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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姑
河水的下游是一家私人的别院。
璟昭停船之处正是这家别院的后门。
这后门有四节石阶，最底下的那一节已经被河水淹没了若是不仔细瞧跟本看不见那河水底下的石阶。
璟昭扣了扣门，不过一会儿便有一个七八岁的小童将门打了开来。
“原来是爷来了。”那小童喜笑道：“快进来，我这边去告诉玉姑。”
璟昭首先上了岸，又扶着婉瑜上来。
而后便有一名二十来岁的女子款款走来，她身着艳丽的衣裙，luo露着香肩，笑吟吟的道：“爷来了。”
那女子又走近了婉瑜并打量了她一番说：“这莫不是刘家的大奶奶？这五官身段算不上极好，但也有个中上层。”
婉瑜往璟昭的身后缩了一缩，只听他道：“玉姑莫非是闲得慌，倒评价起内子了。只是内子并非你院子里的姑娘，什么五官什么身段我喜欢便好。”
“哟哟哟。”玉姑掩着嘴娇笑，“大爷这是生气了。”
紧接着玉姑走到婉瑜身边搂着她的胳膊，对璟昭说：“其他几位爷早已到了，大爷可先去与他们谈生意，奶奶交给我即可。”
“好。”
璟昭言罢，握着婉瑜的手柔声道：“跟着玉姑，一个时辰后我会去找你。”
婉瑜点了点头，璟昭放下了她的手朝屋里走去了。
待璟昭离开后，婉瑜方才低声问玉姑道：“这儿... ...是青楼？”
玉姑听后噗嗤一笑，笑说：“大奶奶可见过有青楼孤零零的立在城郊？那多没意思！”
“可方才... ...”婉瑜想到方才璟昭之言，又觉得自己并未猜错。
“我以前是江州城内红香小院的妈妈。”玉姑叹了一声后说道：“前些年生意不好，院子里的姑娘都散了。”
“哎，这都什么事儿啊，不说了，不说了。” 玉姑说到这儿便皱着眉剁了两下脚 ，但话音刚停下婉瑜便又听到她说：“前些日子花光了身上的钱差点儿露宿街头，好在以前跟大爷交情不错，大爷便让我打理他这别院。”
“这别院是我家爷的？”婉瑜在心里思忖，她怎的不知这事儿啊！
“这你都不知道？”玉姑一阵诧异过后又点点头喃喃道：“也是，看你这样子就知道你不是一个能驾驭得住男人的人。”
婉瑜还未来得及回话，玉姑又道：“真是丢人。”
她到底哪里丢人了！婉瑜在心底叹道。
“你家爷性情这般好你都管不住他。”正说着，玉姑便挽着婉瑜进了屋子。
屋中的的摆设不算奢华，反而显得更加淳朴。厅内不过摆有两张花梨木椅和几盆花草罢了。
玉姑带着婉瑜穿过正厅，向左转有一小楼，婉瑜仰头一看，只见那小楼上的牌匾上写着“洗砚轩”三字。洗砚轩旁种有一颗梅花树，因为此时尚在夏季此树并未开花。树下便是一小池，池内有几株睡莲，睡莲之下有几条锦鲤正在嬉戏。
“奶奶可会打麻将牌？”忽然，玉姑停下来问婉瑜道。
婉瑜摇头说：“不会。”
“那你平日里都在家都做什么，难道穿针引线不成？”玉姑摸了摸婉瑜的手，道：“看你这手，估计是不会做针线活的。”
“这两年我时常病着，闲时不过看些书罢了。”婉瑜道。
“看书多无趣啊，改日我若是得空去江州城定去找你玩儿。”玉姑一边拿出钥匙开了洗砚轩的锁，一边说：“你不会不欢迎我吧？”
婉瑜喜笑道：“我终日闲得无聊，好不容易有人说要来陪我，我怎会不欢迎。”
说罢，婉瑜跟着玉姑一同走进了洗砚轩。此轩并不太大，共有两层，第一层放有一个书架，一书桌。一木椅。书架上的书本摆放整齐，婉瑜略看了两眼，发现其中书的种类并不统一。摆在书架最下方是一些市井杂文和小说，偶尔会有几本诗词集夹杂在小说杂文之中。书架的中上层摆放的是医书，其中大多数已可以看出有些破旧，可见他是时常翻阅的。
婉瑜对那些医药之学不感兴趣，仔细在书架上寻找过后最终抽出了朱淑真的《断肠集》。
“朱淑真的词不好看。”玉姑将婉瑜手中的书拿走，紧接着随意往桌上一放，“她的词幽怨至极，看得人心情不好。”
朱淑真的词确实是凄美幽怨，看得人心伤心疼。婉瑜看她所写之词时常落泪，估计是怜她一生悲苦之故。
“想不想学打麻将牌？”玉姑问她。
婉瑜摇摇头：“我看不懂也学不来，再者... ...爷应该不喜我玩这个。”
“你真是窝囊。”玉姑用手指轻戳了戳婉瑜的额头，深吸一口气候故作语重心长的道：“你爹在江州城也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你又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你小姨是他的嫡母，你到底是为什么要讨他欢心呢，难道你不觉得应是他来讨好你才是么？”
她到底是为什么要讨他欢心呢？
以前，是因为她喜欢他，她想让他也能喜欢上自己，所以她尽量在他面前扮演出他最喜欢的样子，他说什么她便做什么，他不喜的她便不做，久而久之她便已经习惯了只做让他欢心的事情。
“若是我的男人敢让我顺着他的喜好来做，我定当让他做不成男人。”玉姑边说着边翻弄着桌上那本《断肠集》。
“我以前看上过一个男人。”忽然，玉姑底气十足的开口道：“那时我还是苏州城名噪一时的风云人物，连夺了好几届花魁，苏州城内的公子哥儿有哪个是不想娶我回去当小妾的？”
“可是我瞧不起他们，我也不想当妾。当妾低人一等，那多不好啊。”玉姑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靠在椅子上，说道：“然后我就看上了我们园子里的乐师。我想着我与他那也是情投意合门当户对，索性就跟着他离了园子一路南下到了他的故乡江州。”
随后，她一拍手又气的从椅子上跳起来道：“结果你猜怎么着！老娘怀上了他的孩子后那小崽子就性情大变，全然把我当下人使唤了。老娘还没跟他成婚呢就得伺候他一家老小，还威胁我要是不从他就把我之前是风尘女子的事儿说出去。”
“说就说啊，老娘还怕他了。”玉姑越说越发起劲，“我索性拿掉了他的孩子，用我的全部积蓄在江州城开了红香小院。”
“前些年园子生意好，我特意把银票都兑换成银子，然后雇了人拎着那一袋子银子到他家门口用银子把他腿给打瘸了。”玉姑说：“他去报官，结果没想到衙门里的官爷全是我的常客。他连衙门都没进便被人给赶走了。”
玉姑言罢，还乐呵呵的笑了起来。婉瑜看着她这般，虽觉得羡慕他为人潇洒大气行事利落爽快，可又不想成为她这样的人。
“在聊什么呢？”
玉姑的笑声还未停下，璟昭便已经走了进来。玉姑好容易停住了笑声，对他道：“我不过与奶奶讲了些以往的故事。”
“我看你只是自顾自的讲，听的人未必爱听。”璟昭语落，牵起婉瑜的手笑问：“可还喜欢这里？”
“嗯。”婉瑜点了点头。
璟昭走的离她更近，“当初修建这座别院之时挖出了温泉，你若是喜欢冬季我们可以来此地小住。”
“嗯。”因为他离自己太靠近，婉瑜不由得后退了一步。
玉姑见如此情形，只是带着笑意看二人，随后自己悄悄走了出去。
“今晚我们留在这儿，明日再回杏林园。”他轻抚了抚她的脸颊，道：“客人还未离去，我一会儿再过来。”
随后，璟昭便也走出了洗砚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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