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若，不曾见

　　一周之后，牧擎锋已经可以下床，陆桐君来看他。
　　“看样子，好多了。”
　　牧擎锋看了看陆桐君，点点头道，“谢谢你们照顾我。”
　　“客气什么。”陆桐君放下手中的水果，“这是乡亲们给你的水果。”
　　牧擎锋感激地微笑，“乡亲们真可爱。”
　　“是啊，”陆桐君陪着他坐在院子里的椅子上，“他们都很单纯。”
　　“难怪我让你去我那儿，你一直不肯。”牧擎锋道，“你来这儿多久了？”
　　“两年半了。”
　　“一直支教？”
　　“嗯，本来今年要回去的，后来因为一些原因，就留下来了。”陆桐君淡淡一笑。
　　牧擎锋问道：“因为危心瑶？”
　　陆桐君望他一眼，“哟，眼还是这么尖。嗯，她去年来的。”
　　牧擎锋望着前方，“你们在一起了？”
　　陆桐君害羞地摇摇头，“没有，人家小姑娘可单纯了，去年刚大学毕业就来到村里了。”
　　牧擎锋望着陆桐君满脸的笑意，心里点头，“她是哪儿的人，不像这村里的。”
　　陆桐君想了想，“心瑶父母都不在了，听她说是外婆带大的，后来外婆也不在了。外婆也是危家村的，所以她大学毕业就回村里来。”
　　牧擎锋想起危心瑶的玉指，她真不像是村里长大的孩子。
　　陆桐君心疼地说，“她是孤儿，但很乐观，孩子们都很喜欢她，我们都很喜欢她。”
　　牧擎锋点点头，“她很勇敢。”能冒死救一个陌生人，又能这样照顾他，的确与一般矫情的女生不一样。
　　“你呢，回牧氏上班了吗？”陆桐君问。
　　牧擎锋不置可否，“我还能怎么样？老实回家里打理生意，以后干好了，分个股份再继续干。”
　　陆桐君望着他，久久打量。
　　牧擎锋也回望着他，一脸无辜。
　　陆桐君摇摇头，“擎锋，这不像你。”
　　牧擎锋望向远方，“以前年少轻狂，觉得很多事可以掌控，现在才知道很多路都是别人帮你选好的。”
　　陆桐君感叹，“我家里也反对我来支教，还好有我妈支持，我才能一直任性。你妹妹还好吗？现在该长成大姑娘了吧？算起来应该和心瑶一般大。”
　　牧擎锋脸上一沉，声音有些异样，“去年……过世了。”陆桐君诧异地瞪着他，“她……这么年轻！我……很遗憾。”
　　“没事，过去了。”牧擎锋话题一转，似乎不太想聊他妹妹，道，“等我好了，我也去看看伯母，很怀念她做的松子鱼。”
　　陆桐君讪讪地收住话，顺着他的话说，“我妈也老念叨你呢，以前我们一起踢球，他就会问擎锋呢，叫擎锋来家里吃饭，一想起她的样子我就笑她，到底谁才是她儿子啊？”
　　牧擎锋面色这才好点，“伯母她身体好吗？”
　　“还好，就是哮喘还老犯，但这病也只能养着。不过，我爸最近倒是老跟我妈说段子，逗得老太太老在电话里说我爸不正经。”陆桐君说着说着脸上全是幸福。
　　牧擎锋听着心里也好温暖，无限羡慕陆家的和睦温馨。
　　牧擎锋感慨，“赶紧给他们带个女朋友回去，他们一定会更高兴。”
　　陆桐君羞笑，“不急，等心瑶再大点，我再和她说。”
　　牧擎锋点点头，这样，真好，简单，满足，而这在他的世界里是多么奢侈的事。

　　危心瑶每次过来看望牧擎锋，就担心他会嫌病房太吵，问他要不要换间好点的病房。
　　牧擎锋说不用，这样挺好，有人气。
　　危心瑶说村里人很多人都挂念他的伤势，听说他好多了，孩子们都很开心。危心瑶带来很多孩子们画的卡片，牧擎锋看着很感动。
　　“在村里支教，最缺什么？”牧擎锋问。
　　“缺钱啊。”危心瑶一说出口，就有点后悔，这样说好像太直白了，“嗯，就是校舍需要维修，教材不足，老师也不够。”
　　“一般资金从何而来？”
　　“有捐助，有上面拨款，但拨款很少，而且很久才到位。”危心瑶一边削着苹果一边说。
　　牧擎锋望着她，听她继续说。
　　“好些老师都是觉得没前途，做了不到一年就走了，有时经常四五个月没老师顶上。我们要一个人带几个老师的课。”
　　牧擎锋问，“陆桐君也上课吗？教什么？”
　　“他教数学，英语，体育，还有电脑。”
　　“电脑？”牧擎锋好奇地问，“你们这有网络吗？”
　　“没有，桐君去年花钱请人在学校安了个基站，上网就用他的笔记本电脑。”
　　牧擎锋笑，“这么费劲，为什么还非要教电脑。”
　　危心瑶瞪着他，“孩子们将来都是要出去上学的，不懂电脑行吗？”
　　牧擎锋突然觉得自己这样取笑他们是不对的，“对不起。”
　　危心瑶无所谓，“不理解的人多了，很正常。我们也改变不了什么，但希望给这里的孩子一些公平的机会，他们想走出去上学已经很难，但不应该剥夺他们走出去的机会。”牧擎锋望着危心瑶，突然觉得她眼睛里闪灿着星星，她说起孩子时，笑容很温暖。
　　“捐多少？”牧擎锋突然开口。
　　危心瑶望着他，刚切好的苹果就定在他面前，一时没反应过来他的话。
　　牧擎锋接过苹果，放在口中咀嚼，“十万？”
　　危心瑶心咯噔一下，“现金？支票？还是转账？”说完，立即去掏手机。
　　牧擎锋望着她可爱的模样，突然笑了。
　　危心瑶拿着手机望着他，“你说话算数不？”
　　牧擎锋接过她手机，看了眼她存着的账号，然后转发至自己手机，接着又打了个电话，不一会，危心瑶就收到一个转账短信。署名牧擎锋，十万！真的是十万！
　　危心瑶抚着心口，“牧先生，我……我替孩子们谢谢你，桐君应该不会说我吧？”
　　牧擎锋望着她，眼睛微眯，“是我该感谢你，救了我的命，救命恩人。”
　　危心瑶突然脸红了，“我……我只是不能见死不救。”
　　牧擎锋看着她，笑而不语。
　　危心瑶手机突然响了，“桐君，嗯，是啊，刚才转的，你说这我多不好意思，其实我没有逼他捐的意思，是他手太快，一下就到账了。嗯，当然，我有好好谢谢他。好，下次我做饭，请他吃一顿好的。”
　　牧擎锋看着她和陆桐君打电话，觉得有意思。
　　危心瑶挂上电话，“牧先生，过几天，我请客，让你尝尝我们的农家乐。”
　　牧擎锋点点头，“别叫我牧先生，叫我名字。”
　　危心瑶怔了一下，迟迟不知该叫他什么。
　　“就叫牧擎锋。”
　　“牧擎锋。”
　　“嗯。”
　　危心瑶望着他，浅浅一笑。

　　牧擎锋的身体渐渐在恢复，也来了一些人，开始向牧擎锋汇报工作。
　　陆桐君告诉危心瑶，牧擎锋休养这段时间，一定落下很多工作。危心瑶点头，尽量不去打扰他，只是晚上时，还是经常给他送饭。
　　牧擎锋可以到处走动后，他去了学校。
　　危心瑶在上课的时候，他就坐在教室后排，和孩子们一起听课。
　　危心瑶非常有耐心，对孩子们和声细语，而且她的课讲得很生动，一直都和孩子们有互动。牧擎锋看着台上的她，面露赞许。
　　陆桐君除了上课，还兼学校教务，各种事务处理都是找他，所以他很忙。牧擎锋到学校来，陆桐君就留牧擎锋一起用餐，危心瑶和陆桐君都住在学校的宿舍，很简陋，牧擎锋参观完危心瑶的房间，觉得她能不叫苦，真的不容易。
　　三人晚上就在操场上边吃边聊。
　　陆桐君聊着山里的人，危心瑶就说着山里美丽的风景。
　　“你看，”危心瑶指着头顶的星空，“多漂亮，城里肯定看不到这么多的星星，而我们这里除了下雨，每天晚上都能看到整个银河。”危心瑶骄傲极了。
　　牧擎锋望着星空，突然觉得心情舒畅，真的很美。他望着危心瑶，相较星空，她脸上的明媚更让人觉得灿烂。他又望向陆桐君，他正痴迷地望着危心瑶，眼里尽是柔情。
　　牧擎锋吃口菜，“你们让我好生羡慕，山里的生活真是平静安详。”
　　陆桐君拍着他的肩，“等你厌烦了都市生活，欢迎你来跟我们一起归隐。”
　　牧擎锋笑笑，不接话。
　　危心瑶望着他们，“每个人都有权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不勉强。”
　　牧擎锋看她一眼，举举手中的杯子，对。
　　危心瑶轻轻一笑，也举起杯子。
　　陆桐君也跟着举杯，“对，为我们选择的生活干杯。”
　　那晚，牧擎锋看着陆桐君一双眼一直放在危心瑶身上，他觉得陆桐君的幸福快了。真好，只要简简单单，那人就在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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