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若萤火，夏蔓延

　　这个任小年欺人太甚。还以为他上了高中会改过自新，却没想到竟然变本加厉。夏小曼一整个周末都在郁闷中度过，以至于到周一起床的时候都还在生闷气。
　　洗脸的时候，夏小曼对着镜子摸了一下自己的额头。
　　任小年的那一口妖气似乎把她给吹晕了。初中三年，她以为自己早已经修练到面对任小年的各种小动作气定神闲，为何现在却被他带着情绪走。这样不好。
　　一整个周末都因为任小年那个家伙而过得像得了甲亢一样。做什么事情都好像有力使不上，稍微一动就心跳过速。只要一坐下，就会想起他的手掌抚过大腿时候的触觉。可是站起来，又会想起他捲下她的过膝袜的时候，手指滑过小腿的力度。
　　她踹了一脚旁边的马桶，把自己狠狠鄙视了一番。
　　夏小曼决定了，要恢复到开学那一个多月对任小年不予理睬的状态，谁管他那个见鬼的战略同盟书啊。
　　憋着一股气到了学校，夏小曼发现任小年没有来上学，难得的天也放了晴。夏小曼并没有去打听任小年为何旷课，于是度过了一个轻松愉快的周一。
　　夏小曼就想，那傢伙一直都不来才好呢。
　　老天爷似乎听到了夏小曼的话，第二天任小年也没有来。第三天，第四天，教室后面的那个角落一直是空的。到了周五，暂时代理班长的邓璐已经没有了一开始的新鲜兴奋感，燃尽了新官上任的三把火，开始不停嘴的抱怨。
　　“你说那么壮的一个人，怎么说生病就生病，还一病就一个星期都不来。眼看就要期中考试了，谁有那个美国时间帮他搞他那堆烂摊子啊。”
　　夏小曼想起上个周五的早上，车棚里的那个湿漉漉的高大身影，还有包在雨衣里的那一盒蛋捲，嘴里不禁骂了一句：“笨蛋。”
　　“哎，你不是他初中同学嘛，知道笨蛋住哪里么？”
　　夏小曼立马提高了警惕，“干嘛？”
　　邓璐翻着面前的一沓子纸，“‘造孽’说马上要期中考了，不能落下太多功课，让我找个人把作业和笔记给你家笨蛋送过去。”
　　夏小曼不乐意听了，“谁家笨蛋啊？你胡说什么呢？”
　　“哎呀你就别藏着掖着的了。”邓璐把那堆纸摞到夏小曼的桌子上，“那天虽然我躲开了，可并不等于我没看见，后来你俩那亲密劲儿，啧啧。”
　　“啧个屁。你怎么不把舌头吞了。”夏小曼把笔记又放回邓璐的桌子上，“谁爱去谁去。刘艺不还是他小学同学呢么？他俩更熟。”
　　“刘艺人家田径队要训练。你就别推托了，我就不信，一个礼拜没见，你不想去看看。”
　　夏小曼还想推托，就见邓璐站了起来，嗓门格外宏亮的对着门口说：“报告赵老师，我已经和夏小曼同学说好了，下午由她代表全班去探望任小年同学。”
　　夏小曼回头，这才发现“造孽”站在门口。
　　“造孽”刚走进教室，大概也没想到邓璐会突然和他说话，愣了一下，才慢半拍的反应过来，“喔，笔记，对，你安排好啦？好，那就麻烦夏同学了。”
　　夏小曼站起身，在心中翻了无数个白眼，但面对“造孽”那秃鹰一样的眼神，做了那么多年好学生的“奴性”让她拒绝的话始终没能说出口。

　　身负重任，下午的自习课夏小曼可以不用上。她把那叠笔记和作业塞进自己的书包，抬头看了一眼窗外的天空。从週一就放晴的天，此刻居然开始有暗黑的云朵缓缓堆积，就如她此刻的心情。
　　夏小曼去教研组和老师再次确认了一下任小年家的住址，便一个人孤单上路。
　　出了学校的大门，夏小曼骑得很慢。还没有到下班放学的时间，路上的车流并不算多。太阳在乌云的缝隙里时隐时现，路上斑驳的光影也是时有时无。车轮偶尔压过干掉的落叶，发出清脆断裂的声音。
　　车把摇晃了一下，夏小曼伸脚踩在路沿上，停下来深吸了一口气。
　　空气中有股潮湿的味道，带着一种风雨欲来的压抑。她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个什么劲儿的，把作业丢给那个傢伙，把老师让她传达的话说完，她的任务就完成了。他说什么都不要紧，一个耳朵进，一个耳朵出就好。一个病人还能搞出什么花样来。
　　夏小曼默默给自己打气，再让那个傢伙牵着鼻子走，她就改跟他姓算了。

　　任小年家住在南焦村。夏小曼小的时候，那还是新庄市城郊的一个小村落。随着城市的扩张，村子被市区吞併，村外的农田慢慢荒废，然后盖起了高楼和立交桥。村子里的人们纷纷外出打工，有多余的民房，就租给做小生意的外来客和下岗后搬出集体宿舍无处容身的工人。
　　由于多年来疏于管理，以及各种非法加盖，门牌号什么的，纯粹就是一个摆设。就连在这一区分发信件的邮递员都不敢随便换人。
　　夏小曼进了村子就有些转向，推着车子走了好一会儿，始终无法找到任小年家的家门口朝哪个方向开。
　　夏小曼在同一条巷子转了不知道第几圈的时候，街角卖瓜子的大妈终于忍不住问：“姑娘，找人啊？”
　　“喔。”夏小曼左右瞅了瞅，靠上前去，小声地说：“请问，您知道这附近有没有一个叫任小年的？”她拉了拉自己的校服，“和我一个学校的，个子很高。”
　　“任家那个小年儿啊。”大妈用花栗鼠般的效率吞下一把瓜子，一边吐瓜子皮一边说：“知道。小伙子人不错，你有眼光。”
　　夏小曼连忙红着脸摆手，“不是。我是他的同学。他生病了，这个礼拜没有去上学，老师派我来送作业和笔记。”
　　大妈嗑瓜子的速度顿了一下，“小年儿病了？不可能吧，我这两天还有看到他，壮得像头牛一样。倒是他妈，唉，小年儿也是个孝顺的，他爸走了之后，家里就他一个男人，里里外外的忙活。”
　　夏小曼一怔，任小年没有生病？
　　“那您知道他家住在哪里么？”
　　“知道啊。”大妈抓着一把瓜子抬手要指，想了一下，又收了回来，“哎唷，他家还真不太好找。”
　　“那您可以带我去么？”
　　大妈脖子一扭，“我带你去了，谁给我看摊子啊。”
　　夏小曼正在为难，身后传来一句熟悉的欠扁的招呼，略带兴奋和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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