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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
烟,她要烟。
整个世界像是永无尽头的列车,呼啸地驶向未知的黑暗。温潋觉得自己像是被困在了棺木里,四肢僵硬动弹不得,喉口哽着一口血,要上不上,要下不下地让她喘不过气来。
她感觉整个肺都要被她咳穿了,但她一点也不想看医生。她温潋是什么人?是众相吹捧的天才少女,她十二岁出书成名,登过各大杂志,是名满上海滩的才女。她现在才三十二,可是,她照过镜子,实在是太丑陋了,就像她笔下那一个个丑恶的女人,两颊消瘦,没有血色,眼袋重得垂下,身子被松松垮垮的旗袍裹着,从前丰腴光亮的温潋死在了她的年少成名里。
因为三十岁的温潋发现自己再也写不出好的文章了,她的才华止步于《惊鸿晚照》,她害怕江郎才尽这个词。
是烟草拯救了她。
只是,温潋有些后悔了。
————————
尖锐的火车鸣笛声刺破温潋的耳膜,她被迫睁开沉重的双眼,入眼是精致的巨型水晶吊灯。她觉得卡在喉咙里的那口血不见了,只是头疼欲裂。
在床上躺了一个多小时,她才慢慢接受了这整个世界的变化。
她,现在活在一个叫章淼淼的女孩身上,而这个女孩,刚刚被她的堂弟毒死了。
温潋看到了床头的杯子,和杯子下的那封遗书。她看了看,觉得有些好笑。
她知道再过两个钟头,佣人就该叫自己去用餐了。她不急,她温潋写过那么多牛马神鬼,还会惧怕这些雕虫小技。
这具身体既然给了她容身处,她也该理所当然报答一二。
她眯着眼睛想,纵观章淼淼二十五年的生命,温潋实在有些恨铁不成钢。她实在是个不大有脑子的娇娇女,父母溺爱,家庭条件优越,有一帮明里恭维暗里嘲讽的好友,还有一个名存实亡的未婚夫。
这个未婚夫,似乎是个颇有文艺气息的富二代,好像特别喜欢一个女作家,几乎到了痴狂的地步。章淼淼的脑子里对陆平章的记忆少的可怜。温潋搜索了半天,得出一个结论,他们两个毫无感情可言。
果然,两个小时后,家人发现了作挺尸状的温潋,在医生一阵又一阵抢救,直到温潋听到要电击,才慢慢醒过来。
“爸爸妈妈,我——”
章母哭得像是老了十岁,“淼淼啊,你有什么想不开的,告诉妈妈呀,为什么要自杀啊。”
“自杀?妈妈,你在说什么?”温潋迫切地想要眼前的女人停止哭嚎。
章父比起章母稍微镇定一些,“淼淼,你的意思是你不是自杀。那是谁害了你。”
温潋作思索状,半晌才吐出一个人名,“章致峰。”
“峰峰?”章母愣住了,“你说是峰峰害死了你。”
“妈妈,在这之前我只喝过致峰给我的牛奶,他说对睡眠好。”温潋顿了顿,“爸爸,报警吧。”
警察来得很快,还带着被拷了手铐的章致峰。温潋下楼的时候,为首的警官正和章父谈着什么,一旁是哭哭啼啼的姨母,也就是章致峰的妈妈。
“淼淼,你怎么下来了。”章母连忙走过去,扶住她。
“没事,妈妈。”温潋温和地笑了笑。
“爸爸,怎么,案子还有什么问题吗?”
那警察转过身来,看向温潋,“章小姐,你确定是你的堂弟下毒害死了你?”
温潋穿着真丝睡衣,脸上还没什么血色,她靠在楼梯上,“警察同志,我想我床头的那杯牛奶还在,那上面应该会有我堂弟的指纹。至于那封遗书,不是我写的。不信你们可以查我从小到大的作文,你觉得我会写出「这个世界如此黑暗,我觉得全世界的光明弃我而去,我一个人生活在无妄的地狱」这种句子吗?”
那警察愣了愣,转头看向章父。
章父看了眼温潋,又看看后面畏畏缩缩的章致峰,“带走吧。”
章致峰一下子慌了,“大伯,大伯,我不是有意害姐姐的,大伯,你饶了我吧,求你了。”
姨母正想求情,却被章母淡淡地回了句,“你也回去吧,淼淼要休息了。”
温潋在家呆了两天,警察局那里已经有了回应,章致峰已经招认了。他是为了章家的财产,章淼淼是独女,若是她死了,这财产一定是关系最亲近的侄子继承,这才令他动了歪念头。
温潋得到这消息的时候没什么反应,她猜也猜到了,只是这章淼淼以往活得过于天真无邪,才会什么防备之心都没有。
她后来没有再插手,但她知道她那日的态度就是绝不姑息的意思,想来这章致峰有不少年得在这牢狱里度过了。
半个月的时间一晃就过去,温潋凭着原主人的记忆,熟悉了现在生活的这个世界。距离她的死大概过了八十年,现代的世界的确进步地很快,她熟练运用网络后,查了不少她之后的历史,实在是因为章淼淼的历史水平仅限于知道唐宋元明清。看到民国覆灭,日军侵华,而后中国建立。
还真是一朝皇帝一朝臣,温潋有些唏嘘地想,那时候多少都念叨着国民政府的好,是他们扫除那些个军阀,没想到后来居然成了那副局面。
在了解完这个世界后,她答应了章淼淼生前那些狐朋狗友的邀请,准备去看看那些久违的老友。
杨舒曼口里的老地方就是平月酒吧,那是杨舒曼自己的产业,开了就是给几个女友聚聚头用的。
温潋到的时候,几个人已经都到齐了。她按着脑子里的记忆一一给几个人贴上了标签,才微笑着坐下。
章淼淼唯一的优点大概是品味还不俗,衣橱的衣服意外地符合温潋的审美。她今儿穿了件嫩黄的束腰裙,露出纤细光洁的长腿,还是娇俏又干练。
几个人的话题兜兜转转还是绕在章淼淼身上。
佘沁懿摸着新做的美甲,“淼淼,我怎么听说这半个月,陆平章都没来看过你。”
温潋笑了笑,“是我让他不用来的,他正忙着准备我们的订婚一周年庆祝仪式呢。你们也知道,这婚订了那么久,也差不多了。”
佘沁懿的脸色变得有点难看,以往章淼淼可只会唯唯诺诺地回一句,他很忙。
温潋不动声色地有些得意,“你们慢慢喝,我去趟洗手间。”
她熟门熟路地拐进洗手间,拿出手机拨通了陆平章的电话。
陆平章这会正在家里,翻着温潋的巅峰之作《惊鸿晚照》。
“章淼淼?”这女人半年都不会主动给自己打一次电话,他也懒得搭理,两人的未婚夫妻关系简直就是挂名。陆平章有些奇怪,章淼淼今天居然会给自己打电话。
“你在忙吗?”
陆平章翻了一页书,“没有。”
“那你介意来接我一下吗?”
陆平章换了个坐姿,放下手里的书,“你家司机今天生病了?”
“没有。”温潋顿了顿,“平章,我前段日子差点死了。”
“你现在不是好好的?”
“她们说,你这半个月都没来看我,是要和我解除婚姻的意思。”
陆平章微微讶然,他当然知道章淼淼那些狐朋狗友都当她傻子。事实上,章淼淼的行踪他每天都能掌握,不过章淼淼是个不折不扣的宅女,他也不担心这女人会给自己头上弄点绿。
“所以呢?”
“我告诉她们,这怎么可能,你今晚还要接我回家呢。”
陆平章轻笑,这女人突然开窍了,还知道反击了,“你在哪?”
“平月酒吧。”
“我九点半到。”
“我等你。”
所有人目瞪口呆地看着陆平章一边笑得温文尔雅,一边牵着温潋的手,问,“冷吗?”
温潋乐意演戏,抬着水汪汪的眼睛,“不冷,看到你就不冷了。”
陆平章一愣,以前每次出席酒会,但凡他表现地温柔一点,那章淼淼都跟僵住了似的,什么也接不上来。久而久之,他都懒得装了,任由外界猜测陆章两家的关系。
坐进车里,温潋听着车载音乐里放出的钢琴曲,她听得出是肖邦的《玛祖卡舞曲》,她以前最喜欢的。
“接电话的时候你在干什么?”
“看书。”
“看什么书?”
“《惊鸿晚照》”
温潋心里咯噔一下,突然明白过来,章淼淼印象中那个陆平章极爱的女作家恐怕就是自己。温潋心里有些微妙的情绪泛起。
“那是温潋的最后一部作品。”
陆平章终于舍得侧头看她一眼,他觉得今天的章淼淼实在太不一样了,至少她以前从来不知道温潋这个人。
看出陆平章的惊讶,温潋笑了笑,“我知道你很喜欢温潋,这几天就去查了一下她的资料,也特意拜读了一下她的作品。”
陆平章对“拜读”这个词分外受用,“嗯,你觉得方淑仪是个怎么样的人?”
“她为爱情抛弃了物质,最后又因为物质放弃了爱情。”
“哦?”陆平章挑眉,“你觉得她后来不爱高适平了?”
“这是回我家的路?”温潋突然皱眉。
“你不想回去?”
温潋点点头,“介意收留我一晚吗?”
说实话,陆平章并不讨厌章淼淼,至少她的确和那些处心积虑想接着他上位的女人不一样,毕竟章家也够养她一辈子了。不过她实在是蠢得让他看不下去。
“你确定?”陆平章露出促狭的笑意。
温潋点头,“家里很乱,我不想回去。”
事实上,早在陆平章到之前,她就打电话给了母亲,告诉她今晚自己不回去了,睡在陆平章家。章母也觉得未婚夫妻这也没什么,只是矜持地告诉她要注意安全。倒不是温潋上赶着要做什么,只是她夸了海口什么订婚一周年庆祝仪式,还有两个多月,她得在这之前搞定陆平章,不然可就露馅了。
她温潋从前也是个万人迷的名媛小姐,多少贵公子拜倒在她的美貌与才情下。她看过章淼淼的脸,其实与温潋年轻时候还是有几分相像,只是看平日相片,章淼淼的气质与温潋大相径庭,远没有从前温潋在望花楼低头看书时那沉静温雅的气质。
陆平章不住在陆宅,倒是自己在市区买了个闹中取静的小洋楼。她从前没去过陆平章家,一开门却被吓了一跳。忽略掉几个现代化设备,这个布置和温潋从前住的屋子一模一样。他是真的很喜欢温潋,她叹了口气,弯腰脱掉高跟鞋。
“二楼右手第一间是客房,屋里有全新的洗漱工具和睡袍,你洗完澡就睡吧。”
“那你干嘛去?”
“我回书房。”
“介意我去看看吗?”
陆平章沉默了一会,转身上了楼。
温潋看得出来,这是个口是心非的男人,其实心软得很,还真是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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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新坑,很短,从头甜到尾的那种,没剧情可言。
发在七夕,祝单身狗们各自安康。
也祝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