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孩子收服计划

　　罗暧察觉到，目前自己的行动正和当初自己单纯的期待背道而驰的时候，是在昨天晚上。
　　此刻，她怔愣在原地，任由雨水浇灌，却不往那个方向去。
　　对方见她不过来，泄了肩膀，她仿佛听到了那声无奈的叹息在耳边响起，李灼真举着伞，在雨中劈开一条路，朝她稳健地走来。
　　曾经只敢肖想的人出现在视野里的瞬间，罗暧整个身体便开始抖，牙齿磕在嘴唇上，弥漫开来的是甜腥气，给冰冷的口腔增添了一丝温度。
　　本不应该是这样的，她在心里默默念着。
　　雨水糊了一脸，眼睛好像有些睁不开。
　　她原本的愿望只是看一眼而已，悄悄地，简单地看上一眼而已啊。如果能跟他再说一句话，那 就已经是奢望了。
　　然而，谁能忍得住呢？罗暧委身于欲望，忍不住想接近，想多看一眼，想多说一句……接触得越多，欲望就越膨胀，罗暧慢慢地有些搞不懂她究竟想要什么了，自己的曾经初衷也越来越模糊，但是，唯有一点她是清楚的。
　　那就是原来那个小女孩的愿望已经实现了。
　　如今，罗暧想要实现自己的愿望了，虽然她还不知道那具体是什么，但是不过任脑子由心而行是她最擅长的了。
　　头顶上，一方小小的天地被撑起。
　　罗暧顶着湿漉漉的眼睛，抿着嘴角仰着脑袋冲来人笑道，“小李叔，你是来找我的吗？”脸色苍白，笑容却那么明媚。
　　话还没说完，李灼真就抬起没拿伞的那只手，用手掌轻推了下罗暧的脑门，咬牙切齿道，“你故意呢吧。”
　　话里露着薄怒，又因咬在齿间，语轻而味重。
　　罗暧揉了揉脑袋，委屈瘪嘴，“我手机没电了。”
　　李灼真居高临下地睨了她一眼，罗暧觉得他还想说什么，但是他什么也没问，只作了个简单的“请”的手势，“走，送你回家。”
　　“不行。”罗暧猛地一下扯住了李灼真的袖口，又在他的眼神下乖乖放开，“我之所以不回去的原因就是因为我找到了只被抛弃的小猫。”
　　“所以？”李灼真淡淡挑眉。
　　“我妈不让我养宠物……”罗暧心虚地撇开视线，只拿余光瞥他。
　　李灼真一时间面无表情，罗暧看不懂他的表情，只觉得他的眸色染了层黑夜的墨色，显得更加深沉，屏着呼吸一声也不敢吭。
　　“哼。”看着这时才乖巧下来的罗暧，李灼真冷笑一声。
　　原来有个“侄女”是这么麻烦的事吗？
　　“罗暧。”他轻轻唤她的名字，罗暧一脸懵懂地抬起头来，旋即撞进了一双晴朗的瞳眸之中，心口一窒。
　　“小孩儿直率点才讨喜欢，以后心里有数就直说。”
　　李灼真见对面小人的圆眼睛闪烁了两下，然后才缓缓点头，嗫嚅道，“李叔叔你能先收留小猫一晚吗？而且我很冷，也很饿，有点想吃李叔叔做的饭了。”
　　听到回答，李灼真的嘴角才溢出些笑意。
　　“行啊。”他慢悠悠地回道，“走，去接猫吧。”
　　……
　　到了家中时，两个人都已是湿淋淋的了，罗暧是原本淋得，李灼真则是因为后来一大半的伞全都撑在她脑袋上的缘故。
　　李灼真递给了她自己的家居服，让她先洗澡，自己则下楼去超市买小猫能吃的东西和罗暧吃得，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罗暧感觉自己和小猫一个级别，但是当她接过家居服的时候，她的心又变得甜滋滋的。
　　家居服上只有干爽的洗衣剂的味道，闻着让人很安心。
　　罗暧轻轻将脸贴在衣服上，嗅了嗅，笑开了花。
　　李灼真从外面回来时没听到水声，猜想罗暧应该洗完了，他怕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所以先照顾嗷嗷待哺的小猫。
　　听到浴室那边一直没动静，于是李灼真慢慢踱步过去。
　　只见从浴室那边投射来暖暖的橙色光，沐浴在灯光下，罗暧正假模假样的照镜子。她微湿的黑色碎发贴在额上，皮肤里透着亮，一回头对上了李灼真探寻的目光，眼睛里先漾出了笑的波纹。
　　“小李叔叔，你回来了呀。”
　　与柔和的语气相反的是，她的神情有些莫测，手里不断抛接着一个塑料小盒子，眉毛轻挑，带着些放纵。
　　李灼真定睛看了眼她手里的东西，沉声问，“这你从哪来的。”
　　“哦，这个啊。”罗暧使劲往上抛，眼睛也随着一块动，漫不经心地接住后回道，“在叔叔你的床头柜找到的。”
　　她如此光明磊落地说出来，李灼真这边倒有点无话可说了。
　　他还没再度张口，罗暧先说话了，话里带刺，“没想到小李叔叔是这样的人。”
　　李灼真呛了一下，“这样的人，哪样的人？”
　　“在床头柜准备着一列安全套的人，不是有固定女朋友的人，就是私生活比较混乱的人。”罗暧撇嘴，状似无意，轻飘飘道，“可能是李叔叔在国外接受了新思想，比较开放吧。”
　　李灼真听到这，真想屈起手指在她胡思乱想的脑袋瓜敲一下，他微扯嘴角，似笑非笑抱臂审视着面前因为穿着他的家居服而更显瘦小的女孩，她把安全套一接一抛，神情间也没有任何羞涩之情。明明长相清秀，动作却十分吊儿郎当，加上一头利落的短发，神似个小纨绔。
　　“你知道这是干什么的？”
　　罗暧一脸理所应当，“我六岁就知道了。”她眉目中有着肆意的笑，“我把它当过气球吹，也灌过水，还把它当投石器装上一堆小石子扔别人，哦，我还和我朋友一起扎过他爸爸藏在床头柜里的。”
　　“然后呢？”李灼真失笑。
　　“然后他就多了个小妹妹。”罗暧想了想，认真回答。
　　李灼真听完不由嗤了声，然后他长手一捞，从罗暧那接过塑料盒的同时顺手揉了一把她的脑袋，湿凉的发梢搔在手心里，有些痒，因为触感有些好的缘故，他又拍了拍，对着罗暧吩咐道，“去把包装袋里的便当拿出来微波一下，自己吃吧。”
　　“哦。”罗暧被拍得莫名其妙，没从他那里得到具体答案有些不满，不明显地横了他一眼，蹭着脚去吃饭。
　　李灼真先去洗了个澡，然后因为家里没有烘干机的原因，他只能拿着吹风机来尽量吹干罗暧的衣服，等到衣服半干时，他停了下来。
　　房间里悄无声息。
　　李灼真去了餐厅，发现餐桌上空无一人，于是他将目光转向客厅的沙发上，果不其然在沙发上发现了个蜷缩着的一小团。
　　姿势和窝在地毯上的小猫如出一辙。
　　罗暧睡得很沉，呼吸很轻，嘴唇微撅，那双小熊一样警惕的圆眼睛闭上后，五官出奇的柔和，也十分孩子气。
　　她干净苍白的脸上在洗完澡后终于飞上了一抹粉色，衬得整个人粉嘟嘟的。
　　李灼真的目光在她脸上逡巡。
　　罗暧的五官不像庄家人，仔细看的话，她没有遗传到庄家那轻扬张狂的眉眼，唯有开怀笑的时候，眼角才勾了点飞扬，剩下的情况，她整个人很沉静，甚至有些阴郁愠怒。
　　她做得最好的就是在笑和面无表情间随意切换，在这短短接触的时间里，李灼真说实话，有些读不懂她。
　　但是，也没有读懂的必要不是吗？
　　李灼真轻轻摇了摇她，声音放缓，那声音像大提琴般低沉悦耳，“罗暧，醒醒，该回家了。”
　　罗暧睡得轻，她似被惊醒一般猛地睁开眼，眼中尚存着一丝混沌，她揉着眼睛坐起，喃喃开口道，“吓死我了，是李灼真啊。”
　　李灼真缩回的手一顿，看她懵懵懂懂的样子不忍下手去敲，便耐心逗她，“你刚才叫我什么？”
　　“李灼……”罗暧意识到什么，倏地住了口，在李灼真的注视下，甜甜补了一句，“李叔叔。”
　　李灼真露出一丝笑意，手忍不住又蹭了下她的头，“起来换衣服，走了。”
　　罗暧还没睡醒，闷闷起来，看到卧在地毯上的小猫，问，“那小猫……”
　　“我养不了。”李灼真实话实说，“但我有认识的人养猫，明天我就会把它送给他。”
　　“嗯。”罗暧乖乖点点头，“这样也好。”
　　李灼真在门口等罗暧换衣服，一会儿功夫，见罗暧穿好衣服走了过来，只不过走路姿势十分奇怪，僵手僵脚，缩着脖子。
　　“怎么了？”李灼真奇怪问。
　　“冷……”罗暧颤着声音答。
　　“活该。”李灼真挑挑眉，先开门走了出去，罗暧身上冰得难受，差点同手同脚的跟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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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罗暧走到家门口，方觉之前累积起来所有的疲惫如山一般压在她的肩膀上。
　　她感觉鼻子有点堵，想着今晚吃片感冒药，敲了两下门。正当她习惯性地从书包里摸出钥匙准备开门时，门出乎意料地开了，庄女士等着一头卷发卷冒了出来。
　　“去哪了？”她漫不经心地问，“怎么才回来？”
　　罗暧不太想开口说话，进门后才慢吞吞回答道，“去林西子家了。”
　　庄会安冷哼了一声，看起来不太相信，但她也没再多做理会，重新倒回沙发看电视里放的言情剧。
　　罗暧习以为常，她拖着沉重的脚步正准备离开客厅，忽然庄会安想起来什么似的，把她叫住了，罗暧只能拖着沉重的步伐又走回来。
　　“你看看。”庄女士殷勤地划开手机让她看照片。
　　照片里是张男生的自拍，歪带棒球帽，露出半张倨傲的面孔，基本上和李盛是一个套路的。
　　罗暧心里嫌弃的要死，眯着眼睛瓮声瓮气问，“看了，怎么了？”
　　“你看完了？觉得怎么样，我这还有一张……”
　　罗暧连忙拦住母亲，“你就说怎么了吧。”
　　“明天晚上陪我去吃顿饭。”庄女士头不抬地吩咐道，画外音——不容拒绝。
　　罗暧心中的猜想被证实了，不耐烦地转过头去，“跟谁？”
　　“跟你刘阿姨，宋阿姨和裴叔叔……”
　　罗暧翻了个白眼，我只知道一个小李叔叔，你说的其他人我一概不认识。她妄图再挣扎一下，结果直接被庄女士的下一句话噎了回去。
　　“我给你晚自习请假就是方便我带你出去多见见人，你不愿意的话，那就重新回学校上晚自习吧。”
　　上就上有什么了不起，罗暧气的想龇牙，但是眼前突然闪过李灼真的脸，胃下意识空了一下，她舔了舔嘴角，把这句反驳压在了心底。
　　“明天放学回家一趟，我给你收拾收拾。”庄女士不满的眼神扫过她凌乱的短发，“叫你留长发还不愿意……”
　　“我先睡了。”抛下一句话，罗暧扭身离开客厅，留下身后一连串的抱怨。
　　夜尚未深，人还未困。
　　只不过，心已寐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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