斯急需的暗能量，就像快渴死的人终于听见水声，帝利亚斯立即扭头看向这套房子的门，确切地说……看向一门之隔外的空间。

　　魔族能够即时看到正活跃的灵魂波动，即使被时间与空间相隔，只要能看到活动的人类轨迹就能有所感应，在距离极近的情况下甚至不需用双眼确定；这个感知的距离受魔族本身力量限制，以帝利亚斯当下的状态，超过三米之外他的感官就会失效，换言之……这道门之外、最多三米远的距离内，就有个符合帝利亚斯所需求的暗能量灵魂形态的人类。

　　这是莫大的惊喜，毕竟人类的灵魂形态转换是非常快的，很短的时间内就能在原生态或暗能量形态、纯净形态之间来回切换，用本世界的宗教说法就是一念成魔、一念成佛，符合可狩猎条件的机会并不多；早就空虚乏力多时的帝利亚斯没有理由坐失良机，立即将手伸向门把。

　　正是黎明来临前最黑暗的时刻，整个小区万籁俱寂，王林家的这栋楼周围别说野猫、连个虫鸣声都没有，只在单元楼前方有个落单的路灯和坏掉的监控探头依偎着挤在孤零零的灯杆上。

　　王祎哲踮着脚尖顺着居民楼的阴影悄悄靠近王林家的单元楼，这个设施简陋的小区保安室到了后半夜如同虚设，这栋楼前方的监控探头坏了三个月以上也没人来修，但备不住或许会有无聊的人家装了私人监控，所以他得小心点儿、谨慎地把自己藏到不会被拍到清晰身影的地方。

　　王祎哲不是这个安置房小区的居民，虽然他很了解这个小区的情况——今年17岁的王祎哲是本市重点高中的学生，他妈是全省数得上号的成功企业家，他本人是个标准的富二代，这种偏僻简陋的安置房小区人根本看不上，市中心的豪华公寓楼他家里都有好几套，那么他为何会如此熟悉这个小区、连哪处地方的监控探头坏掉了都知道呢？

　　这个就要说到他选择在这个时段来到此地的目的了……他的目标是这个小区六号楼一单元四楼402室，住在402室的业主是王祎哲觊觎已久的女同学，一个叫姚静的漂亮小姑娘。

　　生来含着金汤勺的王祎哲，人生17年来从未遭遇过任何挫折，就算是想要天上的星星他妈估计也会想办法给他整下来。这么个标准的被宠坏了的大少爷看上了同班家境贫寒的姑娘，在他的世界观中这个姑娘应该受宠若惊欣喜若狂把他当皇帝供起来讨好他、留住他才对，却没料到一心想要靠自己改变人生的姚静压根就没有理睬他，甚至当着班上同学的面毫不留情地拒绝了他。

　　最开始王祎哲以为对方是在玩欲擒故纵的戏码，虽然他还没成年，但他自诩自己已经很了解女人了——他的零花钱是足够让他带着一帮“小弟”到会所消费的，会所里那些女人的态度让他以为他天生就是这个世界上的主角，不可能有拒绝他的女人存在。于是他一开始并没有把姚静的拒绝放在心上，反倒是想法设法地制造与姚静的接触机会、砸钱送礼，就等着姚静什么时候装不下去了老老实实拜倒在他裤管下。

　　然而……姚静这个小姑娘实在是很“不知好歹”，王大少爷百般的媚眼抛给了瞎子，只换来一次比一次态度更坚决的拒绝，甚至渐渐对他用上了懒得掩饰的厌恶神色。

　　这显然不是王祎哲能够接受的，一年多的热情追求换来冷脸相待，王大少爷只觉自尊都被踩到了泥地里、再不爆发的话他这辈子估计都抬不起头来做人了。于是……赶在高三毕业前、赶在自己离开未成年保护法的保护范围内前，恼羞成怒的王祎哲决定给这个伤害了自己自尊的女人一个惨痛的教训。

　　营养过剩、人高马大的王祎哲要对付一个小姑娘用不着带什么凶器，但为求稳妥他还是准备了一把网购的德制军刀。和所有的犯罪者在谋划阶段会进行脱罪准备一样，这把带着放血槽的德制军刀是用他人的名义购买的，之后王祎哲尽量消除了购买痕迹，同时他也做好了刑侦小说中最常见的不在场证明准备，提前一天订了市内某个大会所的包间、找到了作证的同学和服务的佳丽，在所有人都醉倒后才摸出会所、一个人偷偷开车来到姚静居住的小区，并且自认为很聪明地把车停在了离小区步行二十分钟距离的地方。

　　姚静的父母都只是普通工人，为了供姚静读书双双在外省打工，住在家里的只有姚静一个人，提前三个月就私下请私家侦探查调查姚静家境、居住小区环境、确定入侵路线、甚至打造了一把姚静家门钥匙的王祎哲，可谓是把这个年纪的高中生能做到的犯罪准备做到了极致；终于避开所有有可能暴露他体貌特征的光源摸进六号楼一单元、走进昏黑的单元楼梯间内，略有些气喘的王祎哲抬头看向隐没在黑暗中的楼梯，不由得露出残忍冷笑。
　　到了这个地步他已经不可能停下来了，但很出乎他意料的是他没有感觉恐惧、心慌、紧张，反倒很有些期待和跃跃欲试；他实在是心怀怨恨太久了，犯罪行为带来的严重后果对此刻的他没有任何威慑，此刻的他甚至忍不住开始幻想强|奸|虐|杀姚静那个带给他无尽羞辱和挫败感的女人时会有多刺激、多愉悦——

　　“咔！”

　　门锁被扭开的声音并不大，但在这个安静得落针可闻的时刻却仿佛平地惊雷，脸上的残忍恶毒冷笑尚未褪去的王祎哲惊愕回头，看见离他不远的一楼101室房门被人拉开。

　　“……咦？”王祎哲记得私家侦探的资料上这个单元的一楼两家住户都是很少回来住的，其中一户的业主还是个单身的网吧老板，筹划阶段他曾经YY过索性杀了人后把凶器偷偷丢到这家、把警察的视线引别的地方去，只是详细调查后发现这个网吧老板极少回家没那么好栽赃这才放弃。

　　这个念头成了王祎哲留在这世上的最后一丝脑波活动，因为逆光的关系他甚至没看清101室走出来的人到底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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