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明神的小姑凉

　　Chapter 43

　　能够感应神迹、聆听神谕，莎拉手上的金色六芒星，堪称圣子“成年”无可置疑的标志。而按照古老的最高法典，圣子成年便进入人类最好的魔法学院，即卡提斯魔法学院修习高阶神学是教皇也无从阻止的铁律。

　　而这枚六芒星，自种族之战开始以来，已有近千年不曾出现在大陆上。

　　——所以，它所代表的意义远非此时的莎拉所能想象。

　　莎拉能看到的，就是始终云淡风轻的尼奥三世盯着她的手背，维持那个撑腮的姿势很久很久。久到她忍不住唤了声“冕下”，破水沉舟的勇气里掺杂进些微不安。

　　“莎拉，过来。”

　　尼奥三世僵住的身形终于动了动。莎拉定定神，起身小心地走近他。

　　“把右手给我。”

　　他说。见她脸色骤然凝住，一下记起，“放心，我不会像上次那样伤害你。”

　　就算他真的要那么做，莎拉也没别的选择。伸出光芒闪烁的右手，冰冷的大掌随即覆上，底下的小手反射性地抖了抖，就听见“刺啦”一声，犹如热铁烙印，二人肌肤接触的地方泛开皮肉烧灼的异味。

　　莎拉吃惊非常，尼奥三世却握得她动弹不得，仿佛烧伤的不是自己的皮肤。苍白清癯的俊容发亮，俊美的眉眼陷入令人生畏的沉醉狂热。

　　莎拉的手已被攥得发痛。忽然间她后退数步，冲劲过大差点摔倒。是尼奥三世陡然放开了她。

　　叫人发呕的异味仍未消散，尼奥三世径自坐在轮椅上，着迷地翻看血肉模糊的手心里被烙印下的六芒星痕，淡淡金色近似于无，看似平静的外表下已是欣喜若狂。

　　快三百年了，他等到了，他终于等到了这天！——

　　“你说的我都答应了！下去吧，我马上要进祷告室闭关，吩咐人不得传唤不准擅进。”

　　捧着手他迫不及待调转轮椅。被这一系列异常举止弄蒙了的莎拉见他要离开，脱口道：“冕下，难道您不追究我杀死格雷公爵的事吗！”

　　那道消瘦的背影停下。“杀了就杀了，一个公爵罢了，不值一提。”尼奥三世的语气不屑至极。

　　“……之后，我会带克莉丝汀一起去卡提斯学院。”

　　“随便你。”他沉默稍许，语气更淡，“离开前去找菲尔格斯，他知道怎么做。我给你三年，三年以后无论如何，回到我身边。”

　　哪怕他不再需要她，他也绝不会放手任她离开。

　　利用法典漏洞换得三年自由，算不算违背她选下的承诺？莎拉不知道。但她知道这是自己想做的，也是不得不做的事。

　　“我不会忘记的。”她回答，声音低下，“冕下，克莉丝汀，服侍我的修女，我的姑妈姑父，还有所有与我有关的亲人朋友……这些人，在您看来或许是无关紧要，但对于我来说，是我活下去最大的支撑。”

　　“我现在能站在这里，是因为有他们在。”

　　因为这些人，她才会成为圣女、成为莎拉。若这些人不在或受到了伤害，她将再也当不成圣女，也当不成莎拉。

　　尼奥三世低低呵笑，“小猫真是长大了。放心，我对你的这些亲人朋友半点兴趣都没有。”

　　“去吧！我已经迫不及待想看到三年之后的世界了。”

　　语调高扬，他潇洒地背对她挥手，毫无迟疑地消失在莎拉的视野。

　　**

　　莎拉敬畏、惧怕这位身负无数传说与历史的教皇冕下，但对他从来都没有恨意。

　　毕竟，他抚养教导了她整整七年。虽然喜怒无常，威胁她很多次，但到底没有主动伤害她所珍视的任何一个人。

　　为此，莎拉愿意对他深深道句谢谢。

　　卧室里的克莉丝汀沉沉昏睡，呼吸相较在宫里时有力许多。莎拉向守候了半夜的菲尔格斯郑重道了谢，然后将与教皇发生的事如数告诉了他。

　　露台上，“……冕下没有告诉您将闭关多久吗？”

　　莎拉惘然摇头，“没有。”

　　以尼奥三世的样子，这次闭关主要是为了研究那枚六芒星印记吧。她确实不知道其中的玄机。

　　闻言，菲尔格斯沉思半晌，而后看向她，“殿下，您已决定了？”

　　他问的是入学卡提斯的事。莎拉沉静点头，犹带婴儿肥的脸庞是菲尔格斯从未见过的坚毅坦然。

　　那个七年前刚来时，瑟缩地躲在侍女身后、不敢抬头看他们的小姑娘，真的长大了。

　　“既然这样，我明白了。”

　　菲尔格斯什么都没再问，转眼思考起她入学的一系列事宜，“下月就是您的十五岁生辰，正好可以一并举行您的成年礼，将您感应神迹的事公布于众。其后的入学最好低调行事，我会另外为您和曦光公主安排好身份……”

　　作为主管教务的大主教，菲尔格斯的效率显然非同一般。莎拉表示完全没有异议，吹拂着夜风，心情是今晚难得的轻松惬意。

　　举办成人礼，离开庄园，入学布雷迪他们所在的卡提斯学院——也是那个，伊莱说会一直等着她的地方。

　　未来，头一次距离她这么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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