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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ne
七里涧,白雾侵晨。
空地上,一群穿着鱼鳞筒袖甲的军人,寒光中正围着三四着白色贴身小袍的男子,为首的军官端着一碗水酒,“我等皆知先生冤枉,但是圣命难违,一杯水酒就当为先生践行,黄泉路难走,就当添点胆。”
为首的是位中年男子,低头笑了笑,伸手就接过了瓷碗,“谢谢将军,如此周全。此生了了,酒就不用了,黄泉路上还有故人等我,若贪杯误了,又不知何时才能相遇。”说着倾翻手中瓷碗,顺势倒入了脚下土里,头也不回,就身投死。
若有一天,你挣脱了那些束缚,
不再为了恢复家兴而苦,
不再为了建功立业而奔波,
回头可会想想我,
君为忠臣我为奸。
君定社稷我倾室。
君是运筹帷幄的英才,
我就是那秽乱宫闱的逆贼。
可会想起我?
河边定骨,何人回梦。
须臾转瞬。
飘过的白云好好吃的样子,白殊阖上眼睛,耳机把自己隔绝了到另一个世界里,真他喵的清净,就觉得一朵乌云飘了过来,遮住了暖洋洋的阳光,正准备睁开眼睛看看,就觉得耳机一松,睁眼就看到一只手拿走了自己的耳机,侧耳就塞了进去,光线从他的发丝间漏过,华光中看不到颜面,而另一只手就撑在自己的身边。
白殊立刻就知道是谁了。
一个男声正缱绻委婉得清唱低吟。“wherever you are ”
“I’m here.”遮住阳光的那人低低地回了句。
白殊皱起了眉头,翻身起来就甩手就抽回了耳机,厌恶得说:“大晴天,下什么雨。”转身就往入口大门走去。
“你今天值日,麻烦不要跑顶楼来偷懒。”
“知道了,海大委员。”白殊回头,竖起了中指。
“要如何才能传达给对方自己的喜欢,又不会是骚扰?”
“我嘛?海海要和我约会嘛?我周末很空的。”女孩睁大了双眼,拉住了海悦的胳膊,想想失望得甩开,“切,肯定不是我。”
女孩撑力跃上双杆上,两条洁白的腿前后晃悠着,“海海有喜欢的姑娘了?”
“矜持点,好嘛?穿裙子的,你。”
女孩掀开一角,“傻帽,安全裤,懂不懂?”
“学习了。”
女孩哈哈大笑,用脚背点了点海悦的后背,“喂,那位来了。”
海悦回头,就看到远远的一个白影,摇摇晃晃得就过来了,明明一张校草的脸,可惜那德行,啧啧,猫步都扭出了三月柳的风姿,面白肤嫩,殷红薄嘴挂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那穿行在黑雾里的皎月。
“嗲白,姑奶奶我准备跟你告白,你喜欢什么样的?”坐在单杆上的女孩,长发高束飘扬在空中。
“你青春期到了没?告白个屁,回家抱洋娃娃去。”
“哈哈,看你紧张的,激动不?”
“很激动,你们留了一教室的垃圾,我出来逮几个回去,正好碰上了你两位。”伸手就抓住了海悦的手,“来来,海大委员,随我回去。”转身就往教学楼走去,走了几步,顿了下,回头对着那女孩说,“追我可简单了,诗经抄一遍给我,我就屈膝为公主服务。”说着已经回身转向班级而去,还不忘往后摇着手,“300再5而已。”
“哈哈哈哈,嗲白你注孤年,哈哈。”
期末考后,白殊收到了一封很厚实的信,众人撺哄下打开了,刚开了一个边角,白殊看了一眼,脸色就变了,原封包好就扔回了书包,转颜就恢复了一张无伤风雅的脸。
回家的路并不是这条,白殊知道身后有人跟着,索性往偏远处走去。
城市不大,遍植绿荫,左拐右拐就入了一处别致的小公园里,隐在小山丘脚,栖着半扇荷塘,海悦走进,就觉察不对,“咯咯”的笑声从头上传来,抬头就看到白殊靠在老虬粗枝上,甩手就扔下了一叠白纸,纸上密密麻麻得工整得誊着小楷,风一卷,落入了那荷塘几许,墨迹落水就氤氲开了。
字迹难辨模糊中,“岂不尔思?我心忧伤。”突兀着一行,很快就被水给洇开了。
“海悦,小楷难为不了你,用瘦金来誊啊。咯咯。”树上人笑得花枝乱颤。
“好,你先下来陪我把这一地纸都收拾了。”海悦抬头,含笑得看着白殊。
白殊从树上跳下,正好跃到海悦面前,“你他妈的离我远点,真让人恶心。”转身就走,却被海悦拉住了手,“地上捡干净。”
白殊回头看着海悦清亮的眼神,真是让人羡慕的清澈。
“好。”白殊挣脱开了手,把书包往草丛里一扔,打着哈欠就开始捡起地上的纸,“妈的,你真能抄,难怪语文老是比我高几分。”站起身来,抬眼望着池塘里漂浮的白纸,远远得就如一朵朵白莲一般。想着就准备往荷塘里走去,就觉得腰身一沉,耳边呼吸的温暖,那是人的温度,“不要下水,求你。”
“哼,有什么区别,这世上,哪哪都是一样的污浊。”薄衫传来了背后的温度,和湿凉的触感。
“叮当”一响,拉开门就闻到了一股糜烂的气味,劣质的香水夹杂着酒水的甜酣,“小白,今天来得好早。”一股烟雾从口里喷出,猩红的唇在昏暗的灯光下格外诱人,昏暗也遮去了那眼角的皱纹,下巴的耸拉,“放假了,没地方去。我去换衣服了。”
“正好没人,小白,上次的事你考虑了吧?”那声音提高了声线,显得很急切。
“珊珊姐,你不想出事,还是等到我成年。”白殊往里间走去。
“没想到你还蛮懂的,干脆你也不要在我这干了,未成年。”促狭的声音又响起。
“姐,我错了,你饶了我吧。 ”
深夜,白殊拖着沉重的身体回到了自己的小屋,一点都不想动,就算洗了再洗,恶心的气味还留在身上,已经洗不掉了,闭上眼睛,脑海中却勾着嗅觉,明明是此时不可能出现的气味,却被自己想了起来,白殊坐起身,在书包里翻出一张皱巴巴的纸,小心翼翼的摊平,摩挲着,“…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轻轻地躺下,偎着睡着了。
“小白啊,还是去查查,这世道人心太坏了。”涂着蔻丹的手指摔出了几张粉红。
“我这个年龄去医院查这个? ”白殊恹恹得趴在吧台。“我还是退学吧,姐,我休息几天。”
月色正好,才出花街,就被人拉住了手,白殊凝笑的脸回头就僵住了,忙甩手,“你跟踪狂啊,大晚上跑这里来,不要命啊。”海悦伸手就攥回那手,大步得拖着白殊向前走,“你放手,不然我报警了。”
海悦回头,“报啊。”扭头就继续往前走,白殊跟在后面踉跄着脚步,晚上被灌了几杯,头晕晕的。“海悦,这是去哪?我家不在这边。”海悦驻足,回身问,“你那个家还是家嘛?”
“呵呵,金窝银窝不如狗窝。”白殊觉得自己好累,索性趴在海悦的肩膀上。“好想吐,你把手放开。”“你就这么吐吧,总比又让你跑掉了好。”“不想吐了。”
进了电梯,白殊手撑着门,“你到底想做什么?海悦,老子不去你家。”
“你暑假作业写了没?”海悦扳开了白殊的手,“1点了,麻烦你自觉点不要妨碍别人休息。”
白殊张口结舌,“啊哈~”好像蛮有道理的,就被拖走了。
房间不大,五脏俱全,“你爸妈还没回国?”白殊窝在沙发一角,蹑手蹑脚什么都不敢碰,
“想喝点什么?”海悦打开冰箱回头问白殊。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在做什么,把我弄来干嘛?好困。”
“睡衣在老地方,去洗澡睡觉。约好了医生,明早我带你去医院。”
白殊抬头,望着海悦,“你他妈的是不是天天跟踪我?”
“我有那么闲?”海悦扔了一瓶可乐,正落在白殊怀里。“你不会是怕打针吧?”
“老子真的想不起,有什么让你记挂我到这种地步的缘分。”白殊支着胳膊,灌下可乐。
“我们怎么会有缘分?”
白殊闻言一愣,抬头望着海悦,那眼如黑渊,“不过孽缘而已。”
白殊歪在病床上,还是被逮住了。看着自己的血慢慢被抽出,一管子啊,白殊就晕了过去。
“竟然还晕血,真有出息。”海悦看了下点滴,拉过椅子,倒背着坐在床前。
“流年不利啊,躲来躲去还是被戳了好几针。”
“具体的你是跟我说,还是去和医生说?”
白殊抬眼,疑神疑鬼的看着海悦,“我怎么觉得你熟门熟路?”
“你觉得了?从小耳濡目染而已。”
“被强了,具体不记得了。”白殊声音很小。
“时间,措施做了没?”
白殊摇摇头,“昨天,被药迷了,我不记得了。”
“报警了没?”
“怎么可能。”
海悦抬脚就出了病室,白殊眼角看着他身影消失在门扉的捭阖间,回眼空洞得望着空房间。
被褥的消毒水气味,刺激着鼻腔,有一点暖暖太阳的气味。
海悦回来时,白殊已经睡着了。
于是趴在椅背上,三人病房里没有空调,吊扇在头顶嗡嗡作响,有点困。
再睁眼时,海悦就对上了白殊的眼。海悦站起身来,看了下点滴。顺手从塑料袋里拿出一瓶饮料,扭开递给了白殊。“开始吃阻断药吧,目前最有效的方式。你没有报警,查不到那人病史。”
白殊没有伸出手,歪着头看着海悦,“你怎么知道的?”
“我让你不要下水,你就是不听。”海悦眉眼染怒,略略捏上瓶盖,放在了床头。
白殊抬手取过饮料,打点滴的手攥着,另一只手扭开了瓶盖,嘬了一口,又拧上了。
“我就出生在花街,和你这种少爷是天壤之别。脏血也许就是最终的结果。”
“别的项目都没事,人有点营养不良,艾滋无法确诊,先吃药。”海悦抬头看着白殊,“你和我回去。”
白殊立起身来,“你疯了?!”
海悦看了眼点滴,拉过白殊的手,一手速度得在胶布下抽出了静脉针,一手按住伤口。
“我不在,你能活下去嘛?”
白殊哼地一声冷笑。
“老子就知道你是来折磨我的,看不到我死你心里不快活,我不要吃药了。”
“你不吃药才会死,当初的疯劲哪去了?不是说就算卖你也无所谓嘛,现在连药都怕?”
“海悦你就是个疯子,你不要碰我。”
“你还没死了,还活着,还有希望。”海悦膝盖抵在白殊的腰腹,“如果你坚持不下去了,我就强了你,我们从生纠缠到死。想离开我就赶紧吃药,吐死也得吃。”
“疯子。”
一个月的阻断药折磨得白殊死去活来,不停得呕吐,吃什么吐什么,
幸好还有个海奶妈在身边。
半月检查过了,
四周检查也过了,
两人长长舒了一口气。
暑假已经过了大半了,白殊觉得自己仿佛是从生死关口走了一圈,眼前所见的感触都和以前不同了,回头看着海悦,他正聚精会神得仿着瘦金,“上次的不会都是你抄的吧?”白殊蹭了上来,“可惜被我扔了。”海悦抬头,“再抄就好。”低下头去。
“好,我也来抄。”白殊伸手取笔的手突然顿了下,“我们是书法班认识的吧,你坐我前面,还帮我拾过笔。7岁还是8岁。”海悦停笔,“你记错人了。我10岁后才回国。 ”
白殊低着头,“我不好意思在住在你这了。”
“嗯,大门在那边。”海悦依旧低着头,“走之前,把房租交交。”
“海悦你的性取向果然是……”
“不就是个房租,就扯到个人隐私?那就给你免租吧。成交?”海悦丢笔,讥笑得看着白殊,“其实你也不用走的,暑假后我也许会离开。 ”
“啊,嗯~也许?”白殊贴近海悦,舔舔他耳垂,看着红云染上了整个耳廓,白殊伸手转过海悦的脸,“房租还是不要免的好。”说着侧过脸想去吻海悦。
海悦退了一步,“虽然接吻不会传染,但是还是要事先告诉你。我真的是阳性。”
白殊抬头,“什么阳性?海悦你在说什么?”
海悦揶揄得笑着,“你不是说我对医院太熟了嘛?给你检查的医生就是我的主治医师。”
“真是恶毒的病,在空气中不能存活半刻,却在血里养着毒。你不要来问我怎么得的,我不想在外人面前再撕一次伤疤。”海悦眉眼轻轻,把头撇向一侧,“我也是存了坏心眼的,你若真是,我想着你就和我一样了。如今你平安,我也是很开心。突然间我不想死在这座城市里了,不想你百分之一的可能想起我,只是一片厌恶。”
在这血肉里养的毒蛊,被空气和世界隔开,一点一点虚弱,被蚕食。
白殊伸手拉过海悦,低头贴近,“KISS不是不传染嘛?你跑什么?”
“我不是同。”
“正好,我也不是。”
海悦推开白殊,“你既然已经没事了,就不要在这污水里了。”
白殊低头笑笑,“你想我怎么做?离开你是吧?我恐怕做不到。”
“谁谁都是可以分开的,就算眼前有一时不快,很快就被时间冲散了。”
“目前,我不想散,等时间来吧。”
“你是刚出壳的鸭子嘛?看到猫狗也会叫妈妈?我不过是一时动了善念,你是活生生的人啊,你没有这讨厌的血毒,没有我这一身的脏血。为什么不活下去?”
“我不是也行尸走肉般活着很久。”
“就算是行尸走肉,我也想活着啊,可是我没有机会了。我是无罪的,却承担这世上最残忍的血罪。没遇到你之前,我一遍一遍策划着自杀,哪种最方便哪种痛苦最少,直到遇到你,就想也许多活一天也是好的。”
“好,你活一天我活一天,你如果想自杀,我就和你一起。”白殊嘴角弯出了好看的弧度。
“开什么玩笑,那所有的报纸头条都是《在校学生双双殉情,男男》 ,丢人死了。”
白殊低声笑着,“噗,还男男,呵呵,你文笔那么好,遗书你写好了。”
“我这么洁身自好,为什么我来写遗书?你字明明写得比我好。”
“闻君愿解玉环佩….后面一句怎么对?”
“意难复,双卺笥合欢。”
“犯规,你磨墨。”白殊取过笔,点画如勾龙,游龙立显。
“得君共赴黄泉路,何须世人知我心。真难认,你又拿糊弄老师的那套忽悠我,哪里是草书?”
“草书就是走游龙意,管他别人懂不懂。”
白殊低头看着海悦手里小小的玻璃瓶。
“你哪里弄来的?” “保密。”
“不会失效了吧?要不我试试。”海悦打开白殊伸出的手,低声说着,“若是失效了,你说什么我都应你。”白殊想想,贴着和海悦细声耳语,海悦刷地脸就红了。
“听说血液循环一圈只需要20秒。白殊你是不是再好好考虑下。”
“好,你前面断气,我就从楼上跃下去。”
“不好,破破烂烂,黄泉路上看着好膈应人,我肯定会嫌弃你的。 ”
“谁先到了,就在奈何桥上等一会。 ”
“我耐心不好的,你不要让我等。”
“好,这次我等你。”
窗外桃枝上正跳跃着灿红,明明春景无限好,却瞌睡连连提不起精神,耳边私塾先生的抑扬顿挫,就如同催眠曲一样,“啪嗒”一声,回身一看,毛笔竟然落了地上,暗道流年不利啊,低身就准备去拾,就看到一只玉藕般的手出现在眼前,青色的袖子卡在了小臂中心,那手先得了笔,递了过来,一张桃花般的脸歪头璨然一笑,稚声:“士衡兄,初会,在下韩子渊。”
桃花又一年,血罪又一轮。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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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晋书时的一闪,
实在是太喜欢作死小能手陆机了
想到他和贾谧,
真是相爱相杀啊,
结果贾谧被弄死后三年
作死小能手就兵败被夷了三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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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谷园里花常在,
不闻华亭鹤唳声。
叹一声潘江陆海啊....那个潘就是水果美男,郝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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