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义的魔王陛下

　　第十七章

　　下午一点这个时段的小区里自然要比早上有人气，但说到底也到不了热闹那个程度，反正谢三元站在这个靠近小区大门的地方偏着耳朵听也只能听到最近的一号楼那隐约传来的不知是哪家熊孩子的尖叫吵闹声。现在的新楼房隔音效果都挺好，又不是早几十年那种谁家炒菜隔壁都能听见锅铲声的老房子。

　　“……没吧？你是不是听见谁家放电视的声音了？”谢三元凝神听了一会才疑惑道。

　　王林也觉得是不是自己听错了，这个哭叫声断断续续的、十几秒才出现一次，每次都是闪一下就没、特别短，但谢三元疑问的时候他听到这个声音又出来了一次、还似乎是喊了声“妈妈”、叫得特别撕心裂肺，顿时心下一颤：“不是，肯定是有小孩子在哭在喊，真的！你等下……又来了，又听到喊了声妈——应该是这边！”说着王林跟魔怔似的抬脚就往小区外跑。

　　“啊？”谢三元连忙快步跟上，她怀疑是不是风把远处的声音带过来刚好只有王林能听到她听不到，就机智地吊到王林屁股后面跟着跑，但眼见王林一路冲出小区跑到水泥路上、又门头闯进用作隔离的灌木杂草堆里了她还是毛都没听见，“是不是讲真的啊小林？我啥子都没听到？小林”

　　“讲不清楚，就是我真的听到了，在这边、越来越大声了，谢姐你先和我去看一下嘛！”王林一脑门的汗，顾不上那些乱七八糟的杂木刮得他手脸都疼，一个劲儿的朝认准的方向跑，“这个声音肯定不对劲……哎呀我操！”一穿过灌木地带就闯进了玉米地里，一人多高的健壮玉米杆子伸出来的毛糙叶片给王林脸蛋儿上来了几下狠的。

　　现代城市青年就没几个不是娇生惯养大的，王林看着胡子拉渣的长得糙，严格说来其实也算得上细皮嫩肉，没跑多远脸上、脖子上、手臂上就给抽刮出数道浅浅的红痕来；换到平时王林指定吃不了这种“苦头”，但确实如他所说、一下下往他耳朵里灌的儿童哭叫声实在太烧心了，且随着距离的拉近这种声音更加让人心浮气躁，还隐约给王林一种危机感——再不快点赶过去，似乎要出大事。

　　王林都这么跟奔命似的跑了谢三元也不好再疑问什么，伸手护着脸跟着王林一气穿过好几块玉米地，只是越跑吧谢三元就越老觉得不对劲，人类的听力其实不怎么样，低于20分贝（大约是窃窃私语这个程度）的声响隔个几步远、周围又有能消除阻隔声音传播的障碍物的话就会听不见，要是以王林能听见而她听不见这个水准那绝对高不到20分贝去——这都特嘛跑出多远的距离了？！

　　……别是受刺激过度、精神出问题了？
　　脑子里冒出这个念头谢三元就有点儿心里发毛，立马张嘴想喊停疯跑的王林，却在此时……一阵轻风迎面拂来刮到谢三元脸上，带来一段儿童特有的稚嫩尖锐嗓音发出的凄厉哭叫声：“放开我、妈妈！妈妈！”

　　人类都有庇佑同类幼崽的本能，不保护幼崽就不能继续种族的延续，这是从不知多少万年前开始就写在我们基因中的记忆。即使到了现代这种本能也会在我们的行为中闪现，比如再讨厌小孩、再不喜欢熊孩子的人看见校园霸凌也会愤怒，看见不尽职的家长也会忍不住出声指斥。

　　谢三元也跟许多现代年轻人一样并不喜欢小孩子，但这并不妨碍她在听见声音的瞬间眼眶充血、眼丝泛红，大脑被原始本能的愤怒、反感填充，并在下一个瞬间自然作出反应——

　　“卧槽！”王林被一道来自身后的迅猛风力带倒、只来得及叫了一嗓子便往前扑倒摔了个狗吃SHI、压倒数根玉米杆，挣扎着爬起……这货眼珠子都凸出来了，“尼玛嗨？！”
　　仿佛凶猛的犀牛在这片只待收获的玉米地里玩了个野蛮冲锋，他前面的成片的玉米地硬是被碾压出一道半米宽的平地，几十米外，只能看见谢三元留下的残影。
　　“……”饶是这两天见惯各种不科学，王林的下巴也掉到地上了。

　　懵逼着起身追赶，王林脑子木了半晌才反应过来，眼神儿顿时就有点死：“等等……这特嘛难道是、那啥灵魂契约里面讲的、所谓的强化？”想想又不对，低头看看自个儿胳膊上的红痕，“那也不对啊，我比谢姐还先被契约呢，我怎么没被强化？”

　　“……”埋头傻兮兮追了一会。

　　“我日！”终于反应过来的王林扭头看向身后、已经拉出好几百米距离的新生活小区，下巴再次掉地上，“尼玛我强化的是听力？！不是个这吧！！”

　　“……”懵逼脸又追赶了一会。

　　“……”王林捏了一下自个儿很有肉感的手腕，微疼……撒开两腿咬牙狂奔，三秒不到开始大喘气……前后花了半分钟跑完最后的这百多米距离，丁点儿没感觉到身体被强化成小超人了不说，眼前还仿佛看见了逝世多年的双亲。

　　出了新生活小区往东面、安西村的相反方向、离大马路起码有千多米距离的地方，因退耕还林而废弃的守地人茅屋内，大概只有十岁出头的小男孩缩在最里面的角落泥地上瑟瑟发抖，外露的体表能看见不少青紫伤痕和刮擦伤，校服也给扯得七零八落、沾了不少泥土和小孩自己的血；另一边，面无表情的谢三元单手把一个中年男人摁在茅屋唯一的一面红砖墙上，坚定有力的拳头有节奏地照这个男人脸上、肚子上落，看上去比谢三元还魁梧不少的男人硬是没有半点儿反抗之力。

　　王林撑茅屋门板上喘了几秒，挪动发软的双腿绕过揍人的谢三元走到里面小孩那，蹲下把外套脱了给小孩披上再摸摸小孩的头，这小孩先还有些怕，瞧王林长得慈眉善目（……）不像是要欺负他才缓过来点，看看王林再看看揍人的谢三元，似乎是终于放心下来了，嘴巴一瘪、哑着嗓子哭：“呜…………”

　　“没事了没事了啊，你家哪点的，记得爸爸妈妈电话不？”王林忙安抚道。
　　小孩点点头。
　　“我打电话给你爸爸妈妈？”王林柔声道。
　　小孩立时明显地瑟缩了下，恐惧地看了眼被谢三元打成猪头的男人，垂下脑袋不说话。

　　王林回头去看那男地，就穿着来看……咳咳，他也没那本事靠穿着分辨本地人外地人，想了下决定换个方向，指着那男的对小孩问：“你认识他不？”
　　小孩隔了好一会才轻微点头。
　　……果然这种朝小孩出手的都是熟人居多啊，看样子还把小孩威胁狠了。王林尽力柔和面部表情，轻声道：“你不要怕，平时你也看电视剧、电影的吧？里面的坏人啊，都是那种只敢威胁欺负比他弱的人，遇到比他强的他就不行了。你看，这个人根本一点都不强嘛，别说是我们了，只要让你爸爸妈妈晓得这个人欺负你啊，他就完蛋了，你爸爸妈妈都比他强，所以他才只敢偷偷的威胁你，所以要赶紧让你爸爸妈妈知道这个家伙偷偷在干坏事，这样他以后就不敢欺负你了，他还要倒大霉。”

　　这个年纪的小孩简单的世界里确实是只有单纯粗暴的对错强弱之分，小孩抽噎着抬头，看看王林再看看确实是被谢三元揍得很惨的中年男人，似乎是认可了这个说法，轻声报了个电话号码出来。

　　王林赶紧摸手机，正要拨号，已经把对方打残的谢三元靠了过来：“小林。”
　　“啊？”
　　“你准备报警？”谢三元发泄过后眼睛里没那种可怕的红光了，但脸色指定是好看不了。
　　王林能听明白她的意思，其实他也很挣扎，犹豫了一下才道：“这个……应该不至于……那个吧？”
　　两人大眼瞪小眼对视，茅屋内只能听到小孩低声抽噎和中年男人时断时续的轻微呻|吟。

　　良久，谢三元深吸一口气：“我也晓得你我两个不是法官，这种家伙也确实罪不至死。但是亲眼看到……我还是希望这种人死绝的好。”
　　王林沉默，半晌后特别难看地笑了笑：“我理解的，但是谢姐……”后面的话他说不出，用口型吐出几个字：好歹一条人命……
　　谢三元叹气：“行吧，又不是所有的恋童癖都和前面那两个那样畜生，交给警察吧。”说罢蹲到小孩面前看小孩伤势，因为他俩来的及时、小孩被骗进茅屋还没五分钟呢受伤程度不是很重，但即使都是皮外伤发生在小孩身上也够触目惊心的，谢三元没看几眼便心头火气，蹭一下站起来，“特么的既然要便宜这个家伙狗命，不如老子再多揍丫几下……”
　　王林又是一脑门的汗：“谢姐谢姐、你可当心打死了啊！”
　　“放心我经验丰富，不打要害。”谢三元已经伸手把那玩意儿拎起来了，半昏迷状态的中年男人无意识地打了个哆嗦。

　　“……”王林就觉得，以前怎么没看出谢姐还有暴力倾向的呢……得，反正狂扁人渣也不是什么坏事，他不上去补两脚算是够人道的了，没理由还拦着别人。

　　通知小孩父母的时候王林耍了个心机，打了110报警才联系父母……不然的话他担心父母为着面子拒绝报警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都便宜人一条狗命了，还牢饭都不用吃岂不是太慷慨了，别的不说，留这货在外面养好了伤又是一祸害。

　　刚好为着早上安西村的命案附近就有派出所的巡警在巡逻，报警电话打了没多久两辆摩托车顺着田间小路过来了，来了四个穿制服的民警。

　　然后吧……虽然谢三元和王林这行为属于见义勇为，但是谢三元下手太狠了，犯事的恋童癖硬是被打得人事不省……弄得民警看谢三元的眼神非常之复杂，夸吧……夸不出口，教育几句吧……人家似乎是做了好事。

　　距离够近的关系，很快小孩的父母亲属也赶过来了。这小孩是中午放学就没回家，家长还以为他去同学家吃饭去了没注意，接到电话才知道小孩是落入魔掌了；戏剧性的一幕也在此刻出现，赶来的小孩亲属中有个女性就是恋童癖罪犯的妻子，初一开始看到自家男人遍体鳞伤还哭天抹泪，听懂了这男的居然是对小孩出手的真凶、昏迷下就给拷了手铐要带走，这个倒霉家属直接厥了过去。

　　没说的，恋童癖罪犯和小孩都由民警送去医院检查验伤，做好事做得用力了一点儿的王林和谢三元呢，则得跟着去派出所做一下笔录。谢三元早年街头格斗经验丰富、进派出所倒还没什么感觉，向来良民的王林表面不显，衣服下面一身汗……

　　这年头天网功能强大、警察办案效率高，很快就确定小孩确实是放学途中被嫌犯带走的、跟王林和谢三元没关系，新生活小区门口的监控也证实两人是在小孩离开众人视野后才出的门，这就洗脱了两人身上本来也不是很多的“嫌疑”……再来只要确认小孩的证词、伤情检验，剩下的就是嫌犯要走的法律流程。又等医院那边出了嫌犯的伤情检验确定被殴打的伤势够不着“轻伤”标准纯粹只是痛加惊吓晕过去之后，谢三元连教育指导都省了。

　　出了安西区派出所的大门走上回家的小路，王林捂着胸口，脸都是菜色的：“明明我也没犯啥事，怎么硬是有种耗子进了猫窝一日游的错觉……”
　　“对啊。”谢三元也奇怪，“人是我打的，怎么是你一副犯了大事战战兢兢的样儿呢。”
　　“拜托你有点神经吧姐姐……你想想早上那事。”王林斜眼。
　　“早上那事跟我们能有什么关系，帝利亚斯是自己找着的猎物，咱都没捞到当带路党的机会。”谢三元理直气壮。

　　“……”王林跟她简直没法交流，得了，出来都快四小时了还是赶紧回去伺候家里的大爷用餐要紧。
　　谢三元压根不理解王林的纤细心思，还在那愤愤不平地：“要我说黑龙那狗|日的死得太便宜了，应该给丫套个渔网再找个手艺人拿小刀片了才解恨，不片足三千刀不算完。”
　　王林伸手捂耳朵快步急走。
　　“当然也不是不能对这种人讲一讲仁慈，丫不是一帮同伙天天在那商量着怎么玩小孩吗，供出一个同伙就少片一刀，够宽大了吧？”谢三元越说越来劲，“把这帮子杂碎全部大起底、大清洗，可得少多少祸害啊！”
　　王林脚步一顿，脑子不自觉就浮现小黄妙的恐惧之源，黑龙猥亵她的时候经常狞笑着什么多少哥哥叔叔伯伯喜欢你、你要比别的小朋友更会表现更开放才能让大家都爱你之类的，特别恶心，也特别让人心里泛寒——这个世界上到底还隐匿着多少类似的人渣？

　　他脑中冒出这个念头的同时，耳边忽然响起不知道从哪儿传来的陌生男人说话声：

　　“黑龙今天没有发新片？”
　　“是啊，都几点了，算了，看别人的吧。”

　　王林僵立原地，懵逼了数秒后立即360度转圈看向四面八方，但这次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两句对话没了就没了，没有再次响起，他也就无从辨别方向。

　　“小林？”

　　王林捂耳朵又放开，再捂耳朵再放开，心里面拼命地念叨黑龙这个称呼、联想着跟黑龙有关系的人，奈何他的“超级听力”好像失灵了似的，怎么试也没反应。

　　“喂，小林？”谢三元惊疑不定地看着跟尾巴丢了似地狂转圈的王林，犹豫着要不要上去把人摁住。
　　“谢姐，我的超能力好像不怎么靠谱。”王林放弃了，垂头丧气地。
　　“……”谢三元用看傻逼的眼神儿看着他。
　　“……”王林看她这反应，迟疑了下才道，“我说谢姐，你该不会……到现在还没发现你自个儿有什么变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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