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与鬼

　　1.
　　少年是个怪胎。
　　家族里的人不喜欢他，因为他天生缺乏感情和情绪。他的双亲去世后，祖父将他驱赶到偏僻林间的别墅去。
　　那是一栋闹鬼的房子。
　　少年拎着行李踏入这间干净到诡异的房屋里，鬼就藏在门后面看着他。
　　鬼有很久没有见过人类，它对这鲜活的生命产生兴趣。
　　2.
　　无论鬼怎样吓少年，少年永远都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
　　鬼有些气馁。夜晚它坐在吧台，少年突然出现在二楼的楼梯上。
　　鬼仰起头，它长长的头发披散在肩头，月光照进来，将他俊美的脸庞照应出光辉。
　　少年往下看，略带疑惑地歪歪头：“鬼……小姐？”
　　鬼有些生气：“你说什么？”
　　少年愣了愣：“是先生啊。”
　　鬼飘到楼上，它的脸色很苍白，少年看它凑近，突然伸出来手摸上它的脸庞：“冰冰凉凉的。”
　　“你不怕我吗？”
　　“为什么怕？”少年平静地看着它。
　　眼前这个人类很有趣，鬼任由少年温热的手抚过自己的面颊，很有趣，所以——
　　他是它的了。
　　3.
　　少年：“您是鬼吗？”
　　鬼：“是。”
　　“是您把水龙头里的变成红色的？”
　　“是。”
　　“那也是您在半夜发出哭声的？”
　　“是。”
　　“鬼先生好厉害啊，居然能发出女孩子的声音。”
　　“……不，那只是录音而已，我是发不出来那种声音的。”
　　少年的嘴角微微弯着，露出一抹不易被人察觉到的笑容来。
　　鬼能感受到人类的情绪波动，它知道少年现在很开心，却不知道少年为何要开心。
　　“鬼先生在找我玩呢，可惜我是个无聊的人，并不懂得回应。”少年抬起头，黑漆漆的瞳仁被月光照出一点淡银色的光芒，像碎星或银河，“您能原谅我吗？”
　　鬼用它冰冷的双手捧住少年的脸颊，轻吻他的额头。
　　“乖孩子，下一次……再一起玩吧。”
　　4.
　　此后的每个夜晚，鬼都会在少年的面前显身。他们会坐在宽敞柔软的沙发上看窗外时弯时圆的月亮，少年是个小话痨，喜欢问鬼各式各样的问题。
　　“先生在这里待了多久？”
　　“很久。”
　　“‘很久’是多久？”
　　“久到我已经不记得是多久。”
　　少年听后沉默半晌，过了一会儿他起身跪坐在沙发上，敞开怀抱拥抱住鬼：“那先生一定很寂寞，我来抱抱你吧。”
　　“你不怕冷吗？”鬼的怀抱可是很冷的。
　　少年所答非所问：“我喜欢先生。”
　　“……傻瓜。”
　　5.
　　鬼从未觉得白昼这样长。它在白天无法化形，也无法触碰少年，只能眼睁睁看着少年上楼下楼走来走去。
　　少年是个笨蛋，走路会磕到沙发角，烧水会被杯壁烫到。它想把少年拥进怀里，想用自己冰冷的手指为他消减疼痛——可它什么也做不了，碰不到少年，也无法开口叫他不要乱跑。
　　鬼其实很怕少年外出，怕他会去而不返。有时候它甚至会想——不如就把少年锁在房间里吧，这样它就不用担心少年会跑掉。
　　可每当夜晚降临，面对少年那双澄澈的眼睛，它的心也会跟着软下来。它不能拘束住他，如果有一天他想要自由——
　　那到时候它再把他抓回藏起来也不迟。
　　6.
　　白昼很长。
　　少年抱膝坐在沙发上：“太阳快落下吧，我想快点见到先生。”
　　鬼就坐在他的对面。
　　过了一会儿，少年又开口：“先生你还在吗？”
　　——我还在。
　　少年将头枕靠在膝盖上：“在的话，就拥抱我吧。我不怕冷，想要先生抱一抱。”
　　——……
　　少年疑惑地歪歪头，他不确定鬼到底在不在。
　　鬼的确在。它无法触碰少年，手指触到少年的瞬间就变得透明。
　　黄昏晕染出大片大片的橙黄和灿金，鬼用灵魂轻轻包裹住了少年的身躯。
　　——我爱你。
　　爱意将他的灵魂变得温暖。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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