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与悍妻

　　“薇薇。”虽然对秦薇薇并谈不上多熟悉，但段景泽还是从善如流地改了口。

　　秦薇薇笑了笑，整个屋子都仿佛明亮起来了，段景泽恍惚了一下，顿了一顿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的娘子似乎特别特别漂亮。他从脑海里面回忆五年前秦薇薇的样子——高高瘦瘦的，记忆中的她，并不是眼前这样明艳照人唇红齿白的形容。

　　“夫君刚才是想说什么？”秦薇薇把耳畔散落的鬓发绕到耳后，抬眼看向了段景泽。

　　段景泽再次愣住，仿佛一个乍见美人不知所措的毛头小子——他有些狼狈地悄悄地换了一个正襟危坐的姿势。

　　秦薇薇眼睛弯了弯，道：“夫君若有事情直说便是，不必这样一本正经。”

　　“那小孩……”段景泽清了清嗓子，勉强把自己快要飞到天边的思绪给抓了回来。

　　“夫君是说子嘉吗？”她歪着头看着段景泽，“父子天性，夫君和子嘉一见如故呢！”

　　段景泽噎了一下，那句“这不是我的小孩吧？”到了嗓子眼，又吞了下去，好半天都不知说什么才好了。而这时，他忽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如果段子嘉不是他的孩子，那么段景澄和段静姝怎么会这么开心地觉得他与自己是父子天性？难道其中有什么隐情？

　　他抬眼看向了站在旁边的秦薇薇，却恰好与她四目相对了，然后他看到了一双特别漂亮的大眼睛，琥珀色的眼瞳，长而翘的睫毛，双瞳如剪水……大约应当就是这样了，再然后，便又是长长的忘我的注视和沉默。

　　秦薇薇看着段景泽这时不时就没了声的热切注视，根本不需要费什么工夫就知道这算是个什么情形——她自己长得好看，她自己心里清楚；段景泽在男人堆里面滚了五年没见过一个正经的漂亮女人；就这两样加起来，就足够让段景泽时不时走走神，露出个毛头小子一样的雀跃小心的神色了。

　　.

　　这时，外头忽然传来了一阵夸张又热闹的喧哗，秦薇薇挑眉，看向了门口，正好见着丽清也打了帘子进来。

　　“老太太带着大太太三太太还有四太太过来了。”丽清道，“说是二爷回来了，得好好乐一乐。”

　　段景泽回过神来，眉头一皱，正想说什么的时候，却被秦薇薇一把按住了——她那柔软的纤长的小手毫不犹豫地按在了他的嘴巴上，顿时他觉得自己的心都跟着一起被按住不知要如何跳动——他抬头看着秦薇薇，在外面威风八面的大将军，露出了一个期盼的柔软的神色。

　　“说二爷歇下了，要乐一乐，也不急于这个时候，请老太太她们回去。”秦薇薇没有低头去看段景泽，而是直接向丽清吩咐道，“再与老太太说一说，二房的地方小，这小小松风院，站不了这么多人。”

　　丽清脆生生地应了下来，转身便出去了。

　　段景泽听着这两句话，忽然有些明白之前段景澄和段静姝说家里都是靠着嫂嫂才立了规矩是个怎么回事了，秦薇薇这话说得不算多么厉害，但条理清晰又果断，身边的丫鬟也是利落大方敢开口的，大概……这就是他离了五年回家来，家里反而过得比之前好一些的原因？

　　“薇薇。”他决定先把段子嘉是不是亲生的这个问题给抛开，他热切地抬头看向了自己漂亮妩媚大方的娘子。

　　“怎么？”秦薇薇也看向了他。

　　.

　　大约这并非是说话的好时机，那厚重的门帘子被打开，一个穿金戴银面目慈和的老太太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出现在了门口，一开口就是哭腔。

　　“我的乖孙，你总算回来了！”老太太辛氏哭道。

　　跟在辛氏身后的丫鬟婆子大房三房四房的人也一拥而入，顿时就把这小厅塞得满满当当。

　　等到门帘被放下来，屋子里面竟然因为太过拥挤，而产生了一种透不过气来的感觉。

　　秦薇薇冷眼看着老太太辛氏就要拉着段景泽大哭起来，自己后退了一步，也掏了帕子按了按眼角，不说话了。

　　小厅中一下子变得热络，每个人都在说着关切的话语，个个都感同身受，仿佛知道段景泽在前线有多么困难，仿佛知道段景泽吃了多少苦，说着说着都是眼泪婆娑。

　　如若段景泽不是十三岁就没了爹，看透了这一大家子是什么德行，恐怕此刻真的要和辛氏一起抱着大哭一场了——他有些烦闷地站起身来，这女人的事情，他并不擅长处理，透过人群，他看到被挤到门口站着的秦薇薇，忽然福至心灵。

　　“薇薇，你劝一劝老太太。”他穿过人群抓住了秦薇薇的手，“我还有些事情得去处理。”

　　秦薇薇无声地笑了笑，顺手就打开了门帘，道：“二爷便先去忙着吧！我来劝老太太便是了。”

　　段景泽快速地离开了小厅，便只剩了秦薇薇与辛氏还有大太太三太太四太太在厅中，接着便是气氛微妙地变了一变。

　　“泽哥儿回来得也是突然，原本应当好好接风洗尘一番的。”大太太张氏道，“我们老爷一早就让段矩在门口等着呢，说是若中午回来，便一家人好好吃饭的，没想到泽哥儿一大早就到家了。”

　　三太太王氏向秦薇薇笑道：“泽哥媳妇这回总算是放心了吧？泽哥儿回来，眼看着就又要加官进爵呢！”

　　四太太柳氏也道：“加官进爵封诰命，泽哥儿媳妇好福气呀！”

　　秦薇薇笑了笑，语气温柔道：“是，伯娘和婶娘们说得都对，我这可不就是福气到了，才等到了今日呢！”

　　老太太辛氏看了一眼秦薇薇，仿佛是因为她这难得一见的温柔语气而觉得高兴了，便道：“也正好让泽哥儿提携一番自家兄弟，我们这样大家族，正是一荣俱荣的。”

　　秦薇薇道：“老太太说的是，我也正想着，二爷再出去的时候，便把八弟也带上，打虎亲兄弟呢！”

　　这话一出，倒是让小厅中短暂地陷入了尴尬的沉默当中。

　　大家当然都知道辛氏所指的自家兄弟不是段景澄，而是段景泽的堂兄段景宝他们，秦薇薇却提都不提那些，直接点到了段景澄的身上……

　　辛氏慈善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有些僵硬的笑容，道：“也是，景澄也不小了。”

　　秦薇薇只当做是没听懂她话外之音的，又道：“我们二爷就景澄这么一个亲兄弟，将来自然是会好好提携，就请老太太放心吧！”

　　辛氏还想说什么的，但此刻厅中因为人太多，冬日里门窗关得紧了便显得憋闷……她觉得有些头晕。

　　秦薇薇笑着让人把门口的帘子支起来，道：“我们松风院地方小，方才我就说，我们这里那里站得下老太太还有伯娘婶娘们呢？”

　　大太太张氏有些尴尬地扶了辛氏一把，道：“泽哥儿媳妇说的也是，这地方着实小了些。”

　　“等我们二爷把事情忙完了，再去老太太的梧桐院亲自给老太太请安吧！”秦薇薇道。

　　话说到这里，辛氏一行人也只好顺着秦薇薇的话说了下去，然后便离开了这小小的松风院。

　　.

　　冬日的阳光是慵懒的。

　　秦薇薇目送了辛氏一行人离开了，便让人关了松风院的门，往自己房里走去了。

　　段静姝抱着段子嘉在旁边探头探脑：“嫂嫂，你把老太太她们都送走了？”

　　“要不还留着一起吃个午饭？”秦薇薇伸手揉了揉段静姝的脑袋，“话里话外都是提携，你二哥这会儿头撞了墙才会去提携他们吧？”

　　“可以提携我呀，我以后也能去当将军。”段景澄也笑嘻嘻地探了头，“嫂嫂，你跟二哥说，下次回去，把我也带上呗？”

　　“你不娶媳妇啦？”秦薇薇瞪了他一眼，“哪里那么容易当将军，不都是从小兵做起的。”

　　“中午吃鱼吧嫂嫂！”段静姝把段景澄推到身后去，“想吃红烧的水煮的，煎炸的也可以！”

　　“你去和丽清说一声就行了。”秦薇薇把段静姝怀里的段子嘉给接了过来，“景澄也可以去跟丽清说说想吃什么。”

　　段景澄和段静姝听着这话高兴了起来，便一起去找丽清商量中午的饭菜了。

　　秦薇薇看着他们俩跑远，便抱着段子嘉进去了自己房里，打了帘子一进去，就看到满屋子的箱笼，一屋子的金银珠宝，段景泽正在从箱子里面一样一样地把东西给拿出来。

　　“都是封赏？”秦薇薇有些惊讶地把段子嘉放到了地上，“二爷这一趟回来，这些东西，恐怕要让人眼红了。”

　　段景泽回头看了一眼秦薇薇，脸上闪过了一些难以言说的失落神色，他摇了摇头，道：“这应当算是……补偿吧！”

　　“补偿？”秦薇薇皱了眉头。

　　“我因为救太子所以受伤，但大约是不能再上战场了。”段景泽长叹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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