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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子心上白月光（18）
云澜见到意料之外的来人眼眸一垂，低头饮了口酒掩饰神色。
为表公平他也的确给燕国送了邀请信函，只是没想到常年避世的燕国竟派人来恭贺，来的人还是才从楚国回去的长孙无涯。
那……楚燕当真联盟了吗？还只是单纯的巧合？
云澜偏头看了眼谢云想，谢云想正和长孙无涯对视，两人间颇有种不为人知的默契。
云澜眼神一冷，他到不知，云想和长孙无涯交情到这一地步了，在楚国时，明明自己才是云想最好的朋友！
“燕太子远道而来恭贺我大梁和楚的联姻，朕实在有失远迎。”云澜出声，也恰好切断了长孙无涯和谢云想的无声交流。
他让人把长孙无涯也安排在下首处。
长孙无涯将贺礼递给一位内侍，又解了狐裘交给一旁侍候的宫女，自在地仿佛是回到自己宫室。
这一番动作结束后，他方回：“无涯外出游历，听闻梁国有喜事，料想不缺美酒，便来讨口酒吃了。”
不等云澜再说什么浮于表面的客套话，他又看着谢云想，问：“不曾想摄政王殿下也在，不知楚梁联姻的是楚哪位皇子？”
长孙无涯不会不知道是楚异和云卿二人婚事，为何要在众人面前故意问……
谢云想抬眼，看到长孙无涯含笑戏谑的眸光，蓦的明白他此话是在帮她——给她递个话茬，好在在梁国百官和命妇前说清这所谓的单方面“联姻”。
楚异之事涉及太多，当初在楚也就是上捱城内部分官员知道，还大多只知一点半点，至少谢云想被替换这事是没几个人清楚。
而在梁国，楚异也是被云澜以大楚七皇子之身份接回的，楚异又带有那么多兵马，梁国人人还都以为这联姻是两国相商，楚国担心重新崛起的大梁，送来皇子联姻。
不少官员自持梁历史悠久，不愿和这等没有根基的楚国联姻，但不可否认，他们也在沾沾自喜，让一向强大的楚国的皇子做了他们大梁赘婿。
谢云想作为使臣入梁时不是没想过把这些说出来，可一来身处他国，行事多有不便；二来是因为她爹。
谢骁觉得云卿嫁给楚异已经够受委屈了，不想再让云卿落一个“所嫁夫君是叛徒”的话柄。
“他们总归是在梁国生活，这也是于两国都有利的事，爹知道他们都对不起你……”
再次回想起谢骁曾对她说的话，谢云想还是一阵心冷。
此时，因长孙无涯的问话，身旁的父亲一脸怒容，云澜也在隐忍不发，百官命妇们不明所以，脸上还犹带自傲。
谢云想迎着长孙无涯远山薄雾似的眉眼笑了下，回道：“没有联姻，楚异已非大楚皇子。”
“啧……”长孙无涯摇头，冲云澜道：“原来是楚异啊，梁帝不知道吗？楚异可是楚国逆贼，你这是结仇还是结亲呢？”
云澜脸上寒意阵阵，他真是没想到长孙无涯来了竟给云想这么足的底气，是要破罐子破摔吗？就不怕他一声令下，让她和谢骁有来无回吗？
“云想，你真要如此？”
“瑶光！”云澜问话之后，谢骁也低喊了声，想要制止谢云想。
谢云想目不斜视，“我只是实话实说，不忍诸位蒙骗。”
几人正说着话时，吉时不知不觉已到，远处一身红色婚服的男女也携手往欢宴阁内走来。
谢云想远远看了一眼，继续道：“吾入梁，便是要捉拿楚异归楚。”说罢她起身对云澜拱手，“还望梁帝协助于我。”
“瑶光，这大喜日子说什么呢，先等卿……等昭善公主大婚结束，再说其他啊。”
谢云想恍若未闻，维持着姿势没动。台阶之下宴席上刚刚还热闹欢腾，此时寂静一片，
“云想，你是在逼我。”云澜意有所指。
谢云想直起身子，“我从未逼你。”
从云卿昨天说的话来猜，云澜还有二手准备，想必无论她怎么配合，梁国也不会轻易放自己和谢骁离开。
既然如此，那就只能来硬的了。
云澜和云卿什么想法她不管，还有她爹……愿不愿意走也已经不重要了，她必须得将人安稳带回去。
谢骁还在劝说：“瑶光，昭善公主都和我说了，梁国确实一心为了两国和平才如此联姻……”
长孙无涯不耐皱眉，适时开口：“谢将军，婚事再这么进行下去，昭善公主也要跟着逆贼被楚国兵马带走了呢。”
谢骁话音渐消。
场面一时凝滞下来，长孙无涯轻抚自己手中的檀木盒，慢悠悠又扔下一记重磅之语：“楚异是逆贼，那还提什么楚梁联姻，倒是燕国和楚国有联姻意向。”
见众人目光一瞬间都落他身上，长孙无涯眉眼含笑，“瑶光乃楚珍宝，如天上月、无边雪，无涯有幸得之，必珍之重之。”
谢云想以前只知长孙无涯人生的极好，今天才发现他声音也煞是好听，如环佩相鸣，泠泠作响。
只是……她怎么也没想到，长孙无涯会来这么一出。
谢云想看向他，俊俏风流的公子对她微微眨了下眼。
该配合吗？念及两人盟友身份，以及稍后还需长孙无涯相助，谢云想便先顺着他话说：“燕太子……”
谢云想做不来像长孙无涯那般一番花式夸赞，只道：“燕国神奇美丽，燕太自医毒双绝，楚燕联姻确实是大势所趋。”
殿内的人都被这转变惊呆了。
梁国百官心头疑惑，这不是他们大梁和楚的联姻吗？先被楚国摄政王爆出楚异是叛徒？而后燕太子又说和楚联姻的是燕国！
“我不信。”云澜淡淡出声。
他步步逼近谢云想，最终停在人面前，低下头勾起唇，笑意缠绵温柔，“云想，你说过，这世上没有那个男儿配的的上你。”
“为了对付我？你都要亲自下场联姻吗？”
谢云想直视云澜那双带笑的双眸，那笑意之下是一片冷然，哪里有半分温润。
谢云想突然福至心灵，道：“无关其他，情之所至。”
云澜眸光一深，藏在宽大的衣袖中的手紧了紧，他还撑着笑：“那真是恭喜了。”
其实云澜自己也不明白，为何听到这话会如此生气？就连当初利用云想时，他在一番心理斗争后也坦然接受了。
或许是因为，楚燕相合，对大梁极为不利。这是他最不愿看到的局面。
就这会儿功夫，楚异和云卿一对新人已经走到了他们面前，两人走近时只听到最后谢云想和云澜的一番话。
云卿立刻就想要破坏她婚礼的人赶出去，恨不得现在就让皇兄彻底下定决心捉拿谢云想。
“皇兄……”
云卿刚开口，楚异突然出声截断了云卿的话，“瑶光姐姐……”
楚异眸光破碎，颤声问：“瑶光姐姐，真的……情之所至吗？”
谢云想算了算时间，料暗九已经准备妥当，她便不理楚异，仍问云澜：“楚异乃大楚逆贼，请梁帝准我押他回楚。”
谢云想担心谢骁昏头坏了事，又补了句：“为了昭善公主着想，这婚事也不该进行下去了。”
“大胆！”云卿忍无可忍，“楚国使臣好大的威风！胆敢在本公主的婚宴上闹事！”
说罢她拽着楚异一同跪下，对着云澜长睫一眨，眼泪便落下，她声声泣诉：“皇兄，谢大将军特意前来恭贺我的喜事，他都没说什么，可所谓的楚国使臣竟如此行径，显然是藐视我大梁，臣妹受辱事小，可大梁不能因臣妹有污点！”
云卿一派大义凛然，顿了顿又道：“念及使臣大人来使身份，臣妹建议先将人请下去，而后再议。”
云卿这句话是说给谢骁听的，她要让谢骁看着自己是如何被姐姐欺负后，为国不得不站出来但仍善良的为姐姐求饶。同时也向谢骁传递出谢云想只是被带下去休息的错误信息。
谢骁果然被这话唬住，还想着这样正好，让小女儿婚事顺利进行，也让大女儿再祸从口出惹出事，毕竟这是在异国，谢骁也是担心谢云想再说下去会有危险。
于是他沉默不语。
宴席上的一众人也都被云卿的三言两语挑拨起来——
“昭善公主当真大义！”
“是啊，公主小小年纪便入福云寺为我梁国祈福，现在又为梁国献身联姻，可竟被人如此欺辱，可恨！实在可恨！”
“请陛下做主啊！”
云澜终于发话：“请使臣大人下去休息吧。”
谢云想不管别人，只看了眼谢骁，她牙关要紧让自己忍住酸楚，给长孙无涯递了个眼神后，冷声道：“梁帝存心与楚为敌，本王只能硬来了。”
她话一落，宴席上各处突然站出不少人，他们有的隐藏做内侍、有的是侍卫，甚至还有扮作宫女的，将将有三十人，正是谢云想的三十亲卫。
他们目标明确，配合妥当，转眼就窜上来，几人拿下楚异，还有几人奔着谢骁去，暗九则直接到谢云想身边。
这一切不过电光火石之间。
“护驾护驾！”小太监大声呼唤，却发现他们都身体乏力。
在场瞬间除了提前用了解药的长孙无涯和三十亲卫完好之外，就连谢云想也一同中招，浑身无力，被云澜和暗九二人扶着。
关键时刻云澜身后跳出十余黑衣人，虽也中药，武力大不如前，但比浑身无力的众人好许多，对上谢云想的人还勉强有一拼之力。
长孙无涯提醒：“这药作用只有十息时间。”
十息，打斗这三两下功夫，现在药效也快结束了，谢云想下令：“勿要恋战！”
随后带人撤出欢宴阁，欢宴阁外的人可没受药效影响。谢云想一行人只能边打边走，谢云想自己箭术厉害，再加上长孙无涯身上稀奇古怪的迷毒蛊虫等物，趁梁宫内人没反应过来突围并不难。
只是……被强带着的楚异和谢骁并不配合，很影响他们往外走。楚异就在出宫门外前从亲卫手下逃走，转眼不见身影。
谢云想眯眼看了眼楚异“不追了，我们安全撤回。”
身后云澜已经派人追出来，眼看越逼越近，谢骁却仍闹着要停下：“云想你这是在做什么？好好的婚事……好好的两国相交……”
“爹若想叫瑶光死就继续挣扎吧。”
谢骁被谢云想冷凝带刺的话瞬间震住，他脑袋一下清醒许多，想了想安然无恙的云卿，再想到谢云想现在更为危险的处境，便呐呐无言，甚至还动起手来，一同突围。
一行人紧赶慢赶，在梁国城门将领未接到信息前一举冲出梁都城。
都城外正有接应的五百谢家军。边境处也有顾明所率领的谢家军整装待发，缠住梁国边境兵力。
城门外稍能松一口气了，谢云想刚这样想到，就见一枚弩箭从自己身边飞过，那支弩箭的目标——正是奋战中的谢骁。
“爹！小心！”谢云想一边大喊，一边匆忙拉弓，瞄准弩箭，想要将弩箭打偏。
梁国都城城门上，云卿看到这一幕，伸起手臂继续向谢骁的方向射去。
谢骁听到谢云想呼喊，抬头望去，相比眼前的飞来的弩箭他更先注意到城门上的云卿。
云卿一身鲜红嫁衣，正笑着看他，那双眸光中是无边怨恨与快意，张嘴吐出三个字：“去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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